土黄的泉水,映照出隐隐约约的脸庞,随着荡漾的涟漪,倒影的神情一下子扭曲到了极限,癫狂、歇斯底里、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反正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莫三思从未发现,原来自己的表情居然会如此丰富,宛如看着另外一个相似的人,陌生而又熟悉,怪异到了极点!
不过,这些都不是莫三思关注的焦点,因为再复杂的表情都可以自己挤出来,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水底下的东西所吸引住了!
“这是?”莫三思眨了眨眼睛,暗暗猜测余光捕捉到的黑影。
泉眼涌上来的水都是混浊的,但莫三思却在其中瞥见连续几道黑影从水底划过,速度非常快,以至于连具体的模样都没看到就消失不见。
“鱼?”念头刚刚在心头泛起,莫三思立马就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可能,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鱼!”
事实正是如此,黄泉水底根本没有鱼这种生物,它川流不息,就算有,也只能是因涉水而溺亡的游魂!
当莫三思仔细注视水底的同时,却没有注意到水面正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他。
一双乌黑清澈的眼眸,透出的是说不出的诡异,仿佛隐藏着世间最为神秘的东西,当莫三思注意到水面的异常,与之四目相对的瞬间,便不可自拔地陷入其中!
莫三思想移开目光,但水面映出的眼睛好像有着诡异的魔力,牢牢地吸住他的视线,他身不由己地受其吸引,如同被定身术定住一样,想要询问的话语完全被堵在喉咙。
只是这么一耽搁的工夫,水面的倒影越发清晰,好像独立存在的个体,丝毫不受波纹的影响,随着倒影愈发真实灵动,莫三思的眼神也逐渐涣散,直到完全呆滞凝固。
“呃、啊!”平静的莫三思突然剧烈挣扎,他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想挣脱束缚,投入水中。
不过他的挣扎明显是徒劳无功,做好充分准备的陶冰将莫三思完全钳制住,任他踢打乱拍,陶冰都无动于衷。
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强,陶冰挑眉向水面望去,发现水面正有一张五官俱全的脸面正在逐渐脱离水流的束缚,好像有弹性的果冻,隆起又下陷,浮浮沉沉,又如同挣扎的溺水者,拼命向近在咫尺的莫三思靠拢,而莫三思本人也是着了魔一样,疯狂地往水面贴。
水面的脸在无声的哭嚎,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它的动作也越来越大,当只剩不到一寸的距离时,更是出人意表地向上一挺,但可惜的是最后的这点距离就好像无法逾越的天堑,无论它如何努力,都无法到达。
莫三思还在一点点地挣扎,眼看俩者就要完全接触,陶冰眼睛一眯,舌绽春雷,蓦地发出一声闷吼:“滚!”
很稀疏平常的一句吼叫,但水面的脸却如遭雷殛,仿佛遇到最可怕的天敌,完整的脸居然有崩溃的征兆,只是顿了一顿的工夫,便逃也似的落回水中。
喝退了诡异的脸,但陶冰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为避免卷土重来,陶冰立即手脚并用地将莫三思拖离水面。
“呼、呼……呕!”莫三思一离水面,一下子委顿下来,并且伴随着强烈的干呕拼命喘息着。
“怎样,看到什么了?”陶冰点上一根烟,饶有兴趣地问道。
莫三思无力地趴在地上,闻言,略微挪了挪脑袋,直到确定自己已经没有动弹的余力之后,才精疲力竭地说道:“你这人渣,明知故问是吧?看我难过,你很高兴吗?”
“你说对了。”陶冰咧嘴一笑,将尚留在口中的烟气全喷了出来,也不知道他的烟是如何在这里点着的,反正口中吐出的烟雾全都违反常理的往地下飘:“不可否认,当一个人身遭不幸时,若遇到另外一个更加不幸的人,虽然本着道义的立场,口中不愿意承认,但心里或多或少会好受许多,如果你能再惨点,说不定我会更开心。”
“那你觉得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想想非洲的难民?”莫三思一边喘息,一边冷笑:“亏你活了这么多年,好的没学多少,人的劣根性你倒是学得如火纯青、青出于蓝!”
“看看,着相了吧。”陶冰咂了咂嘴,晒然一笑:“这可不能叫劣根性,草木一春、人活一世嘛,人最重要的不是活得多么潇洒,而是看到有人比你更惨,就算一群不幸的人,总会制造一个更加不幸的个体,这是现实,也是维续人活下去的基础,亏你还自诩保护言泪,若是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干脆趁早收拾收拾,回老家结婚去吧。”
回老家结婚,时下流行的一种说法,通常出现在电影、电视、动漫中,大概意思可以理解为:满怀希望去完成某某事,再回老家结婚之类。
就剧情的发展来讲,说出类似‘回老家结婚’这句话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衍伸含义为怀着希望,却迎来悲壮的终结。
经常在网络游荡的莫三思或多或少受到王遂的宅男思想熏陶过,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对方要表达的意思?
不过,在数年的争锋下,莫三思已经对陶冰的奚落习以为常,虽然他从来没有切实占过几次上峰。
或许是天生八字不合,他们互相看不顺眼,只要一方表达自己的立场,另一方绝对会站到对立面与之争锋相对,因此,斗嘴已形同家常便饭。
俩人的矛盾由来已久,都在千方百计地寻找挖苦对方的机会,为此,他们不择手段、没有原则,也不管所在的立场是否违背自己的本意,反正只要能让对方难受,什么强词夺理、悖论诡辩都可以信手拈来,可以说,在对立的道路上,俩人可以算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是是,就你懂,知道什么叫树大招风吗?”陶冰的嘲讽没有奏效,反被莫三思嗤之以鼻:“这几年,南疆风声鹤唳都是谁个功劳?不说欺男霸女的那些破事,就拿刨人祖坟的缺德事,你这人渣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
“报应都是人说的,你要真相信你就是真正的****,看看吧,我还活得好好的,一个毛都没掉!”陶冰无所谓地抠着鼻子,被指间捻成球形的黑色物质上露出一根黑不溜秋的鼻毛。
莫三思冷冷一笑:“嘿,确实,不过现在没有没关系,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栽在这上面!”
“与其靠那些个莫须有的报应,你还不如自己努力努力,说不定几千年之后就成了一方大佬,当然,那时或许也可以打得我屁滚尿流。”陶冰将黑色物质笔直弹出,直接就弹到了莫三思脑门上:“不过,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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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事情一件接一件,真的没个消停。
就拿昨天的事来说吧,咱承认自己都老大不小的人了,没想到居然还在长牙齿,去年一颗,今年又一颗,那个疼呀,连眼泪都出来了。
看这情况,有点不太乐观,右牙床还差俩颗牙齿的空间没补齐,大概明后俩年又要受一次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