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很久没有在一起共进晚餐了。
熟悉又陌生,这种感觉很怪异。她像一个宝藏,总给人以新奇和新鲜。自从夜店被惊艳了以后,他就没有再见到过她了,更不用说好好的,重新认识她了。
他边吃边看她。她真安静,嚼东西的时候,不喜欢张开嘴巴,不发出一丁点儿声响。清丽、恬静、一丝不苟,这和那个在夜店时候的她,是完全的叛若两人。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啊?像个谜一样。
苏丹一直安安静静地吃着东西。她知道对面的那个神经,一直不好好的吃饭,大部分时间都在盯着她看。他找她应该有事儿,不仅仅只是吃饭。她在等他开口,等他起头。
“嗯。”张旭山清了清嗓子,“吃完饭,咱们去蹦哒一下吧。”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苏丹眼皮都不抬一下,仍然埋头苦吃,“今天有点儿累,那地方就不去了,再说吧。”
“呃——”张旭山在蕴量着词儿,不知道从何说起。
“便秘?”苏丹白了他一眼。
“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这么恶心的话,本来胃口都不大好的。这么美好的样子,你一开口,就把自个儿的好形象,给毁了。”张旭山做了一个要呕吐的样子。
“在你面前,不需要伪装,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都那么熟了。”苏丹随口这么一说。
她这么随口一说,他却不是这么随便一听。他听到心里去了。他想起了劫后重生的那一刻,最想见到的人,就是她。他在得知自己真实的生世,几近崩溃的那一刹那,也是想立马看到她。他需要她。他一看到她,浮燥伤痛的心,立马安静了下来。这种感觉,是越来越强烈!他甚至想将自己解剖了给她看看。她不在我面前伪装,也是有这种感觉吗?
“如果你是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人出轨吗?”张旭山想了想,心一横,说了出来。
“婷婷换男人了?挺好。对于你这种花心大萝卜,这就是报应,活该!”苏丹反正也是吃得差不多了,索性停了下来,喝了口水,擦了擦嘴巴。
“什么啊,我讲得是别人,别打岔!”张旭山一脸黑线。
“噢,还好着呢,居然还没换?”苏丹用手撑起了下巴。
“什么啊,你这是什么姑姑?这么不待见你侄女?”张旭山这才觉得肚子还饿着,赶紧往嘴里送食物。
“哟,还挺喜欢当我侄女婿的哈。”苏丹打趣着他,心里却已经不是滋味了。
“什么啊,她打了我一顿,早跑了。”张旭山仍然埋头苦吃,嘴里塞满了食物,说话都嘟嘟囔囔的,“你看看,这些伤痕,还在呢。”
他指了指脸、颈子,并且扯开衣领给她看。伤痕,果然累累,还有今天新添的。
“那是我二哥揍的吧。”苏丹淡淡地说。
“唉,在那揍后的第三天,又挨了那小妮子一顿打。”张旭山一脸苦笑。
“你这么花心不专一,活该!应该重打些,她给的还太轻了。”苏丹不以为然地说。
“啊——?!”张旭山的筷子都掉了。
“接着你先的话讲。女人出轨,除去个别浪荡本性,多半是因为男人。一、男人无能,满足不了她;二、男人花心,她报复他,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三、男人给不了她安全感;四、男人工作狂,粗枝大叶,不关心不体贴,好空虚了;五、心烦意乱,买醉后,意外了。当然,还有其他的,一时想不全。”苏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啊?”张旭山惊讶地看着她,“女人就该守妇道,合着,全怪男人了?”
“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苏丹翻着白眼儿,看了看他,“男人出轨花心,就叫风流倜傥,还当作资本,到处炫耀。如果一个男人,一生只有一个女人,出去都还不好意思跟人说,觉得丢脸。而女人,一生就该忠于一个男人,如果不是,就是浪荡形骸。有这种思想的男人,趁早放了那个要和他厮守终身的女人,因为他,根本就不爱她。”
“啊?”张旭山一脸愕然地看着她。
“凭什么男人出轨千次万次,觉得荣耀无比,而女人出轨一次,就得打入十八层阿鼻地狱?”苏丹看着他,继续往下说,“你错了千万次,就容不得别人错一次?如果婷婷迷失方向了,也只是暂时的,请原谅她。你给她点一盏导航灯,她会归位的。”
“我讲的不是我和她。”张旭山打断了她一下。
“爱,请深爱,双方互相守候,共同经营。要立贞节牌坊的,不仅仅只有女人。”苏丹不理会他,仍然往下说,“女人很奇怪,你对她像魔鬼,她就像魔鬼。你对她像天使,她就会真的像天使一样。”
张旭山心说:我就特想为你立贞节牌坊了。你在我心中,是天使和魔鬼的结合体,怎么办?但他没说出来。不知为什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在她面前,信口开河扯淡不起来了。
苏丹见他不吭声,以为他都听进去了,就继续往下说:“我一直以为素素,是个妖精和魔鬼的结合体。二哥当初要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特别反对。当时,你去抢亲,我相当高兴。没有想到,婚后,我二哥将她当一个天使般捧着,慢慢地,她居然真的贤惠温柔,充成天使了。我想,她是聪明的,和二哥在一起,相当明智。以前,老听人说:丈夫是妻子的一面镜子。现在想来,还真是。”
张旭山沉默了一会儿,仔细地回味了一下。
“如果,那个女人,出轨以后,还有了孩子呢?”张旭山想了想,还是说出来比较好,憋在心里,实在是太难受了。
“如果,这个女人还爱那个男人的话,她就该打掉那个胎儿,和他好好的继续生活下去。”苏丹看着他,心说:这家伙,认真了?不是婷婷,那,是谁家姑娘倒霉了?
“如果,这个女人,将孩子留了下来,并生了,带大了呢?”张旭山小心地说着。
“噢,那只能说母性的天然,舍不得那个孩子。或者,她爱上了那个令她出轨的男人。”苏丹根据心理学,慢慢地往下分析。天,他播种,不会真播出麻烦出来了吧。可怜又可恨的家伙!
“那个男人自打她出轨就知道了,却仍然和她过下去,并一起带大了那个孩子呢?”张旭山仍然小心地说着,并边说边观察她的表情。
“噢,如果没有利益和报复的因素,那只能说,那个男人太爱她了!”苏丹看着他那欲说又止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发凉。
“可是,二十多年过去后,那个男人,居然疯狂地暴打那个女人!”张旭山的声音有些哽咽了,眼睛有些湿润了。
静,很静。
“故事里的那个孩子,就是你吧。”苏丹停了片刻过后,缓缓地说。
张旭山猛地一抬头,晶莹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你的父母,本来就不相爱。他们的结合,只是强强联姻。他们之间的现状,不需要解释,是必然。你所不能接受的,是你母亲的过去的行为。”苏丹淡淡地说。这些,爸爸已经对她讲过了。
张旭山没有说话,他默认。
“你可以原谅别人,却无法原谅自己的母亲。因为,母亲,在每个孩子的眼中,都应该是神圣和美好的。”苏丹看了看他,觉得他其实挺可怜的。一个人孤独地在一个并不温暖,且还很虚伪的家庭里长大,很酸苦,虽然那个家,像宫殿一般。
张旭山仍然沉默。
“其实,如果你不把她当成一个母亲,而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谁没有年轻过?谁没有错过?”苏丹顿了顿,“如果没有那个错误,没有她的不舍,怎么会有你?”
张旭山的惊讶,今天见了她之后,就一直没有间断过。
“我和她都对你不好,你却仍然帮着我,开导我,并帮她说话。我,真的很,感谢。”张旭山很真诚地说。
“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们不要再骚扰我爸爸了。”苏丹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冷。
张旭山定睛看着她。
“我知道,你撞了他两次。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和心理,请你,放过他,不要再为难他。”苏丹站了起来,“男人,学会心胸宽广些。作为儿女,要学会宽容父母,毕竟,他们将我们带大,不容易。你埋单吧,我走了。”
张旭山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然后独自坐在那里,呆呆地想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