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超离开中国时,二儿子伯佑只有一岁多,对父亲当然毫无印象。来美国时他八岁,平时他不多话,心眼可不少,下飞机后,第一句话是要看爸爸长得漂不漂亮。
伯佑长得瘦小,刚来美国时又不太会讲英文,在学校自然会成为洋孩子欺负戏弄的对象。伯佑从小很有忍耐性,生疮害病都不会哭闹。在学校,别人欺负他时,一次两次三次,一般他都不会以牙还牙,而是吃了亏远远避开。有的洋孩子碰到这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少数民族”孩子,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就不再找麻烦了。也有少数的洋孩子,认为自己生来就比别人高等,往往得寸进尺。有天,—个常和伯佑过不去的洋男孩又招惹他。伯佑忍无可忍,非常生气地警告说:“你敢再碰我一下,我就对你不客气了。”洋男孩哪里把他的话当回事,不但没住手,还故意用穿着皮鞋的脚,狠狠地踩他一下,逃之天天。伯佑含泪咬牙忍疼,下了反抗报复的决心。
当晚回家,伯佑把平时舍不得穿的皮鞋找出来,第二天穿着上学去。课间那个不识相的洋男孩又来找他麻烦。伯佑二话没说,使劲朝那男孩连踢几脚,再狠狠地踩他脚趾两下。那调皮鬼痛得抱脚流眼泪,却不敢去报告老师,因为惹祸的是他自己。伯佑以胜利者的口气大声说:“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告诉你,再敢碰我一根汗毛试试看,我绝不再让你欺负了……”同学们见伯佑理直气壮地反击,那牛高马大的洋男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知道了黄皮肤的中国人也不是好欺的。从此,班里再没有和他作对的孩子了。
伯佑从小喜欢画画,对各种画报爱不释手,也模仿大画家一样留长发。有天老师让伯佑带回一张字条,要求家长说服他把头发剪短。毓超觉得儿子爱学习,爱劳动,从不调皮捣蛋,留长发是他自己的爱好,又不会碍别人什么事。伯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孩子,自己也没有强迫孩子的大家长习惯。但老师已来条子,学校是个集体,不配合也不行。怎么能让儿子乖乖剪发,又不伤他的自尊心呢?毓超终于想出了个“激将法”。他故意和伯佑开玩笑说:“你的老师是不是秃顶头?”伯佑抢着答:“是呀,同学们背后叫他地中海呢!”这个玩笑开得很巧,毓超连忙说:“难怪老师要你把又长又黑的长发剪短,原来他自己顶顶光,是妒忌你呵!
快去叫妈妈把头发剪短些吧!不要再叫老师看到你的头发生闷气,上不好课。一这顶高帽子一戴,伯佑高兴地剪成了短发,头发问题就解决了。毓超常说:教育这么大一群孩子,真的处处事事都有学问。
不留长发了,画画仍是伯佑的最爱,长大一些后,车库的一角成了他的绘画室。车库没有冷暖气,但不管是寒冷的冬天,还是炎炎夏日,只要有空余时间,他都孜孜不倦地在他的小天地里习作。上大学时果然选修了他喜欢的绘画设计专业。
伯佑的毕业论文大学里要选做教材,这是很多学子求之不得的荣幸,可他不贪名利,认为论文只是测验自己的水平,做教材还不够标准,所以没有“OK“。
毕业后,伯佑就读的蒲满拿州立大学,聘他担任教职。他只教了很短时间的书,为发挥自己的专长,一次次婉谢了当教授的机会。自己开了设计公司,事业蒸蒸日上。
伯佑设计的洛杉矶日本文化中心园林,获得了里根总统奖励,颁奖时他本应去华府,但伯佑一点都不热中名利,奖牌是总统办公室寄来的,现挂在他的公司。在美国,只要自己肯努力,确实可充分发挥自己的才智。伯佑在美国上学时,家里的学习条件也是没有冷暖气的车库一角,因为他有决心、目标和毅力,所以他成功了,获得了总统奖的殊荣。给这个大家庭增添了无限的光彩,也给我们华人争了气。
现在伯佑的公司生意兴隆,日裔妻子佩蒂是他的学生,也是很好的助手,夫唱妇随,家庭无比美满幸福。他年纪不大,却留着一嘴大胡须,弟妹们笑他像老爷爷,他却笑着说:“我这胡子不是为了好看,而是我的招牌呢!我的个头这么小,天生一张娃娃脸,如果没有大胡须,看上去像个小伙子,客户一定以为我是刚出校门的实习生,哪有信心把高档的豪宅,偌大的办公楼,营业楼……交给我美化设计呢!”
艺术家总是有与众不同的爱好,原来胡须也能代表资历和学问呢!
伯佑是晚婚,如今,长女也上大学了,小女儿很有艺术天分,也很爱绘画,看来得总统奖的设计师,又后继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