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棍子落下去的时候,四下不约而同响起无数声惊叫,甚至许多人都在喊着:“住手!”
龙渊置若罔闻。
砰!
干净利落地一棍子,敲死没有不知道,头破血流导致晕厥是真的。
龙渊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收回棍子,伸手往腰际一抹,掏出一柄飞刀,一刀子戳下去,将龙云飞一颗头颅割了下来。
四面八方由观众席中传来的惊叫声变得更加刺耳,此起彼伏,整个场面霎时间陷入一种濒临恐慌、暴动的状态之中。
龙渊提着龙云飞的头颅直起腰板来的时候,放眼望去,能清晰地感受到,全场每一个人的目光,此时此刻,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其中有震惊,有恐惧,有不可置信,甚至偶尔还有钦佩、痛快和暗爽。
之前去姑姑坟前祭奠,龙渊就曾在心下暗自承诺:今天,我一定要取龙云飞的项上人头为江姑姑祭坟,以慰姑姑在天之灵。
这世上,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他不死,我死!
龙渊就是抱着这样的决心,与龙云飞交战,并最终置其于死地。
他才不管什么‘别人’呢。
别人怎么看,管他什么事?他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心里面只要想到这个,其他一切都不是问题了,该杀就得杀,有什么话,杀了龙云飞再慢慢说。
目之所及,看见陛下推倒了宴席,气得浑身颤抖地从主席台后面站起来,看见其他皇室子弟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看见关震天、杨恺二位教练,望向自己的眼神,震惊之余,完全是不可置信,看见老丞相宋仁向自己投射过来,悲哀而怜悯的目光……
龙渊回报以歉意的一瞥。
而后,提着龙云飞的项上人头,疾退,转身飞快地冲入观众席内,迅速地往比武场外逃去!
他虐杀龙云飞的时候,对方已经认输,他再杀他,实属犯规,是要‘杀人偿命’的。
龙渊这个时候,自然还没有要为龙云飞‘偿命’的觉悟,所以,逃跑,是他唯一的,也是必要的出路!
冲入观众席,所过之处,惊叫、尖叫,跟四散溅射的水沫星子一般,层层扩散开来。
“抓住他!快,抓住他!”陛下震怒的威喝声在现场极端混乱的场面中犹如狮子吼一般,中气十足,响彻云霄:“抓住那贱种!一定要杀了他!你们谁能杀了他,不论地位品级,朕立马封爵万户侯!”
“杀!杀了他!杀了他!”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止在竞技场内维护治安的侍卫队,就连寻常百姓,都抱着某种不切实际的侥幸心理,蜂拥向逃逸中的龙渊。
龙渊极不愿伤及无辜,面对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的人流,他除了用更快的速度摆脱他们之外,别无他法。
贱种……
那个人,果然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做他的孩子啊!
虽然对于这一点,龙渊早已是心知肚明,可如今亲耳听见,心下仍然犹如被捅了刀子一般,疼痛难忍。
然而这种场合,根本就不是谈感情讲恩义的时候,他只能咬紧牙关,不顾一切破开人流往外冲!
“你给我站住!”身后传来陛下凶狠的咆哮声:“你敢再跑,我杀了这个小贱人!”
那声音犹如洪钟一般,十分洪亮,一下子震摄住了现场大部分人,混乱犹如沸水般的场面一时间安静了不少,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见一名贵妇人嘶声裂肺的哭喊道:“陛下!陛下不要啊!无论怎么说,绫儿也是您的孩子,您不能这样做!您不能这样做啊——”
绫儿?
莫非是……
龙渊大吃一惊,蓦然回首,果然看见陛下一手持剑,一手擒着龙绫,大声地叫嚣着,还唯恐这样挟持人质不具备威胁性,竟然当真狠心地一剑插进少女的肩头!
“啊!”龙绫原本就曾负伤,此刻又被人五花大绑,被身材高大威武的陛下擒在手中,好似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根本就不具备任何反抗能力。
陛下之所以成为‘陛下’,就是因为他在继承王位之前,修为达到了‘固本境’第八阶‘神勇’的程度,在上一代皇室子弟之中,无人能及。
虽然自从他中年时继承王位之后,至今年逾花甲,修为仍然停留在‘固本境’第八阶‘神勇’的阶段,毫无长进……
可他毕竟已经达到第八阶了!
在现如今修为仅仅‘固本境’第六阶‘应变’后期的三公主龙绫面前,有着压倒性的魄力与优势,更何况那少女负伤在身,又被人以牛筋反剪捆死了双臂!
那一剑,从后肩而入,刺穿龙绫肩头,狠心地插进去,又无情地抽出来!
鲜血汩汩,如注般流淌出来,一下子湿了大片衣襟。
痛得龙绫脸色苍白,拼了命地咬紧双唇,才抑制住痛苦的呻吟,即使如此,仍然脚下踉跄,要不是被陛下一只大手拽死了衣领,她几乎摇摇欲坠。
“姐姐——!”正这时候,忽然从旁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见六殿下龙浩跟发了狂一般,推开众人,拔出佩剑,不顾一切往这边冲了过来:“父王!您在做什么呀!太过分了!快放开姐姐!”
“好小子啊,你这是做什么?提着佩剑想要弑君!”陛下右臂一挥,持剑指向六殿下龙浩,厉声咆哮道:“来人哪,给我将这逆子拿下!再让他过来,我当场杀了他!”
左右自然有一群人扑上去,将拼命挣扎的龙浩拿下来,不顾少年义正言辞地斥责怒骂,迅速强押出陛下视线范围之内。
“陛下!”正在这时候,方才那哭喊嘶嚎的贵妇人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匍匐在地,伸出双臂死死搂抱着陛下的腿,悲泣道:“这件事与绫儿有什么相干啊?陛下您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说什么她好歹也是您的亲骨肉……”
“呸!”陛下飞起一脚,将那贵妇人踹得凄厉地惨叫着,翻滚出去老远,似尤不甘心,仍然骂不绝口,道:“都是你这个贱人教出来的好女儿啊!若不是她,那贱种又怎么可能到现在为止还活着?又怎么可能杀了我儿云飞!你怎么好意思还到我面前求情?你这个贱人,和这个小贱人,都该死!都该死!我一个都不会叫你们活着!”
敢情那件事,陛下早已心知肚明!
他便是早已心知肚明,也什么都没说,仍然宠着惯着龙云飞,为非作歹!
难怪那家伙有恃无恐,愈发嚣张啊……
龙渊只觉得胸口一腔热血沸腾一般,一股脑儿往头顶上涌,心里面悲哀、痛苦、凄楚、哀绝、愤怒、憎恨……无数感情掺杂在一起,一时间竟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
“娘!”一直默默的龙绫见贵妇人受辱,惊恐愤怒,一下子激起反抗意识,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呼唤道:“娘!娘!你没事吧!娘……”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砰’地一声,被陛下持剑柄猛击其后脑,闷哼一声,晕厥过去。
龙渊一下子被激得双目圆睁,睚眦欲裂!
而那个铸就这一切恶行的家伙似乎仍然毫无所觉,他毫不怜惜地大臂一挥,抓住龙绫往竞技擂台上丢了过去,命令道:“弓弩手!将这小贱人就地正法处决!”
龙绫娇小的身子被凶残地抛起来,重重落在竞技擂台上面,连续翻滚出老远,才渐渐停了下来。
龙绫虽然一时晕厥,好在有着修为根底,身子骨到底还算坚强柔韧,这一摔未曾伤筋动骨,倒将她又摔醒了过来。
轻微地呻吟着,强撑着坐起来,看见擂台周边不断有弓弩手冲上来,弯弓搭箭,剑尖正指着自己。
无论是弩,还算弓,用的都是皇家那种穿透力极强的精铁箭身,一旦射中目标,必然穿透肉身,造成巨大的痛苦。
龙绫悲惨地抬起头来,望向主席台前,她那所谓的‘父王’。
那个男人,如今正威风凛凛,持剑而立,望向自己的目光,冰冷,决绝,没有一丝一毫父亲对女儿应有的疼爱、怜悯,只是一味地狠心。
龙绫下意识地沉下脸,咬紧了牙关,紧抿着双唇,杏目圆睁,不屈不挠地回瞪过去,半点都没有妥协的意思。
“不要!不要杀她!”就这时候,龙绫的母亲已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跌跌撞撞地奔跑过来,冲上擂台,扑倒在女儿身上,哭喊道:“陛下,你若要杀她,你先杀了我!”
“娘!”龙绫又是惊,又是急,连忙劝阻道:“您别这样,您快下去呀!女儿死不足惜,只是不能再在母亲膝下承欢,还望母亲从今往后,多多保重自己!”
“不!我不下去,我不下去!要死,我们娘儿两一起死!”那妇人本来就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听了女儿这一番话,更是一下子泪如雨下,抱着龙绫呜呜咽咽哭泣起来:“娘这一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娘舍不得你!”
“娘……”龙绫听了,仿佛被触及心底下最柔软的地方,虽不肯如那妇人一般,哭哭啼啼,却也情不自禁湿了眼角。
“哼!”这般母女情深的情景,或许打动得了旁人,却始终打动不了那一意孤行的陛下,他见状不但不曾对自己的妻女有任何怜惜,反而挥舞着手中宝剑,冷笑一声,道:“那你们就一起去死吧!”
说着,高举手臂为令,示意弓弩手各就各位,预备——
“你住手!”就在这时,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喝,惊天地,泣鬼神!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又从那一对可怜的母女身上,转向声音的源泉。
只见龙渊一双眼睛赤红,此时此刻,竟然赤手空拳,离开观众席,一脸漆黑地重新往竞技场内走了出来。
他说:“你杀她们做什么?你要杀就杀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