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满眼疑惑地看着杨菜包,然后挠了挠鼻尖,小声问道:“小姐,你想怎么解决二姨太啊?你该不会是想……”然后她抬起手来在脖子下划了个动作,吐了吐舌头,“小姐,你可千万别冲动,万一闹出人命了,老爷可不是好惹的。”
杨菜包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翻了个白眼扔过去,瘪了嘴说道:“你这脑袋瓜子成天在想什么呢?你看我这么温柔可人的样子,那里像是会杀人的。”
玲珑无奈地看她站起身来,忙不迭地跟着,一脸不开窍地样子贴了上去:“小姐,那你是想做什么?”
杨菜包却微微一笑,伸手按了按怀里的镜子,拉起她一面走一面说道:“自然是把她给甩了啊,难道你想让她跟着我们走一路吗?”
崔烟柳偷偷靠在一个墙角,探头探脑地盯着杨菜包,看来她是完全没发现自己跟在后头,果然是个没脑子的小丫头。崔烟柳心里想着,不由掩了面吃吃地笑了几声,不曾想杨菜包却忽然站起来向前走去,忙又暗暗地跟着。
只见杨菜包时不时跟玲珑交头接耳,又在街道上七拐八拐走了小半个时辰,接着在一个朱漆的大门前停了下来,两人私下张望了一番,随即轻叩门环,不多时就有小厮前来应门,将两人带了进去。
崔烟柳等两人进门之后,上前在门廊下站住了仰头望去,险些气的跳脚。只见朱红的大门上高高挂了一块匾,上书“冰人馆”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地叫人痛恨。
“好啊,你这个死东西,还真的跑来给你爹找小妾了,也不知道你的心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长出一肚子的坏水来!”崔烟柳恨得牙痒痒,在门口气的直跺脚。站了半响也不见杨菜包出来,看起来是真的在里面物色起人选了。
崔烟柳在外头是什么心情,杨菜包自然是一清二楚的。让崔烟柳急一会儿怒一会儿气一会儿,正得她心。
玲珑战战兢兢地跟着她往里走,一路扯着杨菜包的衣袖,小声说道:“小姐,咱们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不是冰人馆么,小姐这是要给谁做媒啊?”
杨菜包笑了笑,回答道:“当然是给你找个好人家啊,难道给我自己啊。玲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没到及笄。”
玲珑一听,慌忙连连地摆手,脱口求道:“不要啊小姐,你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从小就跟着夫人小姐,你们就好像亲人一样对奴婢好。要是把奴婢赶走了,奴婢会很难过的。”
杨菜包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笑道:“既然是亲人,那自然是要为你的将来打算的,我怎么可能让你一辈子不嫁人?放心,这事我做的了主的。”
“小姐……”玲珑小声地哀求着,她却不知道杨菜包到底是什么打算。
杨菜包看着她急得涨红的脸,隐隐有一丝心疼。
前世的时候,父亲战死在沙场上,后来没多久自己母亲被逼得上吊自尽,崔烟柳吵着分了家,自己这边只得了玲珑和铃铛两个人。
再过了些时日,铃铛的远房表哥找来,崔烟柳便借口给这房省开销,强行把玲珑嫁给了他,没几日就听说那远房表哥赌输了钱,竟把玲珑卖进了窑子,玲珑难以逃脱最终选择了撞墙而死。
杨菜包想的入了神,定定地看着玲珑的脸在自己眼中逐渐模糊。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玲珑越发惊慌起来,自小就极少哭的杨菜包竟会在眼中噙满了泪水,让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没事,只是想起将来你嫁人了,那就没人陪我一起玩了。”杨菜包转身揉了揉发红的鼻尖,涩涩地笑了笑,然后给了她一个软软的拥抱:“进去吧,世事无常,我能为你做的事太少,只好尽量为你后半辈子多做打算,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
“就是因为小姐什么都替奴婢着想,奴婢才更加不舍得离开小姐。”玲珑紧紧搂着杨菜包,忍不住鼻尖也泛起了酸。
“行了行了,到这里来是喜事,别哭哭啼啼的。”杨菜包重重地吸了下鼻子,面上重又灿烂起来。“娘,玲珑,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竭尽所能让你们过的好。”
听杨菜包又转到了亲事上,玲珑泪光犹在闪烁,面上已烧起两团红云,扭捏着扯着衣角,低头说道:“小姐,这种事也不急于一时,今天你还有别的事做,不如先回去吧,下次再来。”
杨菜包却不管,大步地拉着她进了厅堂。
只见这屋中果然喜庆,四周挂着大红的帷帘,雪白的墙上也贴着各式的喜字,只叫人看了又看。
两人在仆人的指引下刚落座,还没来得及喝上茶,官媒人就迎了出来,却是个少年的模样。那少年眉目带笑地走上前来,双手在衣袖中拢了,神色温和地问道:“两位是给自己说亲?还是替别人说亲?”
玲珑刚与他对上眼神,就觉得面上发热,慌忙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语。
少年见状微微一笑,依旧是那温和恭谦的样子,说道:“本官姓穆名雪贤,二位请坐不必拘礼,有什么要求大可慢慢道来。”
杨菜包扭头看了看玲珑红的能滴出血来的脸,默默哀叹了一声不争气,旋而躬身施礼,说道:“见过穆大人。这位是我家中的大丫环,虽是奴婢,却也是我母亲的义女,在家里身份也不低,况且我父亲虽是小小的正六品武官,家中也不算寒酸。眼看着姐姐年纪大了,便想替她寻个好人家安置了。”
穆雪贤抬手指了指一旁的雕花椅,小道:“原来是官大人家的小姐,快请落座。”等两人坐下了,端了茶抿了一口,才又问道:“不知道二位有什么条件?”
玲珑羞得连口都开不了,只扯着袖子在手上拼命绕着,半响不吭一声。
杨菜包看她也是说不出什么来的,只得挠了挠鼻尖,歪头想了想,回道:“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名门望族,只要人知书达礼,懂规矩知分寸,家中有两三亩肥田,会那么一两样手艺,家中关系也不复杂,父母脾气好些,没有吃喝嫖赌的陋习,将来我姐姐过了门,日子过的富足安稳就行了。”
穆雪贤看她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娃,却口齿伶俐,话也说得头头是道,不由笑了笑,颇有些打趣的意味在,说道:“小姐的要求也不高,加在一块可就难了。”
杨菜包听了,却气鼓鼓地说道:“这就难了?我还没说完呢。”
“噢?你们还有要求?”穆雪贤饶有兴致地看着杨菜包,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小丫头生动的很,叫人愿意多说几句。
“小姐……”玲珑忙伸手去扯她的衣袖。
杨菜包却兴致大好,喝了口茶舔了舔嘴皮子,接着说道:“样貌也别太磕碜,姐姐虽然没有以貌取人的心理,但是对方倘若长的吓人,那也是不好的。”
玲珑低着头轻声说道:“叫穆大人见笑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丫环,不敢有什么要求。小姐这是说笑呢。”
杨菜包丝毫没有注意形象的意图,大大咧咧地丢了一个白眼过去,嘟哝道:“谁说笑了,我认真极了。”
穆雪贤又是浅浅一笑,接道:“是的,你家小姐很认真呢,成亲可是一辈子的事,马虎不得,她要求的多,也是为了你好。”
杨菜包忙不迭地点头,笑道:“穆大人这话说的极好,我爱听。”
穆雪贤微微颔首,自桌上取了一本大红封皮的簿子来翻了翻,低头勾了几个人名,随即抬头看向杨菜包,说道:“这里有几个后生倒是不错,但是听小姐刚才的意思,略有些落魄的书生,怕是不愿意考虑吧?”
杨菜包晃了晃脑袋,两条腿一翘一翘地想了想,回答道:“书生么,可有功名?”
穆雪贤迅速地在簿子上扫了一眼,笑道:“都是秀才。”
杨菜包皱了皱眉,然后用胳膊肘顶了顶玲珑,问道:“你可喜欢秀才?也许将来能在私塾里做个先生,也许将来能在县衙做个师爷,但也许将来一辈子穷酸落魄。”
玲珑终是避不过,红着脸低声回答:“人好就行,小姐做主吧。”
杨菜包舒了眉头,“蹬蹬”地跑上前去,凑到了穆雪贤的面前笑道:“你可听见了?我姐姐说,只要人好就行。她不是挑剔的人,但我很挑剔,你可不能因为她这么说,就随便地敷衍我们。”
穆雪贤也笑着,将纸笔递过:“是,本官明白。就请小姐把这位姑娘的生辰八字留下吧。”
杨菜包站着,执笔将玲珑的姓名生辰写下,不忘举了纸在嘴边吹了吹,这才递过:“我可是把姐姐的后半辈子都交给你了。”
穆雪贤接过纸,低头一看,心中却是大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姑娘看着年纪小,却写了一手苍劲有力的好字,落笔的力道连自己都是暗叹不如,面上不由越发慎重了,恭恭敬敬地将纸卷起了,收在一个小匣中。
杨菜包见他将玲珑的八字收好了,这才满意地笑了笑,随即谄媚地替他将笔挂在笔架上,拍着马屁说道:“大人要是替我姐姐寻了一户好人家,民女改天自当登门重谢。”
穆雪贤本想推脱一番,说些“分内之事”这样的话,抬头见了她满脸的笑,忍不住又打趣她:“哦?你想送什么礼给本官呢?”
杨菜包扭身便走,也不再看他一眼:“这个嘛,自然事成之后才能揭晓。玲珑,我们走吧。一会儿师父该等急了。”
玲珑随她出门,走了几步又回头施礼谢过,才匆匆地重又跟了上去。
先前将两人带进来的那位仆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又一路将两人带了出去。
杨菜包和玲珑两人在冰人馆倒是玩的开心,可就苦了守在外头的崔烟柳,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两个人出来,又说又笑春风得意的很,一口闷气又憋在心头。
“两个小骚蹄子,看这一脸的放荡样儿,一肚子坏水的死东西。”崔烟柳咬牙切齿地躲在墙边的树后头,耳朵里听着杨菜包高声说着“让大人收好了生辰八字,别耽误了事儿。”心中又是一阵酸,看来果真给她爹找了三房了。
杨菜包回身施礼,瞥见了一旁躲着的崔烟柳,心中暗道:“这女人也真够耐心的,等了这许久也不回去。”眼珠子转了转,一面推了推玲珑,一面故意高声说道:“玲珑啊,这喜事也快办成了,你带我去喜铺里转转,看看要买些什么。”
玲珑面上一热,正要说些什么,却随着杨菜包的暗示也瞥见了崔烟柳,便低了头应道:“是,奴婢今日带足了银子,小姐大可放心。”
崔烟柳恨不得七窍生烟,眼瞅着两人说笑着离开,这才从树后头出来,咬着牙拧着手帕,恨道:“死东西,你等着,回头我把那老太婆请过来,看你还怎么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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