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玺没有听到由依的回答,两人一直沉默着来到与仓珏相约的假山旁,那里已然站着一人,看身形是仓珏没错。
“你们还是来了。”仓珏对于这次联盟并没有太多自信,所以看到两人出现时不免舒了口气。
“二哥。”仓玺只是简单点头示意,并不打算主动开口提具体的事。
“想必四弟已听小依说了吧,联盟的事?”仓珏也不在意,说到底本来就是他的提议,由他来说更适合。
“小依并未与我说具体的事宜,二哥所说的联盟是指什么?”仓玺侧头看了看由依,转回来时已挂上一副笑脸,看上去真的像个不知情者。
“哦?小依没有说吗?”仓珏狐疑地看向由依,此时她正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也无从得知真相。
仓玺颔首,并道:“她只说二哥会在这里等我,我便来了。”
由依听到两人间的对话,心里为自己叹了口气。她确实很想对仓玺说联盟的事,虽然当初对仓珏防备颇深。不过那也得有让她说的机会啊,等她想起这件事的时候,都已经是今天下午了好么?再说仓玺那厮,还用得着她去提点么?
“你们是刚从大哥的院子出来么?”仓珏摸了摸下巴,眼神定定瞧着仓玺,不放过他的任何表情。
“小依说夜晚无聊,需要找些有趣的事做,我便跟来了。”说着他还伸手抚了抚由依的头发,那样子像极了是在安慰自家圈养的小狗般。
仓珏没想到仓玺也不掩饰,虽然没有说出去到大哥院子的理由,但对行迹却毫无隐瞒之意,难道是答应联盟了么?
“二哥何不说说你所在意的事呢?”仓玺还是那张笑脸,语气也缓缓的,是他擅长的循循善诱。
“关于这件事,我想四弟你应该很清楚了。以仓府目前的形势,于你我二人并无益处,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四弟难道还没看清么?”一说到联盟之事,仓珏便正起了脸,口吻也异常严肃谨慎。
“四弟愚拙,这府中之事,难道不在二哥的掌控之内吗?二哥的烦恼,又是指什么呢?”作为一名被忽略很久的四少爷来说,仓玺说出这番话是一点没有差错的,但这让又仓珏觉得不甘心,他不认为仓玺只是这样罢了。
“四弟,我诚意邀你联盟,何不试着敞开心怀,接受我的好意呢?”仓珏脸色微沉,他摸不准要用什么方法去击破仓玺的防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二哥言重了。若是二哥你有何困难,尽管找四弟我商榷,这又干好意何事?”仓玺的意思听上去很明白,却又让人犯难。他是话中有话,还是单纯无心机呢?
“四弟,你不想找到父亲的藏身之处吗?”仓珏觉得和他咬文嚼字只会浪费时间,便又使出杀手锏。
听到“父亲“二字,仓玺身形几不可闻地僵了僵,仓珏自然感受到对面之人的情绪波动,便又趁胜追击:“大夫人不是善茬,如今在府内掌握实权,这般明目张胆又置父亲于何地。关于父亲的病况,从始至终都是由她一人传达,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觉得奇怪又有何用?二哥是想和大夫人对抗吗?”仓玺苦笑了一下,对这个话题的兴趣不是很大的样子。
仓珏不信仓玺刚才的情绪是假装出来的,他分明感受到那一瞬夹杂愤怒与哀愁的气息,来自面前的这个人。
仓玺说完话就感觉到袖子被人扯了扯,低头正看到由依抬眼瞧他,好像有什么话要与他说。仓珏也注意到他们这边的互动,露出了一脸复杂的表情。
由依自然地凑上仓玺的耳朵跟他说了几句,就见仓玺眯着眼,扯了扯唇角。再回头,便听到仓玺说:“二哥所谓的联盟之事,小弟稍加思虑,认为亦有可取之处。不过小弟不明白的是,二哥为何会找我合作呢?”
说他可疑吗?在这个仓府生活了十几年,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的情况下,他却依然选择做个透明人。如果不是这个叫楚由依的少女的出现,也许他也不会那么快发现仓玺的不同吧。他隐约觉得,仓玺并不是个甘于人下的角色。
“如今这府中,我也只能找你合作啊。”和仓玺一样露出苦笑,仓珏却并不打算说出自己的疑虑,目前他承认的这个理由也足够说明情况。
其实仓玺一开始就对联盟之事很感兴趣,只是为了让仓珏认识到他在找谁联盟,而不是单纯地拉人入伙为伍,仓玺觉得他很有必要引导一下这位二哥。由依在其中插科打诨自然看得清楚,仓珏这次多少是被他们牵着走了,这让她不得不承认这位四少爷的演技真是越发醇熟了。
仓玺状似明白地眨眨眼,这回很爽快地应道:“既然二哥如此看得起四弟,那我便助二哥一臂之力。只是下次若要商策具体计划,还请二哥约在仓府外头见面,这府内,保不准有隔墙越窗之耳目。”说完他便拉着由依迈步离开,并不管仓珏还有没有话要续,两人的衣角已然消失在假山后。
哎……叹了口气,仓珏越发觉得自己蠢钝了,他从刚才说出那句话开始,就好像在掉入一个坑里,还是自己挖的坑,一点点被人用铲子将土往坑里堆,用铲的人可不正是仓玺么?他貌似真的低估了这位四弟的实力,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样让人看不懂了呢?
经过一番谈判似的对话,两方的联盟可说初步结成,但具体计划的展开还有待两方下一步商讨。仓珏认识到自己前路漫漫,即使与大夫人抗争最终取得胜利,也未必能很好地摆脱与仓玺一方的牵扯。因为他目前还看不清仓玺隐藏了多少后备力量,而这些力量可以帮助他扳倒大夫人的同时,是否也会威胁到他这个联盟合作人呢?所以他很有必要为自己做更多计划外的打算,以防事情有变的那天到来。
而另一边仓玺和由依回到玖珑苑后便在大厅内坐下,仓玺好像一副对联盟并不上心的态度,拉着由依说了几句话,便提出晚安了。由依揣着两只受伤的式神暂时回到了自己的小屋,找来简便的胶水修补起来,一边还在想着关于今晚发生的事。
有仓玺护航,她万无一失地将大夫人那里顺来的几件赃物放到了仓琨房间,不管他主动发现与否,这赃物在他房里的事实不会改变。昨日大夫人陪同仓式微去了城外的寺院祈福,为期三日。一行只带了女眷几人,并未惊动府中的少爷们,所以仓琨今日早上才来势汹汹,想要把凌菲找出来再次囚禁。可惜他算盘打得再好,万没料到由依会出手,生生折断了他伸出的那副爪牙。以仓琨这人的脾性,此事他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由依已经想好对策,在大夫人回府之前,她打算利用舆论制造谣言,八卦是女人的天性,那么就让她尽情发挥吧。
翌日,由依起床后,只是跟仓玺说了句“有事”,便匆匆跑出了玖珑苑。仓玺靠着大厅的门框,脑袋里都是昨日那句由依对他咬耳朵的话。
速战速决,会有惊喜哦。
嗯,简单说来,我们的仓四少爷轻易就被那句惊喜给蛊惑了,于是采取了速战速决的手段。但是昨天回府后由依只字未提惊喜之事,仓玺也不急,便与她道了晚安。目前看她的状态,似乎要忙活一阵子才会再兑诺吧。不过,他不介意时刻提醒提醒她,让她知道,说出的诺言若是忘记兑现,可是要付出很惨痛代价的。比如他上次不是很诚信地给了她大大的惊喜么?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