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阵之外的一座高峰上,几条人影伫立其上,紧紧盯着阵中的变化。
一个肤色黝黑的独目年轻男子走近一个中年人,恭声问道:“叔父,是否该发动了?”
中年人目光漠然地看着阵中萎靡的金蛟,摇头道:“不,金蛟此刻的疲惫只是假象。如此接近仙道的灵兽可是会那么轻易便会屈服的?”
独目年轻人有些不以为然:“可那畜生的力量都留在蜕下的鳞皮上了……”
“休要小看……”中年人脸色突然一变,“有人来了!是高手!”
话音未落,只见远处一条人影脚踩飞剑,疾射而来!
中年人冷道:“来人怕是不善!儿郎们,随我上前一会来人!”语罢,广袖微抖,一枚巴掌大银色小剑嗖的飞出,见风而长。中年人脚踩飞剑,率先迎上,其他人纷纷放出飞天法宝,紧随其后。
距离中年人十余丈时,来人猛的停住来势。踩在飞剑上的是个干瘦的老头,花白的头发和胡子都是乱糟糟的一团,满脸的褶子,佝偻着腰背,满身的衣服上补丁摞补丁,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中年人虚虚一抱拳,“对面是何方的朋友?葬神仙阁在此办事,希望朋友不要随意插手。”
老头咧开没牙的嘴一笑:“小老儿不过是山间野人罢了,微名不足一提。倒是葬神仙阁的大名如雷贯耳,小老儿是不愿得罪贵阁的,只是……”他嘿嘿两声:“小老儿那不成才的徒儿眼下却是在这山中,还请诸位高抬贵手,放那娃儿出来吧。”
中年人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老人家莫要担心,我等办的也不是什么大事,用不了多久就能了事,到时候令高足就可从山中离开了。”
老头咂咂嘴,摇头说:“可惜小老儿那徒儿却是个娇贵的,怕是等不到诸位事毕了。”
中年人一脸遗憾:“那在下也只能劝老人家节哀了。”
老头有些不死心地问:“真的没法子了吗?”
中年人摇头:“没法子。”
“没法子呦……”老头叹了口气。
中年人心里一突,就听老头说:“那便没法子吧!”
只见老头身形突然一晃,已然越过数十丈距离,出现在中年人面前,原本踩在脚下的飞剑不知何时已刺向其余之人!
老头暴喝一声,双掌平推而出,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式,但只凭那勃然威压,谁也无法忽视这一招之中蕴含的巨大力量!
高手!
中年人心中只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双掌已至!
……
天上的金蛟像是受了刺激一样,在狂啸声中,猛然从口中喷出一颗硕大的金丹,霎时间漫天光华。
“怎会如此?”青年疑道:“到底发生何事,竟能让它将内丹吐出!?”
汤儿皱起眉头:“怕是事情有变,我们动手吧!”
“等下!”黎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阵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把阵破了,控制阵法的那些人也不会轻易罢手啊!”
“不敢直接对上力量不足的金蛟,足以证明对方至多只有金丹中期的修为,所以我传信给我师父,想必他也快来了。”汤儿看着异常的金蛟说:“我本以为它还能再能坚持片刻,如今也只能走着看了。”
看他说得轻描淡写,青年略有讶异地问道:“不知令师尊号为何?”
“家师一介散修而已,名头远不像出云诸子那般响亮。”
见他不愿意多说,青年也不计较,转而说道:“破阵之后你两人立刻回转与众人会合,我自有办法将他们引开。”
汤儿看向他,“你身上有能暂时提升修为的药物?”
青年憨厚地笑了笑。
汤儿转过头冷哼道:“罢了,你若愿意如此,我又何必阻拦。”
黎言不明白汤儿怎么这样不满。
“你来射箭。我先去前面等你们。”汤儿对青年说,同时弯腰去取堆在地上的蛟皮。
黎言想帮把手,却被拦住了,汤儿说:“你别碰这个!”这时她才注意到汤儿的手掌上有着严重的灼伤,几乎脱了一层皮,他的头发、眉毛也是有被灼烧的痕迹。
青年也说道:“你听他的。金蛟的力量太过霸道,阳气太重,他能用功力压制,你不行,你若是碰到必然会全身燃烧直至化为灰粉。”
黎言听得心惊肉跳,只能看着汤儿拿起蛟皮,踩上飞剑率先而去。
“我们也跟上!”青年抱起她,脚下用力,朝山峰之下跃去。
越是接近阴柱,周围的压力越大,黎言身上的那点灵气已经渐渐抵御不住如狂涛巨浪一般涌来的压力了。
幸好就在黎言觉得自己接近临界点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决定在这里动手。
这里距离阴柱应该至少还有两百余丈的距离,但即便是如此,阴柱在黎言看来已经是庞然耸立。
汤儿的飞剑也变得摇摇晃晃,但他顶着压力不断上升,直至距离地面百尺之高时才勉强停住。
青年把黎言护在身后,摘下背后长弓,仰身搭箭。
汤儿把手中的蛟皮朝着空中丢出,大喊道:“射!”
整张弓被大力拉至极限,就听青年沉喝一声,只见精钢长箭如月下流星一般朝着金光闪烁的蛟皮而去!
黎言屏息以待,但却见那精钢箭距离蛟皮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从箭头开始被渐渐烧熔!
青年又试了两次,将自身真元包裹在长箭之上,但结果也是同样。很明显,凡铁铸就的兵刃接近不了金蛟的鳞皮,更不要说将之送入黑雾之中!
在黎言三人还在山头上等待时机的时候,七里村中,钱十八一脸疲惫地提着铜壶走近大屋。
“大叔,可有事?”守在大屋门口的出云派弟子将他拦下。
钱十八举了举铜壶,沙哑着声音说:“给屋内诸位少侠和耆老们送些水喝。”
那弟子本想接过铜壶自己送进去,但又怕引起村人误会,在这关键之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他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冲着钱十八点点头。
屋里的出云派弟子注意力都放在了五公子身上,以为钱十八是被外面的弟子派进来的,没有太在意地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就连五公子嘴边也有人送上水杯。因此也并无人注意到当杯子被送到五公子嘴边时钱十八那绷紧的神情,以及在五公子饮下杯中之水后他如同虚脱一般放松下来。
突然有人叫道:“水中有毒!”话音未落,已有数人捂住胸腹,身形萎顿下来。
不知何人怒极出手,一道掌风劈向钱十八。
“等等!”旁边有人将钱十八抢了下来,但动作还是慢了一步,钱十八胸前中掌,一口血箭喷出,胸骨顿时塌陷,人也奄奄一息。
“说!你为何下毒?”出云弟子逼问道。
钱十八气息微弱,断断续续地说:“有、有人说你们……救不了三香,咳……给了俺药,说可以等到最后,三、三香死了再决定……下、下药,他……咳!咳!”鲜血一股股地从他口中涌出,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直在苦苦压抑毒性的五公子终于难以为继,口角溢出黑血,手上一顿,浮在身前的报春灯也是一滞!
“五师兄!”
“五师兄,你如何了!?”
“快来人!”
突然一阵大笑声自四面八方响起,震得大屋簌簌颤动,“我来替他继续解释如何?”
村中众人只觉一阵巨力从外涌入,砰然击碎了已然摇摇欲坠的护罩,就见一人大踏步而来,在村人们的哀嚎声中直直闯入!
同时,报春灯力量反噬,五公子顿时重伤!
功亏一篑!
“我曾对他说‘只要下了药,我就救你女儿’。”那人带着玩赏的姿态欣赏着四周如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信步闲庭地缓缓步入屋内。
屋内众人被其身上所挟带的威势压得动弹不得。
本已奄奄一息的钱十八看到来人,顿时如同看到希望一般睁大了眼睛。
“不过,可惜的是,他那女儿早就被这阴阵炼化了。只要稍微用脑袋想想就能知道,人死又怎么可能复生呢?我随意说说,他就如此相信,真是蠢钝如猪啊!哈哈哈哈!”
钱十八不敢置信地瞪圆眼睛,喉咙之中发出“咯咯”的声响,之后脑袋一歪,死不瞑目!
“阁下是何人?难道真要与我出云派为敌?”五公子沙哑着声音问道。他现下暂时无法动弹,但眼前此人明显来意不善,形势危急万分!
那人笑道:“本是挺精明的小娃娃怎会问出如此糊涂之言,我既是做下,自然不惧你出云派。若是想要拖延时间,也自是不必。至于我是何人,你更没有知道的必要了,教你个乖,知道越多的人死得越快。”
被人点破拖延时间的目的,五公子也不窘迫,他死死地看着对方的面孔想要记下对方的容貌。
那人相貌平凡,面白无须,似是青壮之年,但却再无特征。
那人也不在意他的举动,“不过,被出云派缠上的话还是有些麻烦。小娃儿你等运气不错,我不杀你们,等这阴阵来杀你们,这样就不会留下什么线索了,你们还可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你们说这样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