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渊的日子很清闲。
暮得‘灾’气能内敛些后,墨染用蔓藤编了椅子,吊床,院子里架上葡萄,修了凉亭,又安置了石桌,虽是自己做的,好歹借鉴了妖精的手艺,总体来说还是满意的。
田里的蔬果在春天发了芽。
院子里的花一开了,赤渊这个不毛之地,也渐渐多了生气。
墨染喜爱最为舒适的环境,用度被留嘉山那帮人养刁了胃口,新奇玩意儿少不了一人一份的,所以暮得屋子里的物件也多了起来。原来暂住的地方,越来越像一个家。
暮得每日清晨去泡澡,墨染只需等他回来后给他祛些‘灾’气,定时想好做哪些食补疗养。
每日修炼幸运之力。
弹弹琴,学习刺绣,自己一针一线做衣服。
盘古精魄修炼到如今,缺的是一个突破的心境,这种事水到渠成,多过在意容易滋生心魔,墨染本来也不是个勤快的,后面没有狼追着自然不会巴巴的修炼。
这日赤渊出奇的冷,暮得披了件大袄子出来,手上拿着象牙的棋子,"我们下盘棋吧。"
长长的绒毛蹭着他的脖子,期待中略有些别扭的表情,显得有些···可爱。
自从那日墨染闲来无事勘破残局让暮得瞧见,便有了这项常规运动。越来越多的好奇心让这位嫡仙般的人儿少了些高不可攀,多了些生气。虽然知道许多修炼者不知世事到了苍白的程度,他不过是其中之一。
可暮得每每露出新奇的眼神,墨染还是心疼。
修炼的意义是什么?
权利、欲望、天下第一。
以此为目标,得到却并吧开心。何必?
不再想这些,墨染接过棋盘。
今天注定不是个下棋的好日子。
赤渊之上突然灵光大作,有谈话声传来。
【当日一别,已许久不见,道友近来可好】
【本来挺好,道友是颇不够意思了。消息灵通也不告知一声,只是倒苦了吾才到了天门外又巴巴的跑赤渊来。说来这东天界这位继任储君也怪,为何偏偏要到这不毛之地成婚。】
【道友可错怪吾了,这不出门晚了一刻,只得到消息就过来赤渊了。吾与你说,可知道动天界储君娶的是何人?东天界嫡三女,这位和前储君什么关系?人是要表示此番之后,嫡三女无论前面什么身份,什么姻缘,都不计较了。要知道,婚事一完,储君的位子就是板上添钉的事了。】
【原来如此,吾可听说那位神君可还在赤渊。这位嫡三小姐可是和里面的神仙眷侣一样的关系。如今也同意在这成婚,不怕天下人说她薄情寡义?】
【啐,神君,里面不过是个凡躯的臭虫。他也配,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况他们还不是夫妻,不过是个默许的小一对儿。我听在浅铛族当差的舅舅说,这位小姐高兴得紧,半点没反抗。要知道,神君?不过是生的时机好了点,面上对他恭敬的多了,心底里···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现在,便是我这样的小修也敢当着面骂他。呵。】
···
从他们身上溜走的福运缠绕在墨染指尖,久久都不曾散去。
若不是怕暴露了身份,墨染很想冲出去吼:师傅难道没有教育你们,不要太八卦。
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静默了许久。
暮得一言不发前行,方向,禁制的边缘。
墨染也不拦着,看着他发泄般一圈一圈的攻击禁制。
"你原是天界白及神君,比我这个半路出道的更懂天界的腌庵。这是一个因为各种因素凑成的局,彩头,只有你。"
暮得双目泛红,犹未听见,一头如墨的发丝因为适才的疯狂显得有些凌乱,气息大作,赤渊如同狂风刮过,一片狼藉。
他额上泛出黑斑,是心魔入体的前兆。
看得墨染心中一痛,唤出瑶琴定定心,弹了一曲清心咒。
这曲清心咒调动了墨染所有的幸运之力,一曲,千年修为。
暮得慢慢清明,"我想看看"···这场没有我的婚礼。
仿佛下了某种决定,掷地有声。
他面前凝结出一面冰镜,风是影像的传导者。
浅铛家
浅铛家主鹰眼半眯,锐利似刀,"为父知道你还念着白及。可如今局势使然···如此出嫁,你的名声自然不好,你可委屈?"
筱箬披着一身鲜红的纱衣,少了白衣时的纯净和飘渺,多了些锋芒毕露的艳丽,"女儿只会念着东天界储君,吾知,只有浅铛家的嫡三小姐才能配上筱箬之名。"
磕头,"父亲放心,只要嫁的是东天界储君,女儿就不委屈。"
天边是艳丽的朝霞,迎亲队伍路过了赤渊。
弗宵握着他新娘的手,一路从赤渊带着十里红妆行到东天界大门,那里,天君天后俱相迎。
他们默默相对,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誓,死生不相离。
冰镜碎了,墨染的琴音也停了。
"我从小就知道她的性子,坚强、好胜。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择手段的得到。
那年,她以与他人不懂的方式接近我,对我好。我很感激她,在身为白及神君被豢养的时候,陪在我身边。
我那时候就发誓,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我都要好好对她。
后来,默默的看着她使些心机,顽强的生长在我身边,我以为她至少是有那么一点点爱我的。
其实我知道,我到了这里··我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
筱箬。"
他眼中再没有半点癫狂,徒留人走茶凉的寂静。
仿佛看破了赤渊的天空,注视这那个一身红衣巧笑倩兮的女子。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
墨染无暇顾及这份悲伤,她眼前一花,倒了下去。
一遍一遍的清心咒,过渡流失的幸运之力,无法再抵抗‘灾’气侵袭。
此次,重伤。
倒下的一瞬间,有人抱起了她。她想,谁不痴狂一次,只要给她这一点点的温暖,她就可以继续坚持下去,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也不见得舍得回头。
她只是觉得,这个人,太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