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敏之那天洗完后,就早早的关起了房门,连饭都没吃就睡了。
她躺在床上,作起了梦。在梦中她似乎又回到了蔺府的东南小院里,那里有自己的娘亲碧如,舅舅杨世旭,有丫鬟红儿和琼枝,还有那一棵陪伴着自己长大的桃花树。
她看着那绿藤环绕着桃花树,桃花树有多高,它就能攀多高,蔺敏之还像小时侯那样用手试图把这些绿藤抽出来,而此时一阵风拂来,她看到了不远处相拥着的欧阳桑启和骄阳公主,然后她的身边站着蔺二小姐蔺媛之,“好一对璧人啊,你说是吧,三妹妹。”
蔺敏之听后,把手慢慢地从绿藤上松开,耳边又听到蔺媛之接着说,“也是啊,三妹妹你本来也有可能做那天上的凤凰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你的身体...脏了...而先生,是不会要一个身子已经脏了的人的!”
蔺媛之说完,随即大笑了起来,而远处的一对璧人正相互环抱而去。
“不,不......”蔺敏之惊醒了,她用手背拂了拂眼角,那里的泪珠犹在。
也许我本就该走的,蔺敏之想着,就这样的默默起身。其实她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看着桌面上的一小袋银两,这还是欧阳桑启给的,她如今只在犹豫这该不该拿去?
可是不拿又如何呢,自己终究是身无分文的,加之这如今自己并没有想好去什么地方,只道离开后,看一步走一步便是了。
所以蔺敏之只在那一小袋银两里拿出了两个银锭子,背起自己原先从蔺府带来的包裹便出了茅屋。
她知道,剑师毅因为要保护欧阳桑启而会在这茅屋旁的某一棵树上歇息,于是她一边走一边幽声而语,“毅大哥,请你不要告诉先生。”
而剑师毅果然在蔺敏之要出那茅屋时,便眼睛睁开了,而作为剑师,有一个灵敏的听力是很重要的,所以蔺敏之虽然声音很小,但已足够剑师毅听清楚了。
可是剑师毅只是在叹气,他向着自家公子欧阳桑启的房间看去,心道,哎,又何需我说呢?
这个夜晚有人离去,便有人睡不着......
如果说京师是楚国的中心,那么皇宫便是这京师中的中轴点,而此时在这个中轴点上,楚国圣上楚昭帝又开始因为这案上的奏折而辗转难眠。
“薛良辅!”楚昭帝今晚一人在自己的寝殿里歇着,并没有叫任何嫔妃侍寝。
“奴才在。”大太监薛公公听到楚昭帝的召唤后,随即入了殿中。
“叫连丰来。”楚昭帝想着这奏折之事,终是想着不解决它自己可是要睡不着的,于是他想着或许这连丰有办法。
“遵旨。”大太监薛公公应声后,已经得知楚昭帝今晚又要和臣子议事,于是便叫了值夜宫女前来为楚昭帝着衣。
由于右相连丰府邸离皇宫稍远,因此来到皇宫后,也已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当他想在御书房外喘口气顺便整理下官服时,里面的楚昭帝却已经等不及地说道,“进来。”
连丰于是恭身而入,他一抬头便看到楚昭帝指着这案上的奏折,“你看看。”
“是。”连丰按着楚昭帝的指示翻开这奏折,他从右往左一读...什么?骄阳公主一行被风暴掩埋于沙漠中,生死未卜;夏狄王以未见公主为由,欲开西北边境之战火?
“微臣敢问圣上,此奏折是何时而到?”连丰想着,此类涉及到西北之事的奏折一般都会经过左相姜柄仪之手,但看这次的奏折,怎么不是到朝堂上公布,反而是以这种方式给自己知道了呢?难道是......
“昨夜未时。”楚昭帝走到了连丰的面前,缓声而道。
连丰一听,随即觉得这当今圣上楚昭帝的心思真是比之先帝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就在前阵子,在所有连氏一派的人都愤怒之时,楚昭帝却连连褒奖了太子楚令阳以及以左相姜柄仪为首的姜派众官员,而原因就是太子楚令阳救九皇子楚念阳有功,但是就连氏看来,这只不过是太子楚令阳为‘争宠’而自己设的苦情戏罢了。
但就此刻,楚昭帝明显已在之前对左相姜柄仪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做法上已然开始对其有施压,而“截走”奏折便是其中之一。
“连卿家有话便直说吧。”楚昭帝今晚招这连丰前来,一方面确实是因那西北之事要商讨,而另一方面却是想着看这连丰会如何而做。因为就楚昭帝来说,朝廷之上,平衡各方势力是很重要的,一旦自己有意打压这一方,再抬高另一方,那么这就要看这被抬的这一方是不是真的值得自己有去抬的理由了。
“回圣上,微臣以为这当务之急是寻找公主的下落,至于这夏狄王的叫嚣,微臣认为,我朝需防范于未然。”连丰跟着楚昭帝的身后回道。
“仔细道来。”楚昭帝轻挥衣袍坐回到了案椅上。
“微臣觉得,我楚军连败,主要因为马卒不行,如对付夏狄之辈,定当马上争先,马不行,则卒不行,所以要想胜仗,必先换马换卒。”连丰答话后,抬头看着楚昭帝的眼神,便自觉自己应是猜对了圣意。
于是又继续说道,“所以微臣胆敢请求圣上...提前撤藩。”
“哈哈...好一个撤藩,”楚昭帝要这藩王世子进京,本来就是为了撤藩做准备的,而连丰竟把西北之事和这撤藩连在了一起,足见他深知这为臣之道啊。
“既要收权,必先撤藩;如若撤藩,便有马卒,连爱卿要朕走的这步棋虽险,但朕...愿意一试!”楚昭帝从连丰手上拿过那份奏折后,便挥手让他下去,因为楚昭帝接着马上就要拟一道旨意,一道关于撤藩的旨意。
仁元二十年春,楚昭帝的一道圣旨使得各藩王封地上的人,均感觉惶惶不安,因为他们觉得这好不容易过着的平安日子将要被打破了。
而事实证明,百姓的预感是很正确的。仁元二十年夏,封地在中州的郭王郭怀义因不满朝廷的撤藩举措,而揭竿而起,而身在京师的郭王世子刚新婚不久便被挟持下狱,这事件的结果是以郭军惨败投降而告终。
至于魏王世子魏中霖,他此刻倒是安好的返回了他的西南封地,而可回来的原因是---他的祖母姬老太君因思念唯一的孙子太过而病倒了。
朝廷上的官员当然知道,这肯定又是出自京师权贵的姬老太君出的主意,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就在撤藩的此时?
但是无奈人家的靠山可是当今的太后姬氏,这个放行可是太后说的,因此就算是楚昭帝,他也是没法阻止的。
所以在这西南之地上,有很多来自各封地的百姓,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封地上的下一任藩王可是有太后作靠山的,这说明什么?说明此地在短时间内应该也会没事的。
而从各地纷纷涌来的人中,有一个纤细瘦弱的“小”男子,说他小并不是单指他的年龄,实际上他看起来真的确实比同龄的男子要瘦小,此人不是谁,此人就是蔺府的庶三小姐蔺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