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渊是一个有着近乎椭圆形入口的深渊,长处有六百余里,宽处百数十里,深则不可测。
据说,最初渊壁,是山体在巨大的星体撞击下,全部融烧成晶体,陨星残体血流如江湖,夹杂金玉状汁液,灼烧之中也附着在晶体状的渊壁表面。沧海桑田,万载光阴的侵蚀之下,远比早已不复最初面目。
太阳的金辉,青魔月的青辉,黄魔月的玄黄,从天空如瀑布般汹涌地投射而来,在碎星渊内形成了一个螺旋状的巨大漩涡,旋转不息。光瀑扭曲波动,折射出梦幻的光晕,让渊壁上的所有草木生灵受到莫名的影响。
驻足渊壁边缘,一眼望不到左右渊壁的尽头,更休提隔着光霞漩涡看到百多里外的彼岸,他震撼地感觉到自身的渺小。
陈阳心底升起的复杂情绪,一时间有些茫然,有恐惧,有召唤,有诱惑,有压制,有吸引,有喜悦,有哀怨,有愤怒,有仇恨……
向着光霞万状的深渊倾听,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回荡,在召唤:“跳下来,跳下来,这里就是天地造化之渊,之源,之缘,之园,之愿!”
“我陈阳是一个十四岁的凡人,天赋无品,未通周天,不为修士,只能不断挣扎。父母曾是筑基期修士,陨落于太霞山人族与妖族大战,尸骨无存。跃入这无边深渊,除了蠢死,又能换来什么造化呢?”
撇嘴一笑,他有些稚气的脸上清秀面庞上,透出一丝坚毅,暗道初临碎星渊,果然心神大受影响。
在远近几只硕大妖禽的鸣叫声中,深深地环视了一眼渊壁的情形,他手持灵引剑,小心地向着恍如吞天猛兽巨口一般的渊壁攀了下去。
……
“唳,唳……”
转眼三日过去,这一日,碎星涧的一处峭壁之上,传来妖禽的愤怒鸣叫声。
一只垂翼三十余丈的红色炎鸦,在空中急速飞舞,正在不停喷射着红色火球,向着崖壁间隙上草木轰击而去。
“轰,轰隆隆!”
草木间也不断飞起密密麻麻的青色光刃,形成遮蔽,迎击着光球。一条长四十余丈的血晶蟒,正伸缩着数丈大的狰狞头颅,吐着血信子,嘶鸣不断。
火球和光刃对轰,浩大轰响声隆隆不断,不断发生剧烈的爆炸。周围草木燃烧着,又遭到蛇毒的腐蚀,不断冒着黑烟。附近盘踞栖居的寻常鸟兽虫类早就四散奔逃,就是一些妖魔精鬼,见得情状也远远避开,以免受到殃及。
两只妖物乃是天敌,势均力敌,斗了个难解难分,眼看一时难见胜负。
斜上方约百多丈处一颗巨树的翠绿枝叶间,陈阳攀附在合拢双手粗的树枝上,头上顶着几片有足有他半个身子大小的绿色叶子,满面是汗。争斗持续了半刻钟,眼见火势就要迫近,甚至可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他焦急万分,心中叫苦不迭,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巨大缝隙,里边是一个凹地,生长着一片火红色的尺长小草,开着黑色喇叭状的小花,散发着红色光晕,辨识火候大体在百年左右,正是他苦苦寻找的灵药火炎草。
他现在既心惊二妖物的强大,又担忧妖火会殃及自己和火炎草。这三天,他在相对安全的渊壁顶端寻药,收获颇丰,碧芯花、鬼脸血芝、昙星芋三味灵药,都寻得了百来份,足足装了一个储物袋,就差火炎草了。
现在悄然过去采摘下来,然后趁着两妖相斗溜之大吉?还是等两妖斗出个高下,甚至来个两败俱伤,再适时出手?
前者容易惊动这两只妖物,虽有可能妖物无暇顾及,自己得手逃逸,但也可能事后追杀,逃脱不得。后者容易错失良机,到时候妖物有了余暇,能有机会不惊动对方,偷偷采走灵药么?
两只妖物,看体态和神通,可知都是活了至少两百年的老妖,属于二级妖物,纵然受了重伤,轻轻地一击,也远非他陈阳所能对抗。
不再多等,他一口吞下两粒增元丹,然后行功炼化了一下,感觉功力渐渐恢复至巅峰,就一跃而起,几个起落间投入了巨大的缝隙内,不断收取着火炎草,十数息的功夫将草药都装入了玉盒之内,塞进储物袋中。
留意到旁边有一株尺高的血灵芝,年头有六十年左右,就随手采下,塞进怀里。没办法,储物袋已经塞满,又没有空闲玉盒,只能先这样了,等一下遇到危机时,直接啃食,当成补充气血的灵药直接吞下去。
持着灵引剑闪到缝隙口处向着下方打量,一红一青两颗小太阳正轰击在一起,闪烁出刺目的光芒,映衬着下方渊中的光瀑漩涡,显得格外的惨烈,继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大轰鸣。两颗小太阳光芒一黯,就各自弹开,形状已从圆球状,变成了两张大饼。
“那是本命妖丹……”
他尚是首次见得这等级数妖类争斗,险些惊呼出声。
本命妖丹,乃是妖类凝结全身精华,蕴藏绝大半神通道行的宝物,苦修而来,性命攸关。妖丹不毁,只要不被斩落头颅,伤势亦可很快恢复,一旦重伤,道行神通都直接跌落。
由圆球状的小太阳,变成黯淡无光的两张薄饼,出现众多的裂纹,显然是重伤了!
原来,两妖不约而同地准备全力给对方致命一击,直接释放御使妖丹,来个速战速决,不料来个两败俱伤。
周围数十丈方圆的峭壁直接化为飞灰,出现一个焦黑的大洞,两妖则齐声发出惨叫,炎鸦和血晶蟒同时向着崖下坠落而去。
陈阳心念电转,心中狂喜,果然天遂人愿,两败俱伤,大事无忧矣。
接着意识到不妙,强忍着双目的痛楚,挥剑刺向旁边的岩石缝隙,意图稳定住自己的躯体,免得受到爆炸后的震动影响。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妖丹对撞的威力,高估了的渊壁牢固程度,渊壁剧烈震动后,凸出的整块,轰然滑落。土石和草木具下,烟尘火焰剧烈燃烧起来,夹杂着纷杂奇异的惨嚎声,连带着他存身的那块巨大缝隙所在的岩壁,一起向下坠去。
原来这么多草木都成了精,居然有如此恐慌的惨嚎声!
神魂惊悸之下,他向下方望去,几乎魂飞魄散,脚下空空荡荡,乃是无底深渊,坠入后焉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