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再次吹起风。
小纸条如秋红的残叶,在空中飘动。若乘之微风,它便悠悠然升起。欲到波峰,它便借势而下。
“今天的怪风真多!”雷特抱怨地说。他慵懒地瞥了几眼,想徒手把它抓住。这不但可以显示自己的身手不凡,又可以展示一下自己的自信。真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但这顽皮的小家伙不想这么轻易就卖雷特这个帐。它可不想像个胆怯的麋鹿那样,毫无反抗就束手就擒。
或许雷特太过于高估自己。每当指尖将要触及之际,它便巧妙地溜走。正如得到了幸运女神的眷顾,每次将入虎口的猎物都能侥幸逃脱。
随着扑空的次数增多,雷特的希望已在“信息股盘”上屡创新低。另一只“期望”股票已跌破股盘,热情也随即转淡,内心世界迎来冷淡期。
某种意义上来讲,风之精灵更善于玩捉迷藏。它们懂得在无形中隐藏自己的行迹,让捕猎者难以捕捉其动作。他们隐匿在无形中,携带着小纸条,在空中漫舞。
当雷特放弃对它的逮捕时,它却蜻蜓般着落在一个石像上。石像为三个小妖精,样子十分狰狞、丑陋。它们头上长有三个角,一条扁长的舌头从长满小獠牙的嘴巴里伸出,仿佛在那奸笑。左右两边的妖精双手伏按着三叉戟,四脚平站,尾巴高高地指着天花板。中间那个妖精手持三叉戟,卧坐着。两边的妖精的眼睛都由红宝石镶嵌而成,唯独中间那个闭眼不示。在这个如此正派的古堡里,你很难想象会出现有这么邪恶的雕塑存在。这条路阴暗曲折,再加上有很多诡异狰狞的石像,人们看到都觉得心惊,所以很少人会选择走这条路。
雷特撅了一下嘴,觉得自己被这小纸条鄙夷了,只能满受屈辱地看着它。
“哎.......”一盆冷水直接浇在他的头上,完全对它没办法。
对于这样的调戏,他真的是想不出用什么修辞来形容内心的郁闷。
雷特叹了一口气,还是鼓起最后一次勇气去抓住它。果然,它真是在那假惺惺地休憩。它再次用伪装来戏弄雷特一番。
随着雷特再次蒙羞的扑空,小纸条狡猾地躲进石像后面的裂缝中,寻求暂时的安身之所。
一会儿,雷特喜出望外。
“哈哈!我要逮捕你!你这个狂妄的家伙!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原来,小纸条被夹在裂缝中,动弹不得。它几次想借着那微不足道的细风来挣脱,但还是被裂缝无情地囚禁起来。暂时的安身之所突然变成羁绊的藤蔓,这是它万万没想到的。
不过,要把它从墙缝里取出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雷特费力地挪动那沉重的石像。他费了不少时间才移动了一点点,不过足以伸手去把它取出来。
抓到猎物的那刻总是令人兴奋的。然而也不能过于高兴,雷特就是很好的例子。他起身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石像,后脑勺狠狠地磕了一下。他猛然捂住脑袋,别提有多疼了。其实,就在刚才那一下的碰撞,石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中间那样小妖精突然睁开了眼睛,豆大的红眼杀气腾腾。左右两边的妖精奇怪的合上了嘴巴,但舌头还是暴露在外。雷特当然没心思去留意这个。同时,对于把石像推回去,这个费时又费力的事情,雷特肯定是懒得去做的。
雷特揉了揉后脑勺,小心翼翼地吧小纸条举过眉间,让它暴露在灯光下,唯恐它从他的视野中消失。灯管是由一种特殊的石头做成。这种石头体内含有微量的放电元素。你只需把它放入真空的玻璃管里,然后往里注入一点点的正电,它便可发光发亮。反之,注入负电便熄灭。
他像个【天刑者】般仔细打量着纸条,然后故意提高音调,装出官腔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耍小聪明!我要以损害我的尊严的名义逮捕你!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你最后的遗言。显然易见,你本来就是个哑巴,我会很荣幸地剥夺你的发言权。”对于这样的大好机会,他可不想听它的诉辩。其实,它也没辩护的能力。
想想刚才的羞辱,雷特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他双指紧捏着小纸条,眯着眼,自负地说:“哈,欢迎来的雷特独裁的世界,沉默的羔羊!我判你有罪,你的罪名是.......”
这时,他迟疑半刻。毕竟,这样无理取闹的栽赃罪名不是他所擅长的。他必须想出一个能套得进的罪名。
“以你嘲笑本法官和藐视法庭这个罪名,我顶多只能判你到垃圾桶里进行劳动改造。当你刑满出来时,你也可以重新做人。哦,不对,是重新做纸。到那时,你变成为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但是,我觉得还是判得过轻,无法洗清你所犯下的罪行。我得好好花个心思,帮你想多个罪名,好让你直接送进火堆里,这也意味着你永远别想再出来。”说完,他便绞尽脑汁地思考。
冥想苦苦拽着手中,转动的眼珠在捕捉思维的灵感。
“让我想想,应该......应该追加你一项罪名是?”雷特把注意力集中在纸条上的文字。他横扫了一下纸条的内容。但字体过于潦草,好像是这张纸的主人在很情急的情况下写下的,他只好跳着看。不过,有几个字是写得特别大、特别清楚的。他借着灯光,吞吞吐吐地说:“嗯?嗯....你新追加的罪名是....把一个....名为...李...李...维斯邓。对!李.维斯邓!你把他的名字赤裸裸地记录下来,你严重侵犯他的隐私。还有你身上的句子,句与句之间没有一个标点符号,完全没停顿可言,让我看得眼痛和纠结!”他埋怨起来。
他已经放弃去理解纸条上面的内容。接着,他打算执行处决脸上的得意转瞬即逝。不知哪个坏心的烟囱匠在他脸上抹上一层黑,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失望总比意外来得突然。
“哦,不!”
这时,雷特才注意到纸条的落款。
在纸条的落款处,潦草地写着:霍伯特.r.范布伦。
“你这个小家伙,真走运!竟然得到司院长的庇佑。看来你的主人赋予你至高无上的保护权,神圣不可侵犯。哎,你的存在并不像废纸那样,一无是处,还是有点价值。虽然那些字写得有点潦草,呵呵!”
司院长的署名打破了雷特的独裁政策,这种栽赃罪名的闹剧也随即收场。当不再倍受冤枉跟委屈时,正义便得以伸张。
“好了,你可以无条件保释了。虽然拘押的时间有点短,但你还是要回到你主人的身边。我只能做下马腿,帮你走一下。真希望时间能长一点,好让我迟一点发现司院长的签名。”
看来,司院长才是这里最大的主宰者。
猝然,一只【乌奇鸦】发了疯似的,拼命地撞击墙上的窗口,并发出不安的嘶叫。它浑身黝黑色,个体较大,嘴上长满锋利的牙齿。它愤怒的时候,羽毛像钢针一样,坚硬刺人,有很强的进攻欲望。平时,它们都生活在人少的地方,很少进城来觅食。今天,在这里看到乌奇鸦,是很不正常的。
雷特也是头一次看见愤怒的乌奇鸦,倒被吓了一跳。他应着本能反应作出自卫的动作,把左手抬过于头来保护头,身体尽量的蜷缩起来。可能过于惊恐,他后退时,失去了平衡,狠狠地摔倒在地。
等缓过神时,他才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臂,像受惊的松鼠,彷徨地环顾四周。其实,乌奇鸦也不可能冲破铁栏飞进来,但雷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乌奇鸦失控地啄打着墙壁,时不时用尖利的牙齿咬着铁杆。它面目狰狞地嘶叫,希望从两个铁杆中间钻进来。它凶猛地拍打翅膀,使之掀起阴飕飕的风。而那锋利的爪子不停地刮着墙壁,产生一种令人浑身不自在的声音。
这只乌奇鸦十分奇怪,它的眼睛是深红色的,正常情况是黑色的。那血红的眼神,如同在直视你心中的坟墓,让你倒吸几口寒气。它仍不肯罢休,继续在那嘶叫,欲想争个鱼死网破。
雷特踉跄站起来,晃动手臂,大声吆喝:“嘿!嘿!快给我滚开!滚开!你这个讨厌的家伙!”
他想用威慑来吓走它,反而更加迁怒了它。它更加肆无忌惮地发泄,地上满是掉落的羽毛。
突然间,它不叫了,用凶煞的眼神盯着雷特。被这样的监视,雷特不免有点战栗。
一霎间,一道闪电轰然落下。瞬间,压倒性的强光闯入雷特的眼中,尖锐刺耳的雷声掐住呼吸的喉咙。
雷特含忍着呼吸,当雷声渐逝时,才方敢偷偷地呼吸。
狭小的窗口摒隔外面世界,雷特如井底之蛙,窥视这糟糕的天气。虽然只能看到一小部分的天空,但是局部的情况足以震慑内心。
豆大般雨水倾盆而下。不知是否要感谢这场及时雨,乌奇鸦好像放弃了骚扰。湿滑的雨水滴打在身上,使得它感到极度的不自在。它歇斯底里的一声嘶叫,大力扇动翅膀,转身,乘着风飞走了。
乌奇鸦上下地在雨幕中飞翔。伴随又一阵的闪雷的袭来,它一个飞速的俯冲,消失在雷特的视野中,鸦声也随即湮没在雨中。
雷特倒吸了一口寒气,抖擞一下精神。这场闹剧总让人心神不定。
既然乌鸦已走,烦恼也是枉然。
正当他想离开时,在背后,一只手慢慢逼近......向他逼近......无声无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