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庄牧让人来请福余，福余笑嘻嘻的对等在门口的侍墨说吃饱了再去，侍墨低头敛目不做声，既不表示同意，也不出声催促，她也不在意，慢条斯理地用着午餐，午餐足足用了半个时辰，这期间侍墨一点不耐烦的情绪都没有显露，安静极了，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福余冷笑，也不管他径直向暖阁走去，侍墨一愣亦步亦趋地跟上去，书妍担心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自从那天姑娘和殿下分开回来之后，她这心一直就不踏实，感觉姑娘好像更难亲近了，她自小就敏感心思细腻，刚刚伺候姑娘那会，就察觉出姑娘不喜她们几个，战战兢兢越发尽心服侍，生怕惹了姑娘不快，总算是把姑娘捂热了些，没有到又给冷了回去！她突然一阵无力
福余心里一直有根刺，那天庄牧在马车上没问木牌的事，很显然是不信任她，这会查不出什么又把她叫去，她心里十分不舒坦，虽然她也不见得信任他，可这心里就是涩涩的，不是滋味，这也许就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庄牧一直记挂着那天丫头跪在地上福余似笑非笑的眼神，再见到她就有些不自然，不过这些天他也想通了一些事，再对着福余时，已经镇定从容
福余进来时他正在摆弄着茶杯，侧脸精致美好，身上带着一种大气沉稳的修养，这是她在其他人身上所没见过的，就算是同为王室子弟的二王子三王子身上，庄牧身上有一种让人不自觉臣服的魅力
“师兄”她笑嘻嘻地上前，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庄牧仍旧低头摆弄着茶杯，像是极喜爱上面的纹路，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小丫头不简单，也一直到知道《宫慕心得》最有可能在她身上，还知道那个侍梦是她的弱点，可他仍然放任她，一面对那张笑如春花的面庞就狠不下心，总想着有一天她自己会告诉他，把一切都告诉他，完完全全的信任他
“最近有伙小乞丐频繁地接触央燕来使”
福余一愣，随后猛然抬头看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她？
“我不知道你到底打什么注意，也不想知道，不过，就凭着那几个上不得台面的人也敢招惹天下第一堡，你是不是胆子也太大了些！”他口气蓦然严厉起来
福余腾地站了起来，满眼不可置信，“你调查我！”
“查你？”他的口气充满了不屑，都不屑于向她解释，就凭她这个小孤女并着几个半大少年也想成事？他话音一转，“那个牌子是怎么回事？”
“四殿下这么能耐，自己查去呀！”福余冷笑，话不经过大脑，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见庄牧瞬间铁青的脸，搔了搔头，不好意思的凑过去，“你生气了？”
庄牧拉出被她扯住的袖子，冷哼
“师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她又扯住他的袖子可怜兮兮地，他这次没动，面色稍稍和缓，刚刚她说出那番话时，他脑袋‘嗡’的一下，几近控制不住情绪，结果她软声说了几句话，他的心就软了，但还是不愿意搭理她
福余从小长在青楼惯会察言观色，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立马温顺地讲了事情的经过
“两年前就见过他？”庄牧问，显然已经不生气了，福余点头，“嗯，我记得清清楚楚”
“还记得那天他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这——”她杵着下巴想，见庄牧正眼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突然觉得好玩，戏弄道，“天上”
“天上？”他皱眉，而后意识到什么，微微有些不悦，板着脸不说话，福余难得见他如此孩子气的一面，顿时新奇万分，托着头仔细盯着他
楚国民风开放，也曾有女子这样毫不遮掩地看着他，他从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她这样直直地看却让他，脸颊发烫，突然想起那天她口中的‘发烧’，唰得站起来，背对着福余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啊！我想起来了”她大叫，庄牧转看她，“好像是从新安寺的方向，对，就是新安寺的方向！”她肯定地点头
新安寺？庄牧沉吟，四月十六新安寺，对了，他突然想起，明珠四月十六那天在新安寺，那天是她乳娘的生日，明珠向来和她乳娘亲近，每年都到新安寺为乳娘祈福
他很快明白了林纵云的动机，看来他是不放心，特意派人探查，想到这，他眸色一黯，他已经探过父王的意思，父王的意思是让明珠自己做主，据他看，明珠根本对林纵云无心，所以决不能让他们先提出联姻，要早一步准备了
“去请寇长史。”福余一走，庄牧就吩咐侍墨
侍墨应了一声，急忙离去
“殿下”声音微微有些喘，寇谨言正在吏部办公，接道消息就急急忙忙赶来，殿下从来不在办公时间见他，这会这么急估计出了什么大事，待庄牧说完，他就愣在那了，就为这事？
寇谨言在心里叹了口气，殿下什么都好，就是一遇到明珠公主的事就失去理智，这本是天地伦常，他们这些人也不好说什么，可是，明珠这事在他看来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又关系到两国邦交，身为公主更应义不容辞，他犹豫再三，道，“殿下，微臣以为，我们可以先发制人，先提出联姻一事，央燕必不会推辞，然后再选一品貌上佳的世家小姐作为联姻对象，这一点咱们要先提出”
庄牧沉吟，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可是要寻得一个配得上林纵云的世家小姐就太难了，在央燕，林纵云虽不是太子身份，权限却胜似太子，等等，他猛然想到了什么？也许并不是林纵云呢
央燕如今子息不丰只得太子，却体弱多病，天下第一堡大权在握，如果少堡主再娶楚国女子，一定会遭王室忌惮，他最有可能是娶一个宗室之女，以安帝心。
“如果联姻对象不是林纵云呢？”庄牧沉吟半晌，道
寇谨言一愣，随即紧皱双眉，“这种可能性很大，如今林家权势滔天，不应出此风头，可是——”他话音一转，“可是，如果对象是咱们的明珠公主，就不一定了”三国皆知，明珠公主乃楚王掌上明珠，得明珠就是得楚国的助力。
庄牧皱眉，难就难在这，如果林纵云有联姻之意，就得非明珠不可
寇谨言也沉默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如果两国联姻，最好的人选就是天下第一堡的少堡主和明珠公主，凭着林纵云在央燕的影响力和王上对公主的宠爱，两国的关系才会更加牢固。殿下若是舍不得明珠公主，那天下第一堡也不会让步，结果就是随便两个人联姻，这样的联姻也就失去了意义
他低头沉思，真是难办啊！
“此事我再斟酌一番，寇大人先请回吧！”半晌庄牧道
“是”寇谨言行礼躬身而去，希望殿下能想通，这关系两国邦交而不能在依着明珠公主了！
福余坐在树上正巧看见寇长史离去，‘噗’的吐出嘴里的瓜子皮，跳了下来
“寇长史！”
寇谨言正低头沉思，冷不防的她突然出现，顿时吓了一跳，见是福余才松口气，他常出入倚蓝宫早就熟知这狡黠的小丫头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姑娘要是再这么神出鬼没，我这把老骨头迟早就得入土”
“不管是谁，迟早都会入土，我也会，难道长史不想入土，一直活着当个老妖精”福余翻了个白眼
寇谨言一噎说不出话来，指着她连连摇头，“你这个古灵精！”福余坏坏一笑，拉着他袖子直晃，“老伯啊！”
“咳咳咳”上一刻还没缓过来，这会又见她这样笑，想起前几次的遭遇他不禁咳了起来，这个小丫头又想什么坏主意了，忙忙摆手，“当不起当不起！”说着一路小跑离去
福余惊讶地看着，没想到六十好几胖乎乎的人也能跑这么快！直到人跑远了，她才回过神来，懊恼地叹口气，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她一走，周围的暗卫齐齐松了口气，除了两个武功特别高贴身保护庄牧的暗卫，其他的都被福余折腾怕了，这丫头简直就个恶魔
庄牧之所以不知道小木牌的事，就是因为他派来暗中保护同时也是监视的暗卫被福余戏弄扔在了某妓院花魁的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