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这些生龙活虎般的青年在一起,他们身上那一股朝气,充盈洋溢,仿佛能冲刷掉我身上这一股暮气,我顿时觉得自己年轻了若干年。同青年们接触真能延长我的寿命。古诗说:“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我一不服食,二不求神。青年学生就是我的药石,就是我的神仙。
——季羡林
因为季老从事教育工作,所以终生能够接触到年轻学子,这些孩子朝气蓬勃,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之心,这种生机勃勃的氛围总能给季老的老年生活带来几许新鲜空气,所以季老本人也喜欢与年轻人在一起,他称年轻人是自己的“药石”。
老年人与年轻人在一起,的确能改观自己的健康状况吗?
来自法新社的报道,有科学家将一种变异、短命的果蝇品种与对照实验果蝇中的年轻果蝇放在一起混养。结果科学家们发现,同年轻对照果蝇放在一起的变异果蝇寿命比那些与其他果蝇放在一起的果蝇寿命增加了一倍。而且,与相对年轻、健康的果蝇放在一起的变异果蝇生理反应得到了很大改善,抵御环境压力获得生存的能力得到大大加强。
该实验的主要起草人,艾奥瓦大学生物学教授说,这一结果充分表明,与年轻成员增加社会交流,起码能对生理状况有所改观。虽然现在尚且不清楚是什么样的作用机理在发挥作用,但如果老年人能适当增加同年轻人交流接触的时间,的确会对健康有利。
如果按照中医理论来解释这个结论,会相对容易一些。因为在中医概念中,人体靠着一种看似虚无的内在的气来维持。所谓精气神,这些从唯物观上非常形而上的东西决定一个人的健康状况,同时在不同生命周期,也会体现为不同的状态。青年人,用革命前辈的话说,在一天当中,那是“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正是阳气最为蓬勃的时候;在一年当中,正是春天万物复苏、生气勃发的时刻。所以这个时候,阳气上升的需求最强烈,无可阻挡,故此体现出来的状态就是青春无敌。而老人,就是下午“夕阳西下”,是一年当中的冬季,万物隐藏,收敛,动物冬眠,叶落归根,是一个轮回的结束。所以,老人多有垂暮之气,阴盛而阳衰;青年人多有朝阳之气,阳盛而阴衰。当老人跟青年在一起的时候,年轻人扑面而来的上升的阳气就会补充给老人,所谓养生就是养阳,老年人获得阳气的补给,自然精神要好一些,会感觉自己年轻几岁。
这样看来,无论是西方现代科学还是东方的古老理论,从健康角度讲都提倡老年人同青年人多接触。老年人自己通常也有这种本能的需求,这就是为什么老年人特别喜欢第三代的原因,即使是青年人,那些特别阳光、特别活泼的孩子也总是拥有更多的朋友,在社交活动中获取更多的友谊和关注。这都是生命内在规律使然,就像自然界里动物之间的交配繁衍活动,雌性总是倾向于那些更年轻更有力量的雄性,只有这样,繁衍出来的后代才有足够的生存竞争力。
当然,在生活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季老那么幸运,拥有一个天然就能接触青年人的职业。大多数老年人都只有一个同龄的社交圈,这样并不利于老年人的身心健康。所以自古以来,中国人就讲究“四世同堂”——也就是同老人住在一起。这是东方人独有的孝道和伦理文化,所谓“含饴弄孙”“天伦之乐”正是这种传统文化赐予老年人最优质的药石。
对此,西方国家——尤其是提倡自由、独立、平等的美国人羡慕不已。因为在美国,孩子一旦年满18岁,即使家里有很宽大的房子,也会搬到外面去住,这是他们重视自立的一个表现。但这些翅膀硬了的孩子,通常飞走后就不会再飞回来。在美国,大多数老人都单独生活,即使非常年迈,还是独自开车前去购物,孩子们则住在其他地方,虽然周末和假期会回来看望父母,但短暂相处远远无法解决老人长久的生活寂寞。所以,外国老人最为羡慕东方老人能够同子女住在一起,能够有机会抚养家庭的第三代。
但可惜的是,现在并不是所有年轻人都喜欢同老人家生活在一起,这里面有多方面的原因。就像韩国电视剧《搞笑一家人》中演的那样,爷爷李顺和总有很多理念同儿子和儿媳不同,大儿子脾气稍好,所以能够维持一个其乐融融的家庭,小儿子则不同,经常对父亲爱理不理,长时间父子不睦。韩国人的文化传统同中国有一脉相承的联系,所以我们在《搞笑一家人》中能看到《四世同堂》的影子,家族中辈分最长的男性总是一言九鼎,他的性格偏执抑或宽容,则影响着整个家族成员的精神状态。这样的生活,对老年人来说,当然很有帮助,至少始终保持一种不可超越的权威性和成就感,从程序上接受儿孙的孝养。但伴随现代生活来临,东方人的家族生活逐渐解体。这作为一种社会现象,很难判断是好是坏,但空巢老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所以在年轻人有条件的情况下,尽量同老人生活在一起,这是对老人最大的孝敬。但作为老人,也要与时俱进,不要总是以长辈的身份参与或干涉年轻人的生活,这是双方融洽相处的基本原则。
在天涯上看到一个留言,说:年轻人对那些追寻新事物的老人更敬佩,因为他们不把自己当老人看待,而是与年轻人共同娱乐,共同学习,追寻时代的脚步。
老年人是社会财富,因为他们有丰富的社会经历,能够很好地应对各种事情,这是年轻人所欠缺的。年轻人虽然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魄和劲头,但有时做事不能深思熟虑,常常会犯错误。所以,年轻人应该多向老人请教,老人也要保持年轻的心态,与青年人一起踏步向前。
这是一个年轻人的留言,但对于如何处理老年人和年轻人的关系写得非常真诚、质朴。尤其是我们国家即将进入老龄社会,我们更应该正确地认识老人和整个社会的互动关系,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无论你多么年轻,多么朝气蓬勃,你都有年老的一天。所以,作为老人,要尽量主动接触青年,而作为青年人,则更应自觉地、义务性地去陪伴老人。这样,才是给和谐生活最好的药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