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度过第一个潮湿阴冷的冬天后,终于迎来了阳光明媚的三月。看到玉兰花和迎春花灿烂的开着,心境也变得明亮和轻快起来。
毕业后大家各有所忙,以至于在某个时刻想起某人时,竟忘了上次问候是什么时候。
黄伶在新疆老家做着简单轻松的工作,朝九晚五的很白领。最近听说被父母安排了相亲,和一个年轻有为医生交往甚密。
很少见张柔柔上线,也很少收到她的短信,大概是整天泡在实验室帮导师做课题吧。我问她在中科院找男人的伟大理想实现了没有,她信誓旦旦的说总有一天会实现。
基本失去了安萌的消息。她的手机号成了空号。给她邮箱写邮件,QQ或者校内网留言一概没有应答。凡是我们能想到的联系方式我们都用了,可她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
一天,我收到谷月的一条短信:谷月和薛涛定于2009年3月28日举行婚礼,诚意邀请各位亲朋好友准时参加。
我当时就打了电话过去:“谷月你好不容易有个动静还是个群发的短信,你够意思嘛你!”
谷月在那边嘿嘿笑着说:“我错了我错了……”
我尖叫着说:“啊啊啊!谷月你真的要嫁人啦!”
谷月喊道:“你要把我喊聋了!丛无,你一定要来喝喜酒啊!”
我说:“好好,我这就去请假啊。”
谷月说:“不用请假的吧,那天是周六啊。”
我说:“那太好了,我去准备订机票啊。”
刚挂了电话穆子阳就打了过来:“丛无你收到短信没?谷月要结婚啦!”
我说:“哎呀我刚跟当事人通完电话,她叫我们去喝喜酒呢。怎么样,你有时间吗?”
穆子阳说:“每天最闲的就是我了,那到时候一起去啊。”
我说:“好嘞!那就这样啊。”
我和穆子阳定了喜宴当天的飞机,一觉醒来,飞机已经停在了广州白云机场。
我回头看了看穆子阳,她也是刚睡醒的样子,惺忪着双眼问我:“到了?”
我打了个哈欠,揉着脖子说:“到了。准备下了。”
我们从机场打了个出租直接到了谷月婚宴的酒店。从车上下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拱形的大红色充气条幅,上面用金黄的字写着:谷月小姐和薛涛先生结婚典礼。
“哇靠!”我和穆子阳同时叫道。
根据指示牌,我们找到了婚宴大厅。正要进去的时候,我们看到入口旁边有一个桌子,坐在桌子后面的两个人正摊开账本目光炯炯的看着我们。
我拽了拽穆子阳的袖口,“你要吃霸王餐啊?”
穆子阳诧异的说:“啊?”随后看到盯着我们看的两个人,嘻嘻笑着说:“这不是没经验嘛。”我们随后交出红包走进了大厅。
放眼望去,攒动的人头中没有一个认识的。穆子阳在我身边嘀咕着:“你说,咱们同学能来多少?”
我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说:“柔柔和黄伶在哪啊?你看到没?”
穆子阳说:“没看见啊,等我给她们打个电话吧。”说着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我继续搜寻目标……忽然间我感到好像扫过了一张熟悉的脸,连忙扫回去加以确认。没错,是我同学。他缓缓的站起身来,目光坚定的看着我。
是苏钲。
我怔了好几秒回过神来,听见穆子阳大声打着电话:“在哪?南是哪啊?是左还是右啊?哎呀,我晕了……我们就在大厅门口啊……”
我拉着她说,“跟我走,我找到了。”
同学来的并不多,只有一张桌子。柔柔和黄伶朝我们猛招手。另外还有苏钲、当年被我们叫小黑的许木、篮球王子孟珂、和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子,坐在苏钲和许木中间,也探寻的看着我们。
我靠着黄伶坐了下来。
大概是那个女孩问了我和穆子阳是谁,我听见苏钲轻轻的对她说:“那个是穆子阳,那个是……丛无。”说到我名字时苏钲顿了一下,看我的目光也躲躲闪闪的。
看来这个女孩是苏钲带来的,而且是关系不一般的人。因为她低低的重复了一遍:“她就是丛无?”
气氛忽然就莫名其妙的尴尬起来。孟珂没话找话的说:“咱们班的美女可是越长越水灵了,我真是悔不当初啊!”
黄伶酸不拉叽的说:“哪有林林美女水灵啊,不然苏钲也不能急着带出来晒幸福啊对吧?”
我跟那个女孩子打了个招呼,说:“你叫林林啊?你好。”
穆子阳说:“苏钲你太不够意思了,带出来也不给介绍一下。”然后转向林林说:“你好林林,我叫穆子阳。”
柔柔也说:“就是,有勇气带出来没勇气介绍啊?人家长得漂漂亮亮啊,让你这么给藏着掖着的,不得委屈啊?”
苏钲说不出话,只是嘿嘿干笑着。
许木替苏钲说话:“你们这群女人凑一起就知道挤兑人苏钲。”
黄伶说:“谁挤兑他了,我们跟他逗着玩呢。”
许木问穆子阳:“听说穆美女有男朋友了,怎么没带出来给大家看看啊?”
穆子阳连忙接过话说:“谁跟某些人似的,晒幸福比谁都积极。”
林林同学这时站起身来,说:“我去下洗手间。”
苏钲像弹簧一样站起来,说:“我陪你。”
许木说:“苏钲,我也不得不说你了,人家林林上个厕所,还用你陪吗?”
大家附和着说:“就是就是。”
林林把苏钲按在座位上,说:“我一个人去就行。”说完转身走掉了。
苏钲讪讪的坐了下来。
许木打趣道:“苏钲,我们刚才可是看在眼里的啊,打从你知道丛无要来,眼睛就一直没离开过门口,你要是有什么话尤其是背着林林的话,就赶紧说啊。”
苏钲窘迫的说:“许木你别胡说。”
孟珂说:“他可不是胡说,我们都注意到了。”
苏钲沉默了一会儿,一边掰弄着手指,问我:“你,你过得好吗?”
我说:“挺好的。你呢?林林是你同学吗?”
苏钲回答说:“嗯。”
许木插嘴道:“其实苏钲想问,你和张剑南分了没有?”说完顿了一下,说:“哎丛无,张剑南没跟你一起来啊?不会真是分了吧。”
苏钲抬起头,竖起耳朵认真的看着我。
我笑了一下说:“他在北京出差呢,来不了。”
许木说:“那某些人还是好好看着碗里的,别惦记锅里的啦!”
大家哄笑起来,林林回来坐在座位上,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这时柔柔用眼睛示意演讲台那边说:“注意注意,你们别光顾开玩笑,新娘子出来了。”
大家猛然打住,齐刷刷的望向演讲台。
只见两对老人和一对新人走上台来,一字排开,面对大家站好。美丽的谷月身着剪裁合体的旗袍左手拉着薛涛,右手拉着妈妈,眼睛寻找到我们的时候微笑了一下。
在主持人一番煽动气氛的大吉大利幸福美满白头偕老一类的祝词后,谷月的父母、薛涛的父母和一对新人都分别讲了话。谷月在讲话的时候几度哽咽,我们在台下也泣声一片。
我用余光看到林林钻进苏钲的怀抱里,叫着:“新娘好美啊。”
黄伶抹着眼泪说:“好幸福,好感人,我也要结婚……”
柔柔抽泣着说:“你好歹是有男朋友,我连男朋友都没有!”
许木也装着哭腔说:“我现在的专业连女生都没有,哇啊啊……”
谷月和薛涛开始按桌敬起酒来。来到我们桌时,先是泪花闪闪的给了我们每个人一个久久的拥抱,然后问道:“大家都好吗?”
许木抢先说:“不好。唉。这年头,满大街看到的都是别人的媳妇。”
苏钲举起杯子对谷月说:“别理他。谷月,薛涛,恭喜你们啦!”
大家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倒酒时,我提醒谷月说:“咱自家人没关系,你少喝点,把战斗力留在后面。”
许木不干了:“那可不行,咱们这桌是最不能马虎的!”顿了一下,说:“就算放过谷月,也不能便宜了薛涛,娶这么漂亮的媳妇回去,不能轻饶他!”
穆子阳说:“哎许木,你不能因为自己吃不到葡萄,就仇视所有吃到葡萄的人吧?”
许木嘿嘿嘿的笑着说:“我这阴暗的小心理呀,不幸被你参透!”然后转过头对薛涛说:“哥们,走着!”说话间连干了三杯。直到大家开始抗议说:“薛涛还没跟我们喝呢,你一个人就把他灌趴下了怎么办?”
热闹的酒席过后,已经是将近下午五点,人渐渐散场了。只剩下我们宿舍的姐妹们,被谷月领着去了她提前订好的酒店。
刚进门谷月就大呼小叫的扑到了床上。
柔柔给谷月捏着肩膀说:“累了吧?”
谷月叫苦连天的说:“累死了!你们不知道这两天,哎呀我的妈,结婚最麻烦了。”
穆子阳说:“不是后悔了吧?”
谷月装模作样的说:“肠子都悔青了,你们商量一下,谁替我跟薛涛过日子啊?”
我说:“切,舍得吗你!”
黄伶说:“没想到你们俩就这么成了!”
谷月说:“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会和他结婚,但是慢慢的我认定了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爸妈,谁也比不上他对我好,谁都没有他懂我珍惜我。我还奢求什么呢?比他更帅的?比他更有钱的?比他更浪漫的?我统统不要。我怕的不是找不到比他更好的,而是怕以后遇到的都不是他。”
我啪啪啪鼓掌道:“说得好!谷月,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谷月说:“其实,很多女人挑男人,挑家庭,挑经济实力,挑外貌,挑性格,挑人品。可是男人不是商品,女人也没有资格这样评判和挑选。如果认定了一个人,就尽力去发现他美好和可爱的地方,那是别人都不具备的特点。而不是和他在一起时,心里还在想哪个人更多金哪个人更帅。人无完人,你不能强迫他身上具备你所有的想象。如果你真的要这样要求他,你应该先完美自己。”
柔柔崇拜的说:“谷月,是你变的有哲理了还是我以前没发现?”
穆子阳说:“那你们一定很少吵架吧?”
谷月笑着说:“基本没吵过架呢。大部分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我基本不作不闹,在我任性前我总是要想想我要求他的我自己能不能做到。很多任性的女人要求男的做这个做那个,其实她自己百分之十都做不到,可男女是平等的,男朋友也是要被疼爱的,不是做奴隶的。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学会换位思考。”
那天,谷月作为一个马上跨入婚姻殿堂的女人,给我们讲了很多道理和自己的体会,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晚上九点。那时大家已经是哈欠连天恹恹欲睡,我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反复琢磨着谷月那些话。
我捅了捅蒙头大睡的谷月:“谷月,谷月你快回去吧,薛涛肯定在找新娘子了。”
穆子阳猛的醒过来,附和道:“就是,你回去陪陪薛涛吧,他今天喝了很多酒,你快回去看看。”
谷月翻了一个身,嘟哝着说:“可是好久不见,我想你们,想和你们在一起嘛……”
柔柔跳下床,叉着腰板说:“谷月,你再不起来我们就把你抬出去啦。”
谷月蹬了蹬脚,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柔柔给黄伶使了个颜色,一个抬胳膊,一个抬脚,准备把谷月抬出去。
谷月一边挣扎着一边叫:“死女人快放开我!我回去我回去还不行?”
谷月一边拢着头发一边说:“那你们跟我一起回家吃晚饭吧。”
穆子阳不耐烦的摆着手说:“拜托你回去二人世界好不好?不要再烦我们了好不好?”
谷月走后,黄伶提议说搞点活动,但整个房间能翻出来的娱乐设施也就只有扑克了。打到十一点多的时候,几乎场场惨败的穆子阳嘟嘟囔囔的抱怨道:“从一开始玩就被你们罚蹲,我不玩了,我饿了!”说着把扑克扔在床上,跳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我正觉得意兴阑珊呢,顺嘴说:“不然出去吃夜宵?”没想到大家一拍即合。
吃完夜宵回来时已经将近午夜十二点,街道上人已经很稀少了。我们索性发起羊癫来,不顾形象的在大街上扯着嗓子大声唱歌,大声说笑。以至于一个路过的大妈不住的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我们,显然把我们当成了不良职业者。
你看过穿戴这么整齐的不良职业者吗?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