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上，斯坦福的风打了一串夸张的表情：一个家庭主妇的好为人师和自以为是又能糟糕到哪里去？
欧阳：也是，不过是诸如早餐的搭配这一类的事情。
风：今天吃的什么？
欧阳：豆汁儿油条。
风：我喜欢。
两个人哈哈大笑。
欧阳：你呢，每天早上只能吃米国毫无特色的西点，然后在斯坦福大学落满树叶的林**上努力的工作。
风：啊哈，是，我每天都卖力地奔跑，早晨总是担心迟到。
欧阳：是呀，一个清洁工总是迟到，太过分了。
斯坦福的风消失了。
欧阳关掉他的聊天界面，拿过尹力没有喝的咖啡，品茗着。
咖啡很苦，尹力不习惯加伴侣，这味道提醒她回到了苦涩的现实世界。认识斯坦福的风有一年的时间，但她对他一无所知，虽然有些谈话直抵人心，时常会产生一种非常亲近的感觉，但她依然对他一无所知。她想他也一样。最默契的是，他们一直维持着这种平衡，谁也没有再多问一点，多走一步。这不是很好吗？
她刚才说，认识尹力六年了。他们共事过的静安门那家公司已经倒闭了。但是他们现在成了合伙人。在前公司，尹力的风流倜傥众所周知，但她一直认为尹力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曾经被人说过主观倒是因为这一点。但是，如果主观是对的，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天中午没有人和她一起吃饭。
虹姐儿子幼儿园下午有家长会，她早早就走了。小丽惯常是和在附近上班的男友一起。
岫烟和尹力去吃石锅拌饭了。从前在静安门上班的时候，有一家很好的韩国烧烤，但是尹力总是用手在脖子那里比划着，说，不怕得喉癌吗？
欧阳小贤想着，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好吧，总比豆汁儿强点。
正想着，电梯到12楼，那个豆汁儿男就上来了。
午饭时间，电梯里总是挤满了人。豆汁儿男挤着挤着，就挤到了欧阳的身边。她忍不住使劲耸鼻子去闻，只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
豆汁儿男突然开口了：别介，我一大老爷们可经不住你这样。
电梯里所有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欧阳小贤的脸刷地红了。
她一言不发，板着脸出了电梯，走到楼门口，人群散了，她才转身截住豆汁儿男：我怎样你了?你瞎嚷嚷什么？
豆汁儿男小声地：我告诉你啊，是我旁边那女的，11楼的，她有狐臭。不是我。
欧阳小贤：我也告诉你啊，你那豆汁儿味儿比狐臭还难闻！
豆汁儿男哈哈大笑：我再告诉你啊，喝豆汁儿的，是16楼的虬髯客。
欧阳小贤愣住了，她口气软了一些：你是特工吗？
豆汁儿男伸出一只手：这次说对了，特工刘，刘邦德。
欧阳小贤和刘邦德认识后的第一次午餐是，老北京炸酱面。
刘邦德不厌其烦地和她讲解炸酱面的各种讲究：看这菜码，不能用菜擦子，得刀切，切特细丝才行，豆芽、扁豆、黄豆开水过一下断生，泡凉水里面，然后沥干水，这样菜丝爽脆，好吃，崇文门有一家老北京炸酱面，洋派，添了生菜丝、甘蓝丝啥的，我不喜欢，就爱老派。你再看这酱，也有讲究，离火加葱白末，早加葱末就焦了，是用锅的余温将葱白焖熟……
他说话的时间基本是他吃面的三倍。欧阳小贤一向知道北京人的侃功，这次算是见识了。
她抹掉刘邦德溅到她脸上的唾沫星：你们公司是网络公司？
刘邦德戛然而止，他的思绪正停留在老北京炸酱面的拌功上，一时有点回不来。
欧阳：我们公司也接触了一个网络项目，心里没底。聊聊经验？
刘邦德终于搭上这条线，但是他和欧阳小贤从前认识的北京人一样，一扯正事，基本就出现滑翔或者直降：爷从不在休息时间谈论工作，上班就够烦了。
欧阳想，这就是打工者与创业者的不同心态吧。
两个人热火朝天的状态立马就有些降温。
刘邦德迅速地扒拉完了炸酱面。
这个时候，欧阳的手机微信响了，是尹力。
尹力问：和你吃饭的男的，是不是12楼的衰男？
欧阳回复：关你何事。
尹力：岫烟说他是网络公司的，也想认识一下。
她回头寻找，发现尹力和范岫烟正在门口张望。
欧阳：真敬业。进来吧。
她站起来：碰到我两个同事，想认识一下你，我失陪了。
刘邦德鼓着一腮帮子的面：哎，哎，这怎么话儿说的……
欧阳并不理会，径直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