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忽将林舒救起时,她已不醒人事了,姬忽急忙一下一下地按她胸腹,林舒吐了几口水,这才悠悠醒转过来,她一见眼前的姬忽,猛地扑入他怀抱。
“没事了,没事了。”姬忽拍着她的背,语气像安抚一个婴孩。
林舒略微控制住情绪后,才醒觉自己很失礼,连忙直起身子,细声道:“你一定在心里笑话我笨。”
姬忽暗自叹道:虚惊一场倒是真的,也不知要被你吓到多少次才能终了?
此时高府也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郑庄公指婚,于下月十五,王子突与高月夕完婚。月夕跪着听旨时,差点儿就此晕厥过去,她对此事儿毫无心理准备。倒是高渠弥一脸正如他所料的表情,哈哈笑着招待传旨的内侍李公公。
月夕在她母亲徐氏的搀扶下失魂落魄的起身,她母亲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托着她。徐氏心里也不好受,让她担惊受怕的这天终于还是来了。唐氏则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月夕吞了,一脸怒容地瞪了自己女儿月华一眼。月华避过唐氏的眼光,怯怯地低下头,想到待会儿马上就可以回房继续把手里那本才翻了一半的《孽海情缘》看完,不禁窃喜。
月夕在家里的地位一下又高了许多,众星拱月般,丫环小厮们不断出言奉承,月夕只是怔怔地回屋把自己锁在屋里。连徐氏也被她关在了门外,徐氏默默地垂泪道:“好孩子,娘知道你心里委屈,你不愿嫁给王子突,可是王命难违,你就是再不乐意,也由不得你选呀!”
月夕在母亲略带哭腔的话语中,低声呜咽起来,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是郑庄公指婚,逃婚便要诛九族。月夕知道自己只得乖乖嫁给姬突,那个她甚至有些反感的男子,除此之外她唯一的选择便只有死。
这死还是一项技术活,如果随便自杀了,那郑庄公追究下来,高家也难辞其咎,唯有病死,方才是上策。晚膳时分,徐氏还担心月夕闹绝食,不想她却踏出了房门,随母亲去正屋用膳。
唐氏紧邻月夕,她夹了一块肉放在月夕碗里,阴阳怪气地说道:“月夕啊,多吃些,过些日子大婚时,才有一副好的身板。”
高渠弥道:“嗯,你二娘说得对,是该多吃点。”
月夕一言不发,似一只木偶,人家朝她碗里夹什么,她都全部吃下。徐氏见女儿这样子,不禁眉头紧拧,她太了解月夕的性格了,若月夕能说上几句倒不是问题。
丑时,月夕听到众人都已睡去,这才起身,去院子里打了一桶井水,兜头泼下,此时天气还未尽数回暖,夜里温度仍然很低,一桶冷水泼下,月夕不禁一个激灵。在夜里站了一个时辰左右,她开始用袖子捂住嘴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喷嚏,上下牙不停打颤。她回身坐到门槛上,蒙着头睡了几个时辰,中途醒过多次,最后一次醒来时才刚到卯时,她担心被早起的丫头婆子看到,于是起身回屋,一个眩晕差点儿跌下去,脚步也虚浮不堪,整个人晕晕沉沉的。
雄鸡才刚叫过三遍,林舒便起床了,她以为她算起得早的,还来不及窃喜,就发现不见姬忽的踪影,里里外外找过几遍,都一无所获。她正自冥想之际,姬忽骑着越影来了。
姬忽走至林舒身旁,“今日你起得倒是早,这个给你。”说着递给林舒一把秀气轻巧的佩剑。
林舒一眼便看见镶在剑柄一块硕大的足金,她啧啧叹道:“这把佩剑可太拉风了,说不定会惹得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来夺。不过我喜欢!”
姬忽终于知道他不辞辛劳连夜让人打造这样一把佩剑是为何了,很简单,不过就是想要换得林舒眼前这般眉开眼笑。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用心地对待一个人,胜过对玉儿。
林舒对佩剑爱不释手,突然她咦了一声,因为她发现在那金灿灿的足金之上淡淡地用翠玉镶了一个小小的篆体“舒”字,如此精细的做工,可见用心程度。
林舒心下感动,郑重其事地说道:“谢谢!”
“你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以后人在,剑就在,人亡,剑还在。”
姬忽突然变色,“胡说什么,我不许你……”
林舒的确是胡说来着,不过她未想到姬忽会反应如此激烈,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心中暖暖地说道:“放心吧!死,虽然是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却并非容易之事儿。”她虽这么说,却想起了中毒一事儿,心知这句话也算是胡言乱语,不过是说给子和听的。
姬忽考虑到剩下的时日不多了,于是教林舒练剑时,只一遍遍演过,直到对方按照他演出的模样做到位时方才学下一招。他暂时改变之前手把手的教授方式,为的是不让林舒重蹈覆辙。
这下林舒却学得快些了。
一晃眼九日稍纵即逝,纵使再不舍,也到了辞别的这日。两人也比平日缄默许多,林舒几次想开口说话,都是先红了眼眶,鼻子也是酸酸的,害怕未语泪先流的情形把气氛弄悲了,只好把到口边的话强自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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