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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台湾生活

千禧年的第一年,正值香港回归第三年,澳门回归也都快满一年了,厦门和金门的小三通也从今年开始了,虽然从一九八七年开始台商开始陆续在大陆投资建厂,老兵也零星的回归故里探望,可人数着实是不多,更多的老兵由于家境窘迫,或者近乡情怯始终站在台湾岛上观望,直到年华老去,无法成行,成为终生的遗憾,看够了这样遗憾的陈赛军在这一年终于决定回大陆,踏上阔别半个世纪有余的故乡,毕竟这一年他也年过九十了,再不回,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九四九年,大陆局势天翻地覆,从抗战胜利后原本自以为有着美援而且占尽天时地利的国民党在内战中节节败退,短短数年就只能撤退到台湾偏安一隅,战争中,无数官兵投诚共产党,也有无数人战死,陈赛军命好,没死,可在最后的战役中光荣负伤,几乎动弹不得。

说到底,这受伤还是为了救人,可这一救就不比之前那么多次的运气好了,一颗炮弹在近边处爆炸,他马上扑在身边的新兵身上保护他,新兵没事,可他自己被炮火弹片削中,腿部一大片肉被割开,弹片直直嵌在骨头上,当场就血流如注,半点起不得身来,也多亏那新兵感恩,把陈赛军抬下了战场,此后更是一路上不离不弃,直到挤上几无立锥之地的运兵船,随着溃败的国民党簧夜去到孤悬海中的台湾。

来到台湾后,陈赛军随着部队驻扎到了台南,因为伤太重,不日就办了退伍,给了一笔退休金,也算是全身而退了。可瘫在床上,几乎无法靠自己生活,他一个小小的连级干部自然没有什么人搭理,只有旧时的几个部下还记得他,特别是那个新兵几乎每周都来,可几个大老爷们哪懂得什么照顾人,只得寻了个当地人来照顾他,他们带着酒肉饭菜来看望,大家一起聊天喝酒,也算是养伤期间唯一的慰藉了。

却未想到,就是这么一个重伤且前途未卜的退役军官受到了本地一个阿美族姑娘的欢喜,仅仅是去医院见到的短短一面,那个阿美族姑娘就如同着了魔一般喜欢上了这个受伤的军人,这爱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眼就像是认定了一生,在医院见过一次以后,又意外在家附近撞见了一次,那姑娘也够直接,跟着陈赛军回了家,帮着洗洗涮涮。

因为知道姑娘没有恶意,陈赛军也不好拒绝她,只能由着她来了,其他下属也乐见有人帮着照顾受伤的长官,更是顺水推舟,三五次以后,那阿美族姑娘自作主张把请来帮忙的人辞退,自己亲自来照顾陈赛军,每日里也不避嫌,帮他擦洗,带他出去透气,这样持续了半年,自然也有了感情,陈赛军有时候一天不见她也颇有些思念,只是嘴上还是有些冷淡,毕竟心里还是念着结发妻子的好。

“你还是别来了吧。”陈赛军看着在床头忙活着的姑娘说道,她扎着个大麻花辫,穿身自己缝制的衣裳,粗布染得鲜艳极了,在房间里擦着地板,像一团火在屋子里窜动,日式的屋子每天地板都需要擦洗,陈赛军腿伤未好,自己也做不了,劝阻的话说出来语气也不甚坚决。

“听不见。”姑娘明朗的一笑,把新折来的花插在床头,理了理,让花开得更好,对着陈赛军自顾自地说道。“这花还是要经常换,每天才会更好。”

陈赛军每日里跟姑娘的对话也就这样而已,他不热情,姑娘也不气馁,总还是准时报到,这样陈赛军再也不提让她别来这事了。见他似是默认了,姑娘心里也明白,就来得更勤了,父兄的劝阻也不管,来的时候就带支花,给陈赛军换支新的,有了姑娘的照顾陈赛军的身体确实一日好过一日,比那时候请人照顾舒服得多了,他那些下属来得更少了,毕竟只有他退役了。这样又几个月,那姑娘家里人不再阻止姑娘过来,她爹娘兄长也都来看过几次陈赛军,见小伙子俊俏,就没什么好反对的了。

小日子虽然慢慢上了正轨,可是岛上的环境却还是严苛,国民党刚入台湾几年,整日也都忙着基建,风一来、水一发都容易成灾,蒋公比起在大陆经营时候倒是能把所有绳索拧成一团,岛上环境日日好了。不过蒋公还是时时念着要****,要打回去,可实际情况却是一日不如一日,共产党在大陆越发地根深蒂固,就连美国人也都不对国民党抱有期待。

陈赛军见****无望,实在回去不了,一年后,他便娶了那照顾他这么久的姑娘,做了台湾女婿,结婚那天一大早,他坐起来拿出一个珍藏在怀里好几年的鸳鸯荷包看了许久,叹了口气,把荷包压入了箱子底,里头有两束头发,一直是他心里的结,只不过再怎么样,也都先放下了。婚礼来的人不多,都是至亲好友,姑娘国语名字唤作玲,徐玲。

婚后两人一直甜甜蜜蜜,陈赛军的伤毕竟没伤到根本,恢复后除了一道狰狞的伤疤,日常生活影响并不算大。两年后,生活中添了个大胖小子,徐玲的父亲也极为高兴,找了个理由支开了女儿,同陈赛军单独说道:“赛军,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别人,我也都不想问了,不过再怎么样,别让孩子没有爸爸。”

陈赛军看着岳父,黝黑的面庞,是苦过的模样,沉重的劳动下现在身子都是佝偻着的,便点了头,答应道无论如何,有妻子在的一天他不会回大陆,无论如何。

有了陈赛军的承诺,老人才真正开心了起来,重重地拍了拍女婿的肩膀,当晚就喝得大醉,陈赛军亦是如此,有生之年第一次酩酊大醉,也是唯一一次,阿玲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见生命中重要的人如此高兴,她也就高兴,抱着孩子看着两人笑呵呵的。

在徐玲不知道的地方,生活是潜流在地下的暗河,在她在的地方,生活永远是艳阳高照的热带雨林。

自两人有了孩子后,日子过得是和睦美满,几乎没有争吵的时候,就算是阿玲偶尔发些小脾气,陈赛军也只当她是伤风感冒心情不好,两人日常也就是打理着阿玲家常年经营的橡胶园。枪,已经早已经被陈赛军扔到了太平洋,他身上的锐气被这浓密的叶林磨蚀得几近消失,几乎变成了一个地道的胶农,当兵时候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想起原来的时光总觉得跟梦幻泡影一般太不真切,只是他也还记得,大陆那边还有一个妻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这么多年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好,心里便时常有些惆怅。

台湾的这个孩子出生后陈赛军给他取名****,含义自然不言而喻,无非是纪念结发妻子戚云,知道陈赛军往事的阿玲也不介意,阿美族的姑娘大度,只要男人在身边待自己好,过去总是会有的,她们也不会太在意,在她们看来哪个男人会终生只爱一个人,总是会有些什么的,像赛军一样长情的男人已经很少了,再说了,那位姐姐在海的那边,山迢路远的,也许终生都不得相见,那又有什么可担心的,退一万步说,见面了,大不了一人一间房,也不是什么大事。

倒是徐玲的爸爸终究是心中有芥蒂,跟陈赛军又说了几次,不过陈赛军都是摇头说,这是他必须坚持的,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就不会回去,不过总归还是需要有些事情来纪念的。阿玲在这时候也都知道了父亲要陈赛军给的承诺,她摸了摸丈夫的头,又拍了拍,把自己放在他怀里待了好久,也不说话,眼泪都吞到了心里,却发现还是甜的。

刚到台湾的那几年,陈赛军有了一个新习惯,在黄昏时喜欢一个人搬着板凳挪到门口,把那条伤腿舒展开来,终日潮湿还是有些影响的,时不时地会酸痛,抽一锅旱烟,望着西北方向的群山发呆,眼神跟那旱烟锅里的火星一般明明暗暗,小云在两三岁的时候经常扒拉着陈赛军的衣裳,奶声奶气地问着:“爸爸,你为什么总是往山的那边看啊,那边有什么东西,小云看见的都是山,山有什么好看的。”

每当这时候赛军就会把旱烟锅放到一边,把孩子抱上膝盖搂着,然后轻轻摇晃着,道:“孩子,爸爸看的不止是山,还有爸爸的家乡,还有爸爸的亲人,那边有你的哥哥或者姐姐,还有你另外一个妈妈。”

“妈妈,妈妈在屋里做饭呢!爸爸你闻,今天吃的还是卤肉饭呢!可是,小云怎么会有两个妈妈?”小云满是疑惑不解,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童言无忌不过于此。

赛军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拿起旱烟锅吧嗒几口,揉揉儿子的头发,唤阿玲过来把孩子抱回去,一个人守在回忆里,有时候他也会拉着阿玲,两个人坐在一起沉默着,似乎是身边有个依靠就会更能更好的沉浸在回忆里而免于自伤。

时间一年一年地过,绿了芭蕉,老了红颜。

蒋公来到台湾后,总结得失,对于共产党的间谍渗透甚是敏感,也对国民党党内的思想统一问题有着深深的悔意,为了保存****的希望,为了同过去的国民党告别,蒋公发动了大清洗,对共产党人的搜捕让整个台湾岛普通百姓噤若寒蝉,时不时的就会听到又有谁谁谁被抓去枪毙了,被关押了,全岛人人自危,说话都变得无比小心,这一动作让陈赛军更是彻底绝了回大陆的念头,怕是一个不小心被诬为谍匪,性命丢了,一家人的橡胶园可就无以为继了,毕竟这边也有妻有儿了,孩子尚幼,自己要是不在了,那该是多大的罪过。

过了几年,阿玲又给陈赛军添了个女儿,也唤做菱,同音不同字,按赛军的话说,这是用我的姓氏你的名,是我们爱情的最佳见证。

自此,戚云的影子在赛军心中开始淡去,毕竟曾经的那几年夫妻生活都是聚少离多,回忆也有些匮乏,这一来,日日陪伴的阿玲渐渐地替代了戚云的位置,只有在旧日战友来访之际才会想起戚云,而一行人也越来越少见了,毕竟现在的生活虽说不是大富富贵,但至少胜过之前刀头舔血的日子,而战友的相聚喝的酒里头都有铁锈和鲜血的味道,自然有些不佳。更让人伤感的是,那赛军救下的新兵因言获罪,被投入了大狱,一行人便再也没见过了。

走入七十年代,台湾的日子越来越好过,岛上的基础建设变得完善,蒋公的高压政策也慢慢地有些放松了,又听说,大陆那边共产党发动了一场新的文化运动,早先回去的那些战友不是被整死了,就是被发配到不知道哪个穷山恶水里去了,有时候几个人还庆幸着没有回去送死,在台湾,至少有吃有喝,活得下去,就这样,回大陆更是没有吸引力了,能活着才是福,日子便这么平平淡淡过了下去,一年似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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