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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两两相望

夏制九月二十八,距那日可儿突然至访已去了两日,听闻冰魄所言今日便是天潮至期,只那冰魄不知陪可儿是否赏完蛮蛮鸟产子,为何现在都未归来?

游襄于这雪白一片的洞中甚感无趣,脑中心中所想,皆是与清浙所处之时的点点滴滴,每一分一每秒都是一个美好而甜蜜的回忆,她爱极了这种感觉。只分了偶尔的思维点滴被帝江挤了进来,其实他也并非十恶不赦的坏蛋,至少他从可儿的凌迟之中将她救下,又将她送上这万丈蒙山为她疗伤,他为她所作之事她未必就全无感动。只那方式太过霸道偏激,使她心中厌恶。

游襄亦不知将来会再遇一人,那人处世狠绝之法犹在帝江百倍之上,而后世事苍桑变幻,她经历了,成长过后,才知道原来帝江是最好的!

“想到何人如此出神,是否我们的北维玄武大帝?”

游襄听这声音亦觉头皮发麻,想那可儿当时在冰魄面前未曾多看她一眼,竟是待到今日她独处之时再来加害,想这女子害人手段,心下恐惧,只狠狠瞪着她,闭口不语。

“我以最狠毒的酷刑凌迟都杀不死你,却是有那位帝君相助,我今日便再试一次,若你不死,我必成全帝君与你!”游襄见她拔下发上荆钗,心想难道这便是今日要她毙命的武器。

游襄虽不得动弹,却能听到那荆钗刺破空气,呼啸而来的尖锐之声,在离头皮只有分毫之时,一声怒喝传来:“可儿,住手。”

那形如天籁般的呼喝声传来,两女皆是一惊。可儿却在一怔之后仍要下手。

游襄只觉头顶两股热力纠缠,想来是冰魄飞来制住可儿,她想要一睹战况,奈何动弹不得。只听头顶上传来可儿气急败坏的声音。

“冰哥哥,这女人是谁你可知晓?”游襄并未听得冰魄的回答。只听可儿自顾说道:“她助启多次加害于我,险些陷我丧命越济城中,现下却不知她是何时相识帝君,勾引帝君,企图在我北维寻事来的。你是最疼可儿的了,为何不但不帮着可儿,还要助起外人来了。”

游襄心道,这女孩做事恶毒狠决,口中更是毒辣,死的也便被她说成活的了,无中生有的功夫倒是顶尖的好。

冰魄想了一刻,语气颇为坚决道:“可儿,若真有此事,我必会禀明帝江,只她是帝江托予我的病人,我绝不能让你在此时将她杀害,帝江于你我皆有恩,今生今世除你之外,我亦绝不会背弃帝江,他所托之人便是我以性命相等之人,你若要杀害她,今日便先杀了我吧。”

游襄听见可儿气急之声,随后平静下来,似是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却见远处岸边出现一人影,游襄定睛看去,竟是那明眸皓齿的美男子。此时她才终于发现,自己的天幕神眼何时已然恢复,隔了如此远的距离,她竟能将帝江模样看的如此清楚!

那男子眉宇之间似有忧愁索绕,游襄心中有一想法,那些忧那些愁该是因自己而生,只她却将这想法蒙上一层厚厚的纱,不愿多加理会。

身体仍是无法动弹,她却有了感知外界之力,身下深远之处亦有无数只手向自己而来,可恨那人离的太远,她想要支会却是怎样也开不了口。那确实是手,不过却是八只触手,她被席卷而去的一瞬间,那美丽的男子已在眼前,只那一瞬,她的裹身布锦留在了那人手中,她却在冰冷的天池中越陷越深……那男子随后跟至,却总是比她慢了一步,她还在那人跃入池中之前听到冰魄急切的话语:“帝江不可,天潮将至,奈何你术法再高,也是回不来的……”后似也跃进了天池之中,落在游襄眼中的身影却是在与一女子纠缠,最后随她而来的只有那明眸皓齿的男子。

在水中她试运起鱼息念力,竟能使用。双目恢复神力,自是将那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冰冷的天池深处,两两相望。她眼中自是一片自持的冷漠,那人眼中却是复杂难懂。

而那冰魄所言的天潮,自那人身后席卷而来,离他身子只一指的空间皆成冰封,那速度快的惊人,甚至于他的金袍尾都已被疾电而来的天潮冻结住了,那比光速更快的割舍袍尾使游襄心中百感交集,终是出口提醒:“当心。”

帝江眼中一喜,脸上显出笑容,转眼已在她眼前,自发的在她额上印下一吻,道:“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

游襄这才知晓,为何他会落后一步,原只是为了等她的一句关心。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怎得这堂堂北维玄武大帝却是如此的孩子气呢?心想及此,身体已落进他怀中,看着远处渐近的冰封中那碎裂的触角,远处那一团黑影的天池巨兽已逃的远了,它舍弃那些触手和逃命的速度竟是比他们都要快。

她与他越发快速的前进着。

帝江看着怀中游襄道:“你可知这天池能通往何处?”

游襄懒的理他。

帝江自顾说道:“万兽谷。你可知刚刚抓你之物为何异兽?”

她还是懒的理他。

帝江继续道:“天池怪兽。为何总是我在自言自语,你却不答我一句呢?”

游襄睨他一眼,终于肯开口了,笑道:“我想让你省些力气快点游,否则咱们都得在这冰封三年了。”

帝江看着游襄侧脸,只觉心中如翻浪般席卷着她的笑容,轻笑道:“呵,你可知我为何速度如此之快?”

游襄知他故意逗自己说话,便附合着问道:“为何?”

帝江洋洋得意,那神态越发的像个天真的孩子,道:“这天潮每年一次,我便是从小被追着长大的。再怎么着,他也是跑不过我的。咦,到了。”

游襄只觉水花四溅,她已嗅到空气中的花香,退了鱼息法,方觉浑身冰冷,身后那天池一浪一浪冰封,就连被他们带出了水珠回到水面的一瞬间便也连成了一体。

帝江以掌托她后心,蒸干彼此身上湿衣。游襄正待转身,突觉身上一暖,低头看去,竟是那块布锦又披上身了。

“这是何物,为何会如此保暖?”

“此乃凤凰尾羽麾,是那日我们路经的洞中,栖息的凤凰脱落的尾羽。小时候,我第一次上蒙山便误入那洞,捡着这些羽毛收集了起来放在我的卧塌锦被之中,后觉冬暖夏凉,便拿去织成这麾,想到有日必要送给我心爱的女子!”

他看着游襄,目光炙热而温柔。

游襄却是别过目光,不敢看他。

帝江裹紧那尾羽摩,道:“现在它是你的了!”

游襄身体无法动弹,自是不能自亲鉴定这薄薄布锦之中竟还有凤凰尾羽,但听到帝江所言此物送予心爱女子,那岂非是定情信物,她是万万不能收的,急道:“如果我说不收的话,现在是不是就可以还给你。”

帝江眼中大怒,叫道:“一定要收下,永远都不可以还给我。”

游襄白他一眼,不再言语。心道,我自己可以行动,自是偷偷离去,你的东西我什么都不会带走的。转眼瞧去,那怪石嶙峋的万仞高山,云雾缭绕,被正午的灿烂光辉镀了金一般的晃人眼帘,游襄心情大好,问道:“此处便是万兽谷吗?”

“可以算是。”

“为何如此说?”

“带你进去便知了。”

帝江负起游襄,脚下生风般于崇山峻岭上飞驰而过,她在十米高空之中俯瞰脚下群岚,亦觉赏心悦目,心情异常的愉悦。不禁想到:若是能够永远这样飞下去便好了,只是身下之人若是清浙便更完美了!

看天边彩霞满天,想来明天又该是个大好晴天。复又想到:原来在欣赏群岚叠嶂的不觉不知间已是黄昏时分。帝江负她悬落于一处山腰,只见此处阴森之气颇重,空气中自是没有花香,更多的只是一股不可言明的怪味。

帝江道:“此处便是万兽谷入口了。”

游襄这才知道,为何刚才帝江只说那里勉强算是,以他的风行术脚力也得半天时间才可到达真正的入口,那这万兽谷的占地规模也颇庞大了。

两人进入山腰一悬立洞中,帝江那动作敏捷亦如猿猴,负着游襄游走于悬崖绝壁亦如复平地。越往里走越觉阴森诡怖,来到这个时代见过多种异禽怪兽,那存在于五千年前的神话传说在这个时代竟是真的存在,游襄亲历之后便不觉进入此洞有何胆怯之心,只有一种不安的预感,这种感觉不知何时出现,近来却是越来越清晰的深入感观之中,她亦能从每日的梦境中感觉到她的清浙活的挺好,她喜爱这种感知,她知道这便是前世所看小说中常常提及的女人的第六感。

现下那种不安感却越来越重,她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心,我总觉这洞中有异。”

不想帝江却轻嘲一笑,道:“你可知这洞来历?”

帝江明明是想引诱她说话,她却不是个好奇心重之人,所以并不想理他,他也自是会说的。

“当年那老匹夫治水功成,使水中各色妖魔异兽无处容身,便与陆上凶兽协议共同祸害华夏大陆,初时人们以为洪水退去,天下安生,自是喜不胜收,都各去忙碌春耕秋收,重建部落联盟,却不想水陆凶兽于那几年里同他们一样休养生息之后卷土重来。那年,九州初步形成,各州皆进入发展期,已开始向那老匹夫的帝都纳贡,却不想会遭如此祸事。于是那老匹夫联手九州十二大长老,三十九圣法师,九十九灵女,三百名骁勇兵士一同将华夏十大水陆凶兽斩毙或封印,只那凶兽体形皆太过庞大而无处掩埋,后得防风氏举荐这怒江到华山南部的曾封印了魔神无支祁的荒凉极北之地。”

“得那十大凶兽之光,后来的九州游侠勇士斩毙俘获大小凶兽便都会来此或封印或掩埋。万兽谷亦有各凶物邪兽的灵珠和他们被封印而不安份的邪灵恶魂,其中最著名的便是九州第一魔神无支祁,那厮当年与我父君共同引出那涛天洪水,心理魔性极其变态,他只凭一己私好而来,趁着水祸做下恶事万万件,最终不得我父君待见,在他被那老匹夫和籛铿围攻之时,虽知他有难却不施以援手。”

“只那厮却是传说不死魔神,当年老匹夫亦只是将他封印,而未斩毙。如今那老匹夫已去,便无人知晓解印之法,只是世间流传一说法,无支祁的封印法诀便在老匹夫制出的九鼎之内,若得九鼎聚齐便可将其解印而出。”

游襄惊道:“那么说来九鼎却是你所盗?”

帝江睨她一眼,轻嘲道:“为何会认为是我所盗,我有说过我要解印无支祁吗?你别忘了我刚刚说过,他是因我父君未及时援手而封于老匹夫之手,若我现下将他解封,又岂知他不会将对我父亲的怨撒在我身上吗?”

游襄一时无语,复又问道:“可九鼎确是丢失,难道与你们北维无关吗?我一路行来,都在听说此事与你有关呢。”

帝江轻哼一声,道:“你可知你一路行来皆有我的人在暗中相护,怎会不知你都遇到什么。”

“若真有人一路相护,我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帝江瞧那满脸伤痕,亦觉心中一疼,道:“那防风氏可恶之极,当年防风氏老头被老匹夫处以极刑,防风族四弟相公却被委以重任,族中缺了这四大护法,那丫头资历尚浅,独自一人无法与那老匹夫抗衡,带着族人又无处可去,便投往北维而来,途中遇到冰魄,不知那丫头使了什么法子,不问世事的冰魄竟为她和她的族人来向我恳求了一回,我便放那丫头进了北维。那丫头在北维倒也老实,至少在我眼皮底下没做什么让我着恼之事,后我便划了万兽谷南渊牧谷给她,她与族众对我感恩戴德。不过这丫头确是有才。现下她的南渊牧谷每年进贡之物确是北维最重最丰的。”

游襄冷哼一声。

帝江忙道:“只那丫头,却是害你如此,我绝饶不了她。今次带你来万兽谷一是为了封印你体内凰鸟,若无法便找一种凶兽之灵封进你体内与凰鸟抗衡,二来便是寻出天亦飞辉雉的灵珠,来复原你的容貌。”

“天亦飞辉雉为何物?”

“此圣物来头不小,曾于老匹夫治水时在徐州与他为难,被老匹夫和籛铿联手击败,因她是母系氏族分支天亦族族长,并未将她赶尽杀绝,却不想那雉化身为一绝世美人勾引正值壮年的籛铿,欲得其百年精魄,后被老匹夫识破,便与籛铿联手将她封印,后送往此处。传说她的俊颜珠胜过黏肌土百余倍,普通女子得之,以珠好生保养,便可跻身九州十大美人之列,若是美人得之便可永葆青春不老,若是容貌毁坏的女子得知便可回复容貌,甚至比之先前更加美丽。”

女为悦己者容!纵使游襄前世从不在意自己容貌,今生有了心爱男子,自是想:永葆美丽容貌,日日得君赏!心动道:“此雉封印在何处。”

帝江温柔一笑道:“便在脚下。”

他们本是边走边说,此时置身于洞中深处一坛地,此坛在游襄看来有一个足球场之大,周围漆黑无边,她开启天幕神眼,亦见坛地中空空如也,问帝江:“若那物在脚下,体形该是多大?”

这时耳边亦有轻风拂过,游襄转头看去,心中一惊,只见两人被十几名看不清面貌的黑影包围,只看那身影移动速度和周身暴动的内力便知皆是高手,游襄不觉向帝江靠近一分,竟不知自己何时已能轻微动弹。

帝江大手一挥,游襄只觉布锦已将自己全身包裹,竟是看不见外界分毫。虽是看不见,她的感观却更加灵敏。只听耳边呼呼劲风,那凌厉的气劲竟透过那薄锦刮的自己皮肉生疼。这当的,她竟发现自己已有了疼痛的感知了,心中一喜,却突一悬一落,自己背臀落地之时听闻帝江吼喝之声,接着便被气劲所卷,滚出老远,她亦不知自己堪堪躲过几记致命气旋斩,而那怒气冲天的帝江却被那几道气劲割破了锦衣华袍,却未将游襄拉住。

游襄不知自己将滚落何处,只觉背靠一硬物,却是将它顶了出去,再贴上墙壁时,亦知是将那硬物顶进了壁缝中,接着便在帝江的又一声怒吼中坠落而下。

她觉着自己顺滑而下,布锦揭开的一角,她启动天幕神眼探视四周,洞壁内的凿挖痕迹早已淡化隐没,想来此路形成该是已有百年以上,她身不能动,唯有凭着那路顺滑而下,这洞深百米有余,身触其壁,磕的身上骨头生疼,若不是这凤凰尾羽麾紧紧包裹自是已成一瘫肉泥。

身体腾空之时,她从布锦翻飞的缝中见天地倒悬,脚下白茫茫氤氲一片,她只觉她落下之势是一系列极优美的跳水动作,接着便是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整个身体沉没之后才觉着这是一口巨大的鼎,开启天幕神眼,亦能透视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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