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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崇山峻岭朝螯相逢(一)

只见此人生的魁伟庄正,面相饱满,一身玄铁铠甲衬托其气质英武,威风凛凛,眼中自带着一股天生傲气,环顾一周,在游襄脸上掠过时,停留一刻,眼中浮出回忆之色。最后目光落在驩兜身上,翻身下得异兽,奔到驩兜身前,单膝跪拜,道:“朝螯恭迎三苗族族长而来,请族长荣归部族,领我三苗重振雄风。”

却听大长老厉声喝道:“朝螯大胆,卿亥族长在此,你亦要造反么?”

驩兜亦如没听见般,对朝螯:“快起吧,你我兄弟,便要这般生份了吗?”

朝螯起身,对大长老方向道:“三苗族自古便有族规言,族长须传承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奇穷兽身,敢问卿亥族长可将兽身现出,于我三苗将士一观,以服众望。”

大长老无言,却听卿亥道:“那奇穷兽身现下无法幻化,只因方才本族长被驩兜使计陷害,为了大长老受了重伤。”

游襄于兵士中亦觉好笑,这厮编个谎言亦是漏洞百出,此时驩兜现出奇穷兽身,他当如何自圆其说。想到此,越众而出,立于众人之前道:“卿亥所言非实,我早间与驩兜相遇,亦知卿亥乃是接驩兜战书而来,两方以公平决斗,驩兜胜得奇穷兽身。”

游襄亦见大长老目光炯炯看向卿亥,似是询问游襄所言是否属实。其子目光闪烁,不敢直视其父目光。大长老眼中失望,亦有愤怒,但他坐镇三苗多年,老奸巨滑,当下一凛其身,自有一股德高望重的气势,道:“先不论奇穷兽身,那驩兜当年叛族而出,不知所踪,族中遭逢倾城之祸时亦未见他以奇穷兽身前来护族,现下得了这兽身,便想要回归族长之位,却也颇为失笑了。”

驩兜冷笑道:“当年我所谓的‘叛族而出’大长老当是比谁都清楚不过了。”

大长老冷喝道:“住口,贼子驩兜。朝螯,现下我以大长老身份命你拿下本族叛徒,还不动手。”

朝螯向大长老揖拜而下,抬起头时,眼神坚决以对,道:“恕难从命。”

大长老气极冷哼,道:“哈哈,朝螯,本长老早洞悉你有叛族之心,今次贼子驩兜刚刚踏足崇山,你便后脚跟来相迎,此事也太过凑巧,想来便是你早有造反之心,即你意已决,那便休怪我不念与你父同为七大长老之情。众将听命,将此等叛徒尽数拿下,若有反抗者可当场诛杀。”

紫朱蝉和桥拜领命,号令手下万余兵士持器相对。

朝螯却是冷声哼笑道:“濯带,你当我不知吗?当初宣艺与伯益长子大廉对战月余,大廉败局已定。当时你与伯益便有勾结,他向你言说此战重要性,你便向他言明我妹子其人带兵之道。经你们布置,我那惊才绝艳的妹子追击大廉千里,最后余峨山下被你们设计陷害。”

众人大哗。

朝螯继续道:“濯带,你可知我那妹子天姿超卓,可与族长驩兜比拟,那时的她术法已致太华九重,只那场必胜的战斗之后便可一跃而成太渊级高手,当时你献计大廉诱我那妹子独自前往余峨山南脉,再派遣百余圣法师围攻,后捉了她手下两名爱将,当其面剥衣折辱,她一时气愤难当,终是弃了神兵,又中你等蛊毒相害,但却还是拼尽全力,徒手相搏大廉军中十大圣法师,伤三灭七,终是力竭而亡。你那心当真狠辣呵,我妹子从小与你亲厚,你也颇喜她天生灵气,为何却能下此毒手呢?”

大长老喜怒不形于色,此时眼底却浮出丝许愧色,终是一瞬即逝,看着朝螯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此乃天理。”

朝螯续道:“便是那场战斗失利,我三苗才惨败于大禹军之手。那时你便已开始设计了吧,可笑当时你那不争气的儿子倒是装的颇为大义,坚决回了伯益招降之说,现下想来,那只是你的缓兵之计罢了,是在为卿亥日后集聚威望。”

大长老道:“住口。紫朱蝉,桥拜你二人未听见我之言么?”

言音未落,却见一人当先跃起,直取濯带而去,游襄观那人乃是方才看自己时暧昧不已的庄客乘,只听他口中怒喝道:“濯带老贼,我听你之言,乃有其父之因,对你父子尚有反感,那是因着艺儿从小与你亲厚,曾也有过怀疑,却不想你竟是害死艺儿的凶手。今日,我便要为艺儿将你诛杀于琅琊剑下。”

庄客乘一剑刺去却被卿亥持阔天斧相阻,而后跃起二人,手持神器,直冲驩兜,而那阳谷与托赖此时皆入战团,只目标一转,冲着卿亥卫队而去。游襄持黑色玄剑,入得战团,却听驩兜长喝道:“三苗儿郎们,你我同为一族之根,为何却于此自相残杀,有此精力何不与我去扩大疆土,发展三苗呢?当年我予你们的训导便全然忘记了吗?”

众将亦有骚动,却听大长老道:“紫朱蝉,桥拜,你二人当年乃是驩兜治下最低等贱奴出身,若非本长老和族长提拔,又怎会有今日?想当初你们于朝螯、阳谷和托赖手下吃尽苦头,受尽冷落,只可做个巡逻卫士时何等凄凉,今日且不可听了叛徒之言。”言之凿凿,颇有安抚之意,又道:“今日若斩杀这等叛党,便赏你等百倾封地。”

卿亥虽是智谋低微,能力极弱,但其父大长老却是老谋深算,为儿子铺平族长之路煞费苦心,亦有于驩兜上任之时便有心栽培其心腹,其子上位之后,更是大肆培养能人将才,打压驩兜旧部,重则剥籍入奴,轻则发配边远寒地任巡逻队低等卫士。而朝螯和庄客乘身为七大长老之子,他虽有打压之心,却不敢撼摇族之根本的长老会,便以怀柔之策相待,不想那朝螯却是愿做闲散之人,不问族中政务,大长老便放任自流,却极力限制其土地使用和家养亲卫。

而庄客乘之父三长老曾私下央他给予其上位,他不便拒绝,便予庄客乘在军中任个闲职,心中却因庄乘客自小与宣艺相好而大有纠结。不时挑唆他与朝螯关系,最后终是弄的两人不相来往,庄客乘亦因宣艺之故与他亲厚起来。

而紫朱蝉与桥拜便是他手中心腹上将,于其义子罴九大元帅之下统帅军队。七日前,卿亥接到驩兜战书,他便心下凄然,自知当年未有斩尽杀绝,驩兜终是回来复仇了。只看着卿亥问道:“你那奇穷兽身修练如何了?”

其子笑道:“已臻神级了。”

他所养之子,自是知其秉性,胆小如鼠,智谋低微,不禁心中气叹,若他有驩兜一半才能,自己也不必为谋族长之职操劳过度,那便是信手拈来。问道:“驩兜邀战,可敢赴约?”

不想其子面容巨变,吼骂道:“你当老子乃是酒囊饭袋么?”言罢飞身而去,却是去寝宫之中凋戏女奴去了。

今日赴约他亦想要同往,本欲是个助手,却被其子所阻,大言道:“父亲莫急,待我去拿了驩兜人头回来献予其上。”

他亦未有前往,却还是坐卧不安,后于深夜中,寝殿内闯入一人,初见之下唬了一跳,但见那人黑袍宽广,看不出是男是女,面罩一骷髅面具,只留一双灵动眼眸于外,嘶哑叫道:“卿亥命危。”便闪身入窗外不见。

他起身相追之时,在窗口边见那鬼魅身影闪出院外,当下唤来义子罴九,着他统领大军,整装待发,务必要带上阳谷、托赖和庄客乘。自己先随那鬼魅黑影前去,来到崇山密林之中,那黑影蓦的消失,他寻着气息而去,却见其子爬伏驩兜脚下,正当气恼之际,却见驩兜利爪扑下,正当想要上前急救之时,却见其子被那鬼影人所救,他与其二人同行,知身后驩兜追将而来,心中庆幸早有后招,待见紫朱蝉和桥拜二人领军前来,便止步而立,等待驩兜前来自投罗网。

他本已见驩兜以奇穷兽身猛爪急扑其子,但听得游襄所言仍是要向其子确认,却不想当年辛苦夺得的族中图腾圣兽竟就这样轻易的让驩兜夺了回去,真是心恨牙痒,想将这逆子就地杖毙,但一想他终究是自己亲子,多年筹谋均为他而设,就算他再庸碌无能,亦只有将他推至权利的风口浪尖了。

此时他所言百倾封地便是那时代最高封赏,若紫朱蝉和桥拜得了封地便可自成一国,自封国君。二人岂有不心动之理,当是使出此生所学拼命相搏。

紫朱蝉使一柄家传神兵汇惕玄铁长矛,与徒手驩兜相战已有百余回合,矛头激越,真气横飞,气劲暴涨。驩兜双手翻舞,指尖弹射真气激猛,飞身跃进之际,那长矛已挡下十余指劲,反弹至身周巨木之上,那排排巨木倾山倒海般覆没,亦可见头顶月亮朦胧,夜幕漆黑如墨。

卿亥使阔天斧与朝螯的诸神鞭、庄客乘的琅琊剑激烈对撞。

诸神鞭翻飞灵动,舞的间隙不漏,真气如天女散花般四散开来。

琅琊剑黄光暴跳,持跃勾刺之时却是那样的如水般温柔,游襄亦觉此少年是个性格极温柔之人呵!只刚刚看他听闻濯带是加害宣艺之人便当先发难,便说明他与那朝螯之妹宣艺乃是情意深重,可他为何刚刚见到我时会有那样的反应,不对,竟连朝螯那骄傲的眼神除在看驩兜外,望向自己时也有不经意的闪动,莫非我和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奇女子宣艺有相似之处么?

如此思索着,手中神针却是灵动飞舞,将身周兵士掀翻,而未彻底斩杀,虽初来这异界时,自己心中亦有闯荡激情,虽然自己也曾有过以一敌百的纪录,也曾见过太多的尸横遍野、太多的一将终成万骨修,但若自己大开杀戒,她还是于心不忍。

一剑横扫身周兵士,转头去看驩兜那边战况,现下为止他仍不对紫朱蝉下狠手,当是存了一份同族不相操戈的执念,而那紫朱蝉却是忠于大长老之徒,汇惕玄铁长矛每回勾刺之时必朝要害处而去,游襄亦觉驩兜虽是心性耿直的硬汉,但在权谋勾斗一行还是存了仁者之心,此等人亦只能做个逍遥散人,若要与濯带等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怕是差的远呢,但往往仁者治世却能收到更好的效果,亦如帝江那嬉笑言说间便可平息事端。

想起帝江,心中一痛,不知他现下如何了?她前世所看之书,史上对他记载甚少,她亦不知他的结局。只是她在心中定下一事,若将来哪怕只有一星半点他的消息,她亦会不顾一切前往相寻,直到得到确定的结果为止。否则她欠他的怕是一世也还不了了。

身旁阳谷和托赖对阵桥拜,三人兵器同为青铜长枪,亦都是用枪高手,但桥拜却是濯带手下最得力战将之一,不仅精于调兵遣将,术法修为亦致太渊七重以上。此时桥拜手中青铜长枪勾拉斜刺,阳谷从左侧攻击而来,托赖于头顶跳跃而来,桥拜虽是只观阳谷枪尖,巧妙化解开来,待托赖刺将下来,只将枪柄端于腋下穿插而过,顶住枪尖,右手突击一记地火刀,划破托赖胸前皮肉,阳谷见他衣襟破露,胸前血流不止,当前冲来察看伤势,却被桥拜相阻,两柄长枪继续缠斗,游襄亦使一记卸空扫斩,将身周兵士击退,跃到托赖身边,以飞辉雉真气止血,覆平胸口伤痕。

但听驩兜道:“托赖老兄,年岁渐长便也不如当年了。”

托赖道:“老弟你多年不见,出口之言便还是这般直接。”

两人都是血性汉子,口语直来直往。

驩兜抑头避开紫朱蝉矛尖,道:“如若我放你回家养老罢了,你这把老骨头留在这战场上,老弟我终是于心不忍呵!”

托赖听闻此言,飞身而起,跃入阳谷与桥拜战团,喝道:“贼子受死。”言罢青铜长矛击入而向桥拜,大声道“今日便要叫你看看,托赖这把老骨头还是中用的。”

游襄身周亦有兵士缠斗而来,她原本想要照抚托赖,见他亦如驩兜一般硬气,若此时将他带出战场他必会视为生平奇耻大辱,便也作罢。心道:这群臭男人,都将这些弱兵交予我来应付,我便来做回清洁工吧。

定海神针激越昂扬,横扫卿亥卫兵,以所有人战团为中心,渐渐扫出一片诺大空地业。

正当她清理的不亦乐乎之时,却听身边一声惨呼,转身去看,竟见方才与驩兜玩笑的长赖被一杆青铜长矛刺穿,钉在一株巨木之上。那惨呼亦是阳谷发出,他胸前风池穴遭桥拜掌风猛击,口喷鲜血,朝后飞退而去。

驩兜目赤翕张,惊痛不已,脱离紫朱蝉战团,飞身前往,接住阳谷,以指按压其腰椎间命门穴,输入真气。

大长老大声说道,语气中颇有欣赏情绪,“尔等堪当重用,诸将听命,今日必将此等些叛贼诛杀,不留一个活口。”

卿亥大军士气顿时高涨,直压朝螯亲卫。

朝螯原本在族中是个闲散之人,身边亦只养了五千亲卫,而紫朱蝉与桥拜今日所领之兵却有五万之余,以少抗多自是势弱。争斗间,朝螯亲卫虽是悍勇难当,但终是难敌众手。

阳谷咳嗽一声,醒转过来,脸色苍白如雪,游襄亦飞身而去,一掐腕脉,那丝丝真气游走周身,体内虽是气息微弱,但若驩兜一直这般输送真气便有生还希望。自己以凰鸟真气从太渊穴处输导,两股真气在其体内温暖游走,阳谷原本苍白的老脸终于渐转红润。

两人抬头看向远处巨木上托赖那巨瞪的双目,驩兜尖啸一声,将阳谷托给游襄,欲取桥拜,却被游襄盯住双目,传音入脑道:“不可,擒贼先擒王,你此时要拿下的便是濯带,别忘了他才是罪魁祸首,”

身周,围拢而来的兵士见驩兜双眸赤红,目中凶光大盛,皆是不敢上前,远处朝螯一人对战太渊七重高手桥拜和太华五重高手紫朱蝉自是吃力。青铜长矛与汇惕玄铁长矛金光辉映,迫的朝螯连连后退,诸神鞭威力无边,亦是濮阳应的指天剑和可儿的遁地剑排名相当。据称封藏上古诸神之力,若得遇有缘者开启,便天下无敌。

游襄看来,那朝螯自是还与那神器无缘,并未得诸神神力相助。

此时,正当她思及间,那边厢卿亥惊呼道:“桥拜助我。”

游襄转过头去,只见庄客乘琅琊剑金光大炽,异兽赤目赤螂兽解印而出,两只巨螯左右开弓,“当当”声中,与卿亥手中阔天斧交击,身下长腿亦是连攻卿亥下盘,迫的他连连后退,难以招架,是以喊出桥拜相助之言。

庄客乘原本欲取被大军围护其中的大长老,无奈兵士虽是术法普通,但若人数众多亦可挡他这位华渊九重高手一阵,待他喘息未定之前,已被桥拜缠斗一侧去了。

游襄再转回头来,看着惊怒不已的驩兜,心道:他心性坚韧,得这些忠臣良将,不想今日再次重逢,重归孝忠之际,却惨遭一死一伤,自是心下难忍,这会怕是心肺如绞,心绪难平吧。

正当开口劝导,却不想驩兜身体突然暴涨,瞬间高达七八米。游襄抑望其上,亦觉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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