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卫若子开始发问：“您哪位？来自哪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小女孩翻了个非常可爱的白眼，一脸“你健忘症啊”的表情，答她道：“我刚刚好像已经自我介绍过了。”
卫若子不知该摆个什么样的表情出来回应她：“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刚刚说你是我婆婆？莫安之的亲妈？我没搞错吧？”
小女孩很到位地回她一个“我很受伤”的表情：“有什么问题？不像吗？”
卫若子很无力：太不像了好吗！她弱弱问道：“那么婆婆大人，可不可以再问一下，您现在是人是鬼？或者，也是一段生命波？”
小女孩摇头，脸上的表情是很明显的“你很无知，我不想浪费时间给你科普常识”的意思，她顿了顿，似是找到了合适的表达方式，于是道：“你现在的存在是一段生命波，我不是。你现在看到的我，只是一段虚拟的意识投影。”
卫若子完全搞不懂“意识投影”这个概念。她想了想，然后决定放弃。她换了个话题：“所以不管我选是或者否，其实结果都没什么区别，都活不成？”
小女孩瞧了瞧卫若子，却是反问道：“怎么？不想死？还是不想回去？”
卫若子抿了抿唇，没有回答。眼前这种状况跟她之前任何脑洞大开时的畅想都沾不上半点边，她实在没法把握住这个“意识投影”会是个什么风格的剧情发展。要是人家当真是早就预设好结局走向的NPC，那她可真的除了死就是死，彻底没得玩了。
正思量着呢，那里小女孩却是被她的举棋不定给搞得心急了起来。她开始语重心长地劝：“姑娘，这其实就一游戏，无论结局怎样，总会有gameover的时候。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让自己玩high点，怎么高兴怎么来不挺好么？我看你其实挺喜欢过那种随心所欲的日子的嘛。为毛你就是转不过脑子，非要削尖了脑袋往你那不靠谱的时空里钻呢？”
语气确而且实是语重心长推心置腹款的，话其实也没说错，只不过画风貌似有些不对。
卫若子脑中有什么地方亮了一亮，却是从这话里听出了些门道。毕竟事关生死，她觉着还是搞清楚点状况比较好。卫若子不动声色，木着一张脸道：“不往那不靠谱的时空里钻还能怎么着？前辈你刚刚给出的选择题题目是：是否返回旧时空。选是，我还能赌一把我那个时空的身体还是活的，还有生命体征，灵魂穿回去还能继续用，这样好歹能赌个五五成的活命机会。我没理解错吧？”
“倘是选否，前辈头先都说了，”卫若子面无表情：“人道毁灭。也就是说，不接受被遣返，便是百分百的死路一条。我脑子又没坏，我为毛要选否？”
小女孩眨了眨眼，黑亮黑亮的黑眼珠骨碌碌转了两圈，然后道：“其实选否，也不一定就是个非死不可的结果。”
看来有戏！卫若子暗地里好一阵振奋。面上却仍是绷着，只翻了翻眼白，继续做傲娇状：“便是退一万步说，选否留在这边，跟回去原来的时空机会相等，同样是五五成的生机，但我之前那旧时空又好又文明进程迅速科技发达平头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就完全可以跟这边的皇帝看齐……不对，是高出不止一个量级，我为毛要留在这边？这边才更不靠谱一些好么。”
小女孩劝得无比卖力，表情严肃：“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卫若子：“啊？”
小女孩继续严肃：“有情饮水饱。”
卫若子：“嗯？”
小女孩严肃地说原因：“我儿子在这边，他很爱你。你们那个时空还有一句很有名的话：这世上爱情最大，所以什么都得听爱情的。你的爱情在这边，所以你得留下来。”
卫若子默了默：“呃，未请教，哪个名人说的？”
小女孩严肃地呆了呆，然后道：“一个叫紫霞仙子的人。”
卫若子一脑门黑线：“呃，那句的原话是这样说的：上天安排的缘份最大。”
小女孩一如既往地严肃中：“说的不就是爱情么？”
卫若子无语：“呃……好吧。”
小女孩严肃问：“所以你选否？”
卫若子继续无语：“呃……”
小女孩把话又绕了回去，重新开始语重心长起来，不依不绕地劝：“姑娘，这也就是一游戏，反正不管有没有结局，都会有gameover的时候。既然连high都没high过，死不死的，有那么重要吗？”
卫若子思量了一思量，却是问道：“如果我选否的话，怎样才可以不死？我如果没猜错的话，我现在已然是生命波的存在了，也就是说，已然是灵魂状态了，外头那个叫卫若子的身体，应该已经死了。”
小女孩眼眸一亮：“这么说你选否？”
卫若子：“……”
她的重点不是选是或否这个问题好吧！
小女孩倒是大松一口气的样子，笑：“愿意留下就好办了。我是真怕你选择回去你原来的时空。毕竟你头先那些话说得一点儿也没错，比起这个时空，你原来那旧时空又好又文明进程迅速科技发达生活水平比这高了确实不止一个进程记录，而且我很明白，爱情这玩意儿并不是真的能填肚子。”
卫若子失笑：“所以你觉得莫安之不愿意放我回穿，但我内心深处却是一门心思想要回穿回去？”
小女孩笑得很是畅快：“其实你不是。你想和他在一起。”她歪着头想了一想：“乾坤镜不在你俩身周的时候，我没办法看到听到你们，你俩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些什么？”
不用卫若子回答，她已有了答案。小女孩继续笑：“看来‘有情饮水饱’这句话其实没有引用错。”
卫若子默默回想了一下，乾坤镜早在渝州城的时候，就被老爷子给拿走了。她那时节心心念念的，也确实是“削尖了脑袋想反穿回家”，也难怪面前这位小女孩婆婆会觉得她与莫安之还是两条心。卫若子放心了：“那么我如果选否，留下来跟莫安之一起生活在这个时空的话，该怎么留？”
小女孩皱眉道：“哦，对了，你的生命波之所以脱离载体引动穿越仪自启动，是因为杨鲸把你杀了，你才离魂的。是杨鲸把你杀了……怪道你老是担心怎么留下的问题，原来你在这个时空可以配对的载体已经没用了。”
敢情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啊！卫若子也是醉了：这位的反射弧是得有多长啊？不过她自己也是反应了反应，才反应过来这位小女孩婆婆嘴里的杨鲸，指的是皇帝。她左思右想，总感觉有哪里不对的样子，便沉吟着问道：“那么前辈，要按你的说法，这若只是个纯粹的单机版游戏的话，你其实很可以在你喜欢的剧情点上读档重来，继续在这个时空里玩儿你的女强游戏。可为何刚刚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却似乎是你‘意识投影’的形态，已经被困在这乾坤镜里头了？”
若不是这样的话，这位小女孩婆婆就不会一上来就试探她，问她是不是真心想要留下来。她这只知前情不知过程，直接掐着结局提问的节奏，早已经告诉了卫若子，其实这位婆婆大人，该是从头到尾都禁锢在这乾坤镜里头，以乾坤镜为载体，一直在默默旁观着这个世界。
小女孩默了默，然后道：“唉，实说了吧。我非法游戏操作，被终生监禁了。”
“此话怎讲？”
小女孩到底还是得给她科普常识，跟着就给她摆出一副“说来话长”的姿态：“是这么回事。你现在身处的时空，是一个封闭空间……别问我什么叫封闭空间，就算用你那个时空的名词给你解释你也听不懂，更可况有些专门业术语还是后世的。这么跟你说吧，这个世界有很多不同的时空，这个你懂的吧。所有细微的差误，都会分裂出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走向。比如说，今天早上你要吃早餐，吃一个菠萝包跟吃一个菜肉包的时空走向会发展出两个截然不同的时空轨迹。懂？”
卫若子挥挥手：“别科普名词解释了。你的意思我懂，直接说重点吧，不懂我会举手提问。你说的游戏是怎么回事？”
“发展到我们那个进程，时空穿梭机这种东西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了。只是因为涉及到时空秩序的管制问题，这玩意儿也不是像你所想像的那样，能随便拿来玩儿的。当然，随着每一件技术产品最终无可避免的商品化市场化趋势，这玩意儿最终还是免不了被人拿来娱乐拿来玩儿。不过，呵呵，虽然科技发展到了我们那个进程，这游戏依然也只是一小撮有钱人才能玩儿得起的东西。”
“时空管理局会将一些走未世向的时空封闭在某一个维度里，限制它们的发展。然后这些被宣布封闭的空间，就被一些游戏公司申请拿来制作全真情景游戏。嗯，类似于你们那个维度里的全息投影游戏。当然，你们那是假的，我们这种，是玩儿真的。”
小女孩笑笑，继续说道：“我也不是做游戏开发的，再说，虽然你所处维度的发展水准不算低，咱们俩的代沟还是差着一两个星际元。不明白的，自行代入想像好了。你想要知道重点，想来也不是游戏的事儿。”
卫若子抿了抿嘴，没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