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沈文龙走在寂静的山林中,从小生长在大山的孩子,让他对这孤静的山林没产生一点害怕。
淡黄色的月光普照着大地,散发着黄晕,照在沈文龙那略显单薄的身体上,却让他感觉有些寒冷。
想到可能家里的父母已经担心死了,毕竟上次自己一晚没回家,母亲就担心不已,一直很孝顺的他不想父母再为自己担心,不由加快了脚步。
穿过一条又一条崎岖的小路,终于在月亮高高挂在天空时,沈文龙也来到了长同村的村口。
借着明亮的月光,沈文龙已经可以看见自己的家,看见家里面有灯光,才勉强松了一口气,他也怕父母因为自己没回家而跑到县里去找自己。
用手不停拍打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裤子,又从布袋里拿出一瓶用矿泉水瓶装的自来水,倒了一些出来擦了擦自己的脸。
等差不多好后,沈文龙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进了村里。
来到村子中,夜晚的长同村十分寂静。月光洒在这片土地,可以清晰的看清楚很多房屋的轮廓,只是很多房屋都没有住人,显得格外冷清。
当沈文龙走到家门口时,犬吠从院中传来,顿时打破了寂静的夜晚。
“嘎吱。”
木门打开,随后一道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借着朦胧的月光可以看见这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沈文龙快步走进院中。
当沈文龙走到中年男身前时,他才看清楚是自己儿子回来了。
“怎么现在才回来?”沈华看见沈文龙,语气缓和的问道。
沈文龙不知怎么回答父亲,只能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说道:“在路上遇见了一些同学,又要考试了,和他们聚了会,所以来得比较晚。”
“嗯,快进来吧。”沈华没再多问,因为他知道自己儿子从小就懂事,也不想去多约束他太多事情。
随后沈文龙与父亲走进家里,散发着黄色的煤油灯光比屋外明亮一些。
进入屋里沈文龙并未看见的母亲,疑惑的望向沈华,问道:“爸,我妈呢?”
“哦,你妈去你李二婶家,快吃饭吧。”沈华的话显得极为少,让沈文龙坐下吃饭后就拿出一包劣质的烟草装上,打上火,吧唧吧唧的抽了起来。
看着父亲那憔悴的脸庞,沈文龙叹了一口气,心里难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的拿起饭碗吃起了饭。
抽了一会烟,沈华才又把烟草装进口袋,开口问道:“小龙,你们下周几考试?”
听到父亲的话,正吃着饭的沈文龙微微一顿,才抬头看向沈华说道:“周一,怎么了?爸。”
“哦,那天我和你母亲会去,这几个月除了你的生活费外我们留了一些钱,等你考完试,我和你妈去学校接你,然后给你买些新衣服。”说到这里,沈华那满含沧桑的脸色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这笑容里面,却带有太多的无奈与伤痛。
作为一个父亲,沈华认为自己很失败,给不了自己孩子好的生活环境,更差点在那年的饥荒前,断送了儿子的命。
而已经四十多岁的他已然没有了希望再去努力挣钱来改变自己家庭,只能靠着做工地来让自己儿子读书,以后他能有一条更好的出路。最不然也能走出这个大山。
看着突然变得有些落寞的父亲,沈文龙不知该说什么,本来他想告诉自己父母他不想再读书了,因为这样让他们为了自己已经受了太多苦,想考完试以后就去打工,这样好歹也能为父母分担。可此时面对着父亲,想说出的话深深咔在喉咙里,最后只能轻轻“嗯”了一声便继续埋头吃起了饭,那双明亮的眸子此时却是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谁能懂,这个在学校里被同学嘲笑充耳不闻,被那些混混学生欺负、嘲笑,却从未流过一滴眼泪的大男孩,此时却是因为父亲的落寞而留下眼泪。
没发现儿子异样的沈华不想儿子看到自己的软弱,说了句“吃完早点睡,我去村里头逛一下。”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望着父亲那已经有些弯曲的腰板,十六岁的他除了伤心外只能默默安慰自己以后一定要让他们两老过上富裕的生活,再不济,也要离开这个与世隔离的村子。
直到沈华的背影走出了院落外,沈文龙才又低头吃起了饭,
饭后,沈文龙收拾了一下,然后拿起书包和大布袋来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间房,没去点燃那需要火烛才能燃烧起来煤油灯,借着从窗口边洒进来的月光,沈文龙缓步走向自己床边。随后脱掉衣服裤子,也没多管被扔在地上的书包,一头便栽倒在陈旧大木床上,大木床顿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今天的沈文龙十分疲惫,不说被打了一顿,加上忍着疼痛走回家,这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疲惫,更何况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刚才因为父亲在,而且心里又因为家里的事而心烦意乱,所以并未多么感触,此时身体一放松下来,顿时觉得头晕脑眩,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中午,炽热的太阳从窗外反射到沈文龙的床头,直把依然还在埋头大睡的沈文龙晃得用被子蒙着脑袋,可太阳反射进来的热量还是让他难以再次入睡,最后只能嘴里嘟囔着起了床。
等收拾好来到火房后,并未看见父母,沈文龙就倒水洗脸,然后随便填饱了一下肚子,就走了出去。
屋外,沈文龙看见母亲正在院外洗衣服,急忙走过去。
“妈,我爸呢?”沈文龙蹬下腰,想帮着母亲一起清洗,因为村里没接电,而且谁又买得起洗衣机,所以一切都是靠人力,就连用的水,都是从深山里用水桶去背的。
“你爸爸去山里背水去了,因为怕你读书很累,早上我们就没叫醒你。”刘香云显得十分高兴,毕竟自己儿子和老伴都同时在家,对于这个一心希望家庭平安的妇人来说,这样就令她心满意足了。
“哦,妈你去休息,我来洗吧。”看见母亲洗的是自己带回来的衣服,成熟懂事的他极为不好意思。把两边的袖子撸起来就想在水盆里洗衣服。
“洗什么洗。”刘香云拍了一下沈文龙想伸手水盆里的手,笑骂道:“马上就洗好了,你就去玩去吧,真是长大了就管不住你了,昨天晚上又回来得这么晚,这周又去做什么了?”刘香云不是沈华,身为女人的她比自己丈夫细心的多,虽然知道自己儿子懂事,但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少年,害怕他在外面闯祸。
“我去同学家玩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下周一就要考试了,就去多聚了会,所以来得晚了些。”沈文龙不自然的笑着说道,欺骗了自己母亲两次,让他这个从小懂事的乖乖男有些焦虑不安。心里也充满了愧疚,但他不可能说出实话,那样只会让父母担心。
不知道实情的刘香云以为自己儿子在学校也有交际圈。毕竟生在他们这样的穷家庭,总显得低人一等。
“快去玩吧,马上就要考试了,要让身体放松一下,这样到考试时才能有精神去思考问题,妈我虽然没读过几年的书,但也知道这些道理的。”刘香云边洗着衣服边对自己的儿子教育,无私的母爱包含着对儿子的弱爱。平淡无奇却有难能珍贵。
沈文龙想自己洗,这样母亲就可以去休息了,可最后实在是拗不过,只好悻悻然的走出了院落,朝着蜿蜒曲折的乡村小道走去。
此时正中夏天,而中午的天气闷热得要命,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
沈文龙快步走着,在这个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里,显得极为冷清。
期间也遇到一两个人,?但也只是随便打了一个招呼,毕竟在这个村子里,村民们都是极为忙碌的,除了晚上外,谁有时间坐着陪你聊天。大多数都是在地里忙和着呢!
穿过围绕在村子里的小道,沈文龙来到了一处两座大山覆盖着的一条小路,小路朝上,呈四十五度角,同样是蜿蜒起伏。
没有浪费时间的他急忙走了上去,大约十多分钟后,沈文龙便来到一处太阳照射不了的山林处,在他的前方不远,有一个如半椭圆形的大山洞,沈文龙来到山洞口,朝里面大声吆喝道:“老爸,你在里面吗?”顿时从里面出来一阵阵回荡的声音。大约回响了十多秒,才慢慢消散。
“在呢,你这小子来干什么?”里面的沈华回应道。
沈文龙没再回答,踏步就向里面走去,山洞口很大,但里面却是越来越小,等就快要看不见洞里一切时,突然在前方闪着白色光芒,沈文龙赶紧走了过去。
山洞里十分清凉,一阵阵凉风吹过,让刚进来的沈文龙不由又回到了从前一般,那时还没去县城读书的他到了热天时经常来这里乘凉。
刚走进,沈华头也不太的笑骂道:“你这小兔崽子,不在家好好休息,跑这里来做什么?”此时的沈华正一只手拿着用电池导电的手电筒,一只手正在一处由天然石头形成的水池里舀着水。
“爸,我来帮你吧,读书又不累,休什么息。”不由分说,沈文龙从父亲手上接过手电筒与水瓢,便轻车熟路的舀了起来。
沈华也并未多说什么,这个穷苦了半辈子的中年汉子知道自己儿子的倔强,随便在旁边找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拿出烟袋装上烟草,便又吧唧吧唧的抽了起来。
舀着水的沈文龙看见父亲因抽烟而咳嗽不断的声音,眉头皱着,不是他不喜味道这烟雾的熏味,只是他深知烟的毒害,而且这烟草是很便宜那种,属于劣质烟草。但深知已经抽烟十多年的父亲也不可能戒掉,心里已经打定注意,考完试就退学,出去好好努力赚钱,再不济,也要让父母下半辈子能有一个安稳的生活,这样也能让父亲抽上盒装的香烟,那样的毒害要比较少一些。
没一会儿,沈文龙就把能装五十来斤水的水桶装满了,拧紧瓶盖,收拾了一下工具,便自告奋勇的要背水。
本来沈华是不想儿子背的,毕竟儿子还未成年,但最后呦不过,只能说让他背一段时间,累了给他说。
随后两父子一前一后离开了山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