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亚瑟小小的尸体就这么掉在地上,横着,眼睛还冒着血丝向外凸,看起来格外恐怖。
鲜血流了一地。
可爱丽丝只是站着,舔舔指尖的鲜血。托雷亚伯爵却再也忍不住了,他双脚一软,跪倒在地上。谁也没有想到仇恨会让爱丽丝变得这么残忍,残忍得让人无法接受。无辜的一家人,善良的母亲和两个孩子,就这样惨死在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爱丽丝手上……
眼前的爱丽丝是那样的陌生,仿佛她就是个外来的杀手。自己费尽心思把爱丽丝的吸血鬼灵魂找了回来,却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他怎么也想不到爱丽丝会下此毒手。本来自己以为,爱丽丝在玛尔法蒂家住了那么久,灵魂会得到净化,仇恨的情绪也会在人们的热情中慢慢淡化。
温柔的特蕾莎,还有再普通不过的奥莱斯夫妇,以及快把爱丽丝宠坏的老厨子比博老爹。这么可爱的家庭,为什么都没有感化哪怕一点点爱丽丝的吸血鬼灵魂。是所有的温柔都被人类爱丽丝享用殆尽,导致吸血鬼爱丽丝心生妒忌?还是人类的幸福生活刺激了吸血鬼爱丽丝,让她不能忍受自己失去双亲,可人类却活得无忧无虑的现实。
托雷亚伯爵不再思考,因为没有意义了。爱丽丝已经下了杀手,残杀了两个孩子和一个母亲。那从今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她一定还会祭起自己的吸血鬼利爪,然后狠狠的刺向眼前的人类。下一个会是谁?是安德娜的雇工约瑟夫,还是周围农场的孩子,老人,或者直接就是玛尔法蒂家的人们?
托雷亚伯爵再也不去想象,他默默的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爱丽丝却站在安德娜,亚瑟和皮特的尸体上面,对死去的人毫无怜悯。残忍的灵魂让爱丽丝身上冒着一股股黑暗的气息。
空空的大房子里,到处沾满了鲜血,地板上躺着三个人的尸体,屋里还站着一个吸血鬼,和一个曾经是吸血鬼的老者。
雨已经停了,乌云渐渐散去,月色洒进窗,刺破了满屋的黑暗。
爱丽丝则若无其事的捡起亚瑟的尸体,毒牙狠狠的咬开他那已经断了脊髓的脖子,她开始畅饮亚瑟的鲜血。
托雷亚这辈子也杀过不少人。
从托雷亚加入十字军东征那一刻开始,厄运就从未离开他。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在邪恶的红衣主教带领下,一只强大的十字军沿着地中海沿岸一路杀到了拜占庭的首都君士坦丁堡。那年应该是1204年,罗马教皇想合并东正教,却遭到拒绝,恼羞成怒的他沿袭了前辈的十字军东征号召,一路杀到了拜占庭。沿途只要是信服罗马教皇的,不管是铁匠,厨子,裁缝还是农夫,佃户甚至是乞丐,只要是愿意加入战斗的,罗马教皇绝不拒绝。十字军提供了一个无可抗拒的机会去赢取名声、搜集战利品、谋取新产业的机会,很多人都无法阻挡这只军队的诱惑,当时的托雷亚也是如此。
加入了十字军,带上了十字架,托雷亚觉得这一刻自己是多么的神圣,就像是上帝的士兵一样。可一路来对拜占庭军队甚至是平民的厮杀,掠夺让托雷亚渐渐感觉到这不是上帝的军队,而是恶魔的仆从。
直到君士坦丁堡兵临城下,那时的托雷亚握紧武器,大开杀戒,和自己的战友一次又一次的杀开无数条血路。当托雷亚的小分队面对着东正教的教主和他的教徒们的时候,一场神圣的对决在所难免。
可托雷亚败了。
谁也没有想到,那些教徒敏捷,强大,甚至能飞在天上,托雷亚手下那些半路出家的兵士完全不是这些怪物的对手。
也许是因为害怕,也许这时上帝赐予了他怜悯,也或许就是他的运气,在小分队所有人都倒在东正教主和教徒们的利齿下的时候,东正教主出现在他的眼前。
托雷亚吓得手中的利刃和盾牌都掉在了地上,手无寸铁的他无力反抗,脖子上就被毒牙深深的咬下……
之后,托雷亚被带回罗马帝国,由于脖子上留下了所谓“恶魔的印迹”,托雷亚表面被逐出十字军,却意外的被收留在了圣彼得大教堂地下的耳语教会。
后来,托雷亚才渐渐了解到自己被东正教的吸血鬼们咬伤后,自己也变成了吸血鬼,而耳语教会不仅是红衣主教的********,还是红衣主教不可或缺的密探组织。
渐渐的,自己也成为了耳语教会的精英,当然,这是站在无数尸体之上才能得到的地位。
可就是托雷亚这样的吸血鬼,就在托雷亚那丰富的一生经历中,也从未见过一次这样残忍的屠杀。爱丽丝的残忍和嗜血超出了托雷亚的想象,此时此刻,她更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一个嗜血如命的恶魔,而不是自己曾经发誓保护的,曾经心爱的爱丽丝……
“老托雷亚,你不睡么?”爱丽丝抬起头,看着托雷亚注视着自己,让自己显得有些不自在了。
这样的夜晚,怎么可能睡得着。
“大小姐……没事的,我收拾收拾……”
爱丽丝不再理会他,无奈的托雷亚开始收拾地上的尸体,他熟练的打开地窖的暗门。果然,那是安德娜藏酒的地方。虽然托雷亚明确表示自己是从不喝酒的,可在安德娜的世界里,怎么会有男人不喝酒呢?买不起酒的托雷亚一定会偷她的酒喝。
可那又怎样,现在安德娜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尸体被藏进地窖的暗门后面,因为地方太小,托雷亚不得不把里面的酒全部搬出来放在地上。托雷亚简单擦拭了墙上和地上的鲜血之后,才蹒跚的走回阁楼准备睡觉。从头到尾,爱丽丝却就只在旁边冷冷的看着,直到最后托雷亚回房的时候,东方的天边都已经微微亮了。
“哼……”爱丽丝轻轻哼了声,不再理会托雷亚。吸血鬼是不用睡觉的,爱丽丝在书房的书架上找了一些书来打法无聊的时间。
就在托雷亚睡下后不久,太阳已经升上了天,阳光穿透窗户照亮了整个屋子。阳光的热气让爱丽丝显得很不舒服,她关上了门窗,屋子里黑乎乎的,像晚上一样。这才让爱丽丝安下心来,她开始读托雷亚的日记和画,来回想自己在圣彼得大教堂的日子。
一阵嘲杂的敲门声吵醒了刚睡不久的托雷亚。
“安德娜夫人,是我!安德娜夫人!我是约瑟夫!”门外敲门的人显得非常着急。
可更加着急的是托雷亚,他没想到安德娜今天请了这醉鬼做短工,急匆匆的他奔下阁楼来到客厅,一路上他还在思索自己该不该开门。下楼后,他看见爱丽丝若无其事的坐在客厅里看书。
“大小姐,躲躲吧。”托雷亚奉劝她。可爱丽丝无动于衷。
“安德娜夫人?你还好么?”约瑟夫敲门是越来越用力了。门被敲打得晃动不已,而门口的门闩本来就有些松动,托雷亚无奈的看着门闩被敲得一点点松掉,却无可奈何。
直到最后,门闩被敲坏了,门滑落了下来,满脸胡渣,穿着一件旧夹克的约瑟夫果然站在门口。
“怎么不开门啊?安德娜夫人,昨天您说要……”约瑟夫左右看了看,嗅到了屋里的异常:“托雷亚,怎么是你?”
“啊……安德娜夫人出去了。”
约瑟夫装作若无其事的打量了一下屋子,但他知道自己仔细观察后的结果。
酒被一瓶瓶摆在地上,要么就是托雷亚偷酒喝了,要不就是地下酒窖藏了东西。门窗全部都被关得严严实实,除了怕光的吸血鬼,没人会这么做。墙上和地板上,有一些若隐若现的墨色痕迹,很有可能是血。最主要的是约瑟夫观察到角落里书桌旁,坐着的小女孩。
最后,约瑟夫注意到,客厅的房顶破了个大洞,直接都能看见阁楼紧闭的天窗。
计划已经有了,约瑟夫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老托雷亚,这不是玛尔法蒂家的爱丽丝么?”约瑟夫指着爱丽丝说,爱丽丝却并不理会,甚至连头都没抬起来一下。
“啊……是……老约瑟夫,今天来有什么事么?”托雷亚很想尽快送走这不速之客。
“是啊,你看,安德娜让我来做工,还说修修这阁楼的天窗。”约瑟夫说着说着,就往阁楼走,托雷亚怎么拉也拉不住。可爱丽丝还坐在角落里无动于衷。
现形吧,约瑟夫心里想。毫不犹豫就打开了天窗。
果然,约瑟夫的计算一点没错,哪怕只是打开天窗那一点点,阳光也正好穿过客厅顶上的洞,直接照射到坐在客厅的爱丽丝身上。
她是吸血鬼,不可能不怕阳光的。约瑟夫心里暗笑,虽然吸血鬼爱丽丝看来是觉醒了,但是自己就快这样不费吹灰之力消灭被自己观察这么久的吸血鬼了。
可爱丽丝任然坐在那里,没有丝毫痛苦的样子,也没有现出什么原型。
“你这是干什么?”托雷亚有些生气了。
哼……果然如传言所说,她是日行者。约瑟夫心里琢磨着,看来自己有个强大的对手要对付了。
“老托雷亚,安德娜到底去哪了?我到哪去讨要工钱?”约瑟夫继续追问托雷亚。
“出去了嘛,一早就出去了。”托雷亚说。
“出去了?我看是去这里了吧!”随着约瑟夫的一声大吼,他纵身一跃,直接从阁楼钻过那个大洞跳到客厅里,然后用重力的惯性一拳击开客厅酒窖的门板,果然,安德娜和孩子们的尸体赫然就被藏在那里。
随着这个动作,约瑟夫很熟练的就从腰间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十字架对着爱丽丝,他按下十字架中间的宝石,十字架较长的那一端被左右分开,一个黑乎乎的枪管露了出来,十字架原来就是一把隐藏的手枪!这短短的几秒。还没看清那个瞬间,只听到“呯”的一声。火花就从那枪管迸发。
只见爱丽丝头一偏,子弹打在了爱丽丝身后的墙上。
弹孔闪着银光,还有些液体四下溅开。
没错,那是一颗圣水弹!
托雷亚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那种对吸血鬼来说一枪致命的圣水弹,只有埃尔和他的十字火枪队才会有。
那就是说,约瑟夫就是埃尔的吸血鬼猎人!
“哼……”爱丽丝却只是冷冷的微笑,她伸出右手,“唰”的一声,吸血鬼利爪应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