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也不会想到,历史上分桃绯闻的主人公弥子瑕是一个性向非常正常的男人。在二十岁之前,他有家有国,有慈爱的双亲,有温柔的妻子,更有一个刚出生的女儿——弥思南。
而一切都发生在女儿满月的那天晚上,呼地家宅内阴风大作,整个卫国的上空云朵散去,展露出浩瀚的星宿群。众人看见一颗半绿半紫的异星仿佛从天宫降临,正缓缓落到卫国,一股与异性同样颜色的光笼罩了整个卫国。是诅咒,还是赐福,没人知道。只是从那一天起,国君姬元,史称卫灵公,即开始重用弥子瑕,一同被看重的还有弥子的家人,而他的女儿弥思南也在国君的关注下一天天长大。
四人合抱的大柱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异兽,紫金炉内焚着醉人的熏香,空旷的大殿内,弥子瑕跪在黒木地板上已经很久了。几十米远处华丽的帘帐内,一个美得仿佛金雕玉镯过得小娃娃甜美地窝在一个穿着金丝勾勒的黑色龙袍的男人怀里,修长的手指捻起一个梅子,放到小娃的嘴边,轻轻道,“南儿,还想吃吗?”懒懒地摇着头,小娃稚嫩的身体向男人怀里深处拱了拱,温顺地像一只小猫一样,嘴里却透着冰冷的话语。“杀了他。”
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一样,男人低沉地笑了,“那怎么行,他可是南儿的父亲,孤怎么能让南儿成了没爹的孩子。”
不错,那孩子这是弥思南,弥子瑕六岁的女儿。可是现在的她,阴沉,黑暗,清澈的眸中是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冷艳。猛地起身,小巧得像一块玉佩一样的手,倏地抓住身下男人的衣领,“可我要他死。”
“南儿,你还太小。”男人无奈地摸着孩子的头,“我需要他。”说着走出了奢华的帘帐,一步一步走向弥子瑕。
玉娃娃微微垂着头,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这就是我恨他的原因。”
九五之尊威仪的声音响起,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上。“弥子可知所犯何罪?”
“假传军令,私用帝王车架。”清朗的嗓音,平静地诉说着自己所犯的罪行。
“该当何罪?”那威严的声音又响起,只是弥子瑕听不出里面的阴谋和算计。
“罪刖(砍掉双腿)”没有多余的话,让人怀疑他也许不善言谈。
“你罪犯滔天,孤要亲自行刑,你随孤来。”
拖着跪了两个时辰的双腿,跟着王,来到了一间囚室。他知道或许他会从此失去双腿,可他不后悔,朝野上下无不再传自己是国君的男宠,可事实却并非这样,原以为留言迟早会过去,谁知君王的恩宠不断。直到前几天他才知道,原来看中的不是他而是自己未满七岁的女儿。
不能,不能把女儿的一生毁在这里。于是他冒险动用了国君的马车(那是最快的)将女儿遣往宋国,夫人的娘家那里,希望可以免过这一劫。
纵是没有了双腿又如何,只要南儿会有一个幸福快乐的人生,就不枉自己作为一个父亲的付出。或许再也无法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但自己还有双手,一定还能报效国家的。弥子瑕这么想着安慰自己,可惜他不知道,连这一点也很快就会被剥夺了。
“把衣服脱了。”冷硬的命令着,“要弄得到处是血吗?”
弥子瑕垂着头没有多说话,静静地服从着命令。在卫灵公的眼里,这个男人很美,从里到外都是那么通透。和自己等了三十年的‘不死妖姬’不同,他虽是她的父亲,却没有她哪怕十分之一的心机。况且,父亲,呵呵,三分之一的相似度,够资格拿来解解渴了。
弥子瑕突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支撑不住地身子向下倒去,没有被冰冷的地面磕碰着,因为他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
“怎么,以为对孤投怀送报就够了吗?”话语伴随着炙热的空气喷到白皙的脖子上,弥子瑕什么也没听清楚,只觉得一阵凉飕飕地,就被压倒在一张刑床上。
天,谁能告诉他,他看到了什么。他最敬爱的国君正和他‘坦诚相对’那凶兽好像正睁大着眼,欲将自己一口吞下去。纤弱的自己下意识地去挡,更惊恐地发现自己早就被剥干净了。
“孤,想到了更好的刑罚,弥子想不想知道。”低沉地声音带着点点的磁性,甚至能让人感受到,他的胸膛内在随着笑声一起一伏。
“不,不王,刖了我的足吧,求你了。”知道现在才让人感受到他的害怕,显然这一点丝毫不能令男人满意。
“不,弥子,你要记住,你的身体是属于孤的。”滚烫的大掌拂过他的每一寸肌肤,残酷的压迫似是要将他燃烧,“你是孤的奴,一直都是。”
“停下,王。王,弥子是男人,我们不可以这唔…”想说的话,淹没在君王的吻里。他的吻暴虐充满占有欲,就像他即将要做的事一样,可这还不够,身下通透纯洁的小人儿迷离失魂的样子不是他想看到的。
“告诉我瑕,你爱卫国吗?”将他翻了一个身,还是压在身下,趴在他的耳边轻声问道。
“是的。”疲惫却坚定。
“你会永远忠于自己的国君,是这样吗?”手底下的动作没有停。迷乱的摇着头,像是痛苦又好像是别的什么。嘴里却依然坚定地道“是的。”
“你会心甘情愿地为国君,为卫国做任何事。”
每一句都是一种蛊惑,聪慧如弥子明知那陷阱底下等着他的是什么,却无法逃开。不知是被****所支配还是在回答对方的问题,他不再挣扎。
“瑕,孤需要你的身体来解开孤的欲望。”撕扯般的吻像是在发泄着什么,“弥子瑕,交出你自己。”
如一击重锤打在弥子瑕的心上,抽搐般的痛蔓延至全身。最后一刻的清明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是国君,自己不可以伤害他。
然而弥子瑕的故事远远没有结束,国君以孝道为名,说弥子瑕偷车只为救母,免去了他的罪,并把他禁锢在宫中,成了长达十年的禁脔。而就是在这十年中,南子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出现了。
那一年南子十六岁。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不来娶我,他答应过的,怎么能食言呢?”弥思南气得一把打碎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
“思南,你先别难过,也许国君正在闭关修炼呢。”一旁的闺中姐妹上前劝道,“他怎么会食言呢,你瞧他派你来宋国,不就是为了给你求一个宋国公主的身份,好明媒正娶吗?你以后可是要当王后的。”
“哼,宋国不过是一方小国,这样的公主之位,还要我亲自来一趟吗?我看他是气我打了那贱人一巴掌罢了。”
“再怎么说,他都是你父亲啊,你怎么能打他呢?”
“呵呵。”如水般妩媚的秋瞳不着痕迹地一眯,如玉般的粉黛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明明是仙女一般的美丽,在那嘲讽地一笑下却是魔女的气质,“父亲?”
回想那日在桃花林里,看到姬元(卫灵公的名字)从背后搂着他,嬉笑着要他嘴里的桃子,当最后还强吻起来。看到了桃花树下那唯美的一幕,南子冲了上去狠狠地给了弥子瑕一巴掌,滔天的嫉妒愤恨让他说出了那个秘密。
“谁是你女儿?我是主宰天下兴亡的‘不死妖姬’。”一瞬间发丝,臂纱,拽地的襦裙全都无风飘扬了起来。眉心处一绿,一紫的两颗水滴印若隐若现。那是一种妖冶的,主宰苍生的美,却霎时苍白了弥子瑕的脸。再也无法保持平静,抓向姬元的手臂,“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姬元就这么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早就知道,我的南儿死了,是不是?她下地狱了,而我这个父亲却不知道。你们都在骗我!”嘶吼着叫出最后一句,晕倒在姬元怀里。
“滚。”冰冷的只有一个字,是对南子说的。
“什么,你叫我滚?”尖锐得调子几乎能穿破人的耳膜,“你居然要这个贱人也不要我,我恨你!”南子发泄完便出了皇宫。
没有理南子的愤怒,随口下了一道圣旨遣南子去宋国,便急急地唤来了太医。
守在弥子瑕的床边,复杂地看着床上消瘦的最爱。是的,最爱。在这十年里最不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爱上了他。也许爱真的是做出来的吧,最初的一年里从每月一次,到最后每天好几次。我彻底迷恋上他的身体,每次做完他的睫毛上都会沾满泪水。当我帮他吻去那些泪珠的那一刻罪恶感油然而生,我不该这么逼他的,用家人,用他心中最爱的国家要挟他,他是这么美好的一个男人。
可我爱死了那种驰骋的感觉,只有在他的身上才得到过,即使怜惜,即使心疼他,也不会温柔多少。后来的几年里,我越发的沉沦了,时时刻刻都想知道他在哪儿,和谁在一起。将他抱在怀里,安心得有一种想要天荒地老的感觉,不想和他分开,而我也确实这么做了,上朝,传膳,接见他国使者,没有一刻让他逃离我的身边,即使这样会引来南儿的反感,我也毫不在乎。或许是看到我用各种工具虐待他,用****残忍的折磨他,所以她并没有再说什么,可我知道我爱上他了,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他屈服,我希望有一天他会离不开我,会像我爱他一样爱我。
可我错了,我第一次将修为灌进他的身体中时(他不愿意修炼,只想尽快死去),我看到了他最真实的想法:他爱国,忠君,永远不会伤害我,可却不是爱,连喜欢都没有。
我想用最狠毒的刑罚迫害他,再狠狠地占有他。可是看着他绝美的睡颜,满脸的纯净,我失去了再去拥有他的勇气。可笑世人口中残暴的‘明治昏君’如今却沦落到这步。爱情本就是一场游戏,谁先爱上谁就输了,谁想着玩弄,往往最后会被玩得很惨。
一直以为和我玩这个游戏的人只会有一个,那就是‘不死妖姬’。前世我是‘幽王’,她是‘褒姒’;在前世我是‘纣王’,她是‘妲己’……
我们的角色会一直扮演下去,直到她可以有一世真的‘不死’,而我或许要做到一统天下,再一手毁掉天下,才可以摆脱宿命的安排。
我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把他彻底禁锢在我身边,除了我他见不到任何人,我试图了解他,生涩地传达着自己的爱意,而他却说:“王治理好卫国,让百姓安居乐业,就是对臣最大的好。”
渐渐地,我发现只要看到他就会得到满足,便不再强迫他,他的每一个微笑都很让我珍惜,直到今天。
“王,弥子他不过伤心过度,没什么大碍。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啊。”御医留下了汤药,便退了出去。掀开被子和衣就在他身边躺下,像平时一样轻轻搂着他,“瑕,不要醒过来,因为这一次醒来,我就要放你自由了。”
昭公二十二年
卫灵公迎娶宋国公主南子,弥子瑕被赶出卫宫,从那一天开始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弥子瑕失宠,但国君仁义令他官复原职。只是不断有人进言说他失德,不过以色示人,根本毫无才学。有甚者居然死后尸体不下葬,‘规劝’国君勿用小人,使大德者投卫无门。
在舆论的重压下,弥子瑕被国君日益疏远,最后带着家人于卫国的山林中隐居,刻苦钻研医道,为过往之人施医赠药。
然而到了哀公二年(卫灵公死的时候)
南子命人将弥子瑕从深山中抓了出来,原来是卫灵公欲与南子飞升灵界,临行前想最后见弥子瑕一面,而变故也就是发生在那一天。
“南儿,你先退下,我有话要对他说。”眼前的弥子瑕已不再年轻,眼角已经有了浅浅的细纹,简简单单的一身白衣,却比那些修仙之人更多了一份仙风道骨。
很自然地上前搂住他,少见地他没有挣扎,就这么静静地待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弥子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真的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喜欢,只是……
“瑕,我要走了。”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可见到了真人,却又吐不出更多的了。好像只是一眨眼,可弥子瑕却知道过了很久,自己也没想到他对自己的情会那么深。轻轻的挣了挣,却换来了对方更汹涌的怀抱,炙热的气息仿佛要把他融化,紧紧地勒住他,像是要把他揉进骨子里。终于他放手了,留恋地看了他最后一眼,转身离去了。
“等等。”弥子瑕从花丛间采下一朵小黄花,递给了他,“送你吧,就当留个念想。”
他含笑地接过了,多年未见他的样貌还是未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就和那十年里一样,或许修仙真的很好可以始终保持在壮年。
“不来一个吻别吗?”说着头还往前一伸,送到他的面前,本以为对方是不会理他的,没想到“啵”地一声,他真的吻了,虽然只是脸颊。
一份愉悦一份失落,说不清的酸甜,或许这就是爱的味道。
“来生吧,来生不管你是男是女,接受不接受得了,给我一个机会。”与生俱来的威严,用在真诚这一面上,叫人不忍拒绝,鬼使神差地弥子瑕点了头。很久以后……
“走吧。”不说话难道是默许吗?
狂喜之下,猛地想去牵他的手,可就在这时,喉头一股腥甜,止不住的鲜血吐了出来,瞬间染红了白色的衣襟。这么快就到来世了吗?姬元自嘲地想着。
“怎,怎么回事,为什么?”弥子瑕慌乱中不停地施针,可血还是止也止不住,是脏腑正在崩溃,怎么办?
南子远远看到姬元倒下,冲了上来,一脚把弥子踢开。见他身上全是银针,“你,你居然要害他,都这么多年了,你知道吗他每年都来看你,还站得远远地怕打扰到你平静的生活。如今再也见不到了,你还不肯放过他!”
“不是,不是我。”弥子瑕吓得六神无主。
“不。噗”又是一大口血,听不清他想说什么,只是执着地盯着弥子瑕,那火热绝望的眼神,叫人不忍拒绝。
不由自主地向他伸出了手,可被他一下子紧紧攥住后,一股强大的灵力向自己的身体灌了进来,很久以前尝试过的他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想不到,到了这一刻,他最想做的居然是把自己所有的修为都灌输给弥子瑕,看着他的头发一寸寸的发白,容颜一寸寸的老去,南子悲愤地嘶吼声响彻整个卫国。
明亮的白色的光,顺着交握地那双手,像是要把所有的爱都传递给对方似的,淡淡的粉红色从天而降浸染了整个桃树林。并非开了花结了果的那才叫爱情,曾经一度极其憎恨桃花树的弥子瑕,在这一刻,为他所感动。
所有的真元被消耗完了,血也不吐了,怕是也无血可吐了吧。他咳嗽着,“我早就说过,我迟早会,会被你弄得精尽人亡,这下,你可信了?”还想后来的那几年一样,开着不怎么好笑的玩笑,内心奢望着他温暖的微笑。带着泪满脸血污的弥子瑕笑了,才发现原来他一直都明白自己,那是不肯回应吗,姬元无力再去想。回过头来盯着南子,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娃娃,她是我的宿命,多少代的纠葛,多少年的默契,一个眼神就已传达了一切。
“我会带他去灵界。”冷硬的声音不想让人听见她的脆弱,“还会好好照顾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