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围墙院子里一个女子脚点墙面纵了出来,几个起落便停在翩翩面前,两人就站在房顶上相互打量了起来。
翩翩见那女子柳眉凤目,比她还高了半头,长发只是随意拢在脑后用一根丝绳绑成高高的马尾,身着白色紧身衣裙,其式样正是卫国贵族女子喜爱服饰,穿在她身上格外英姿飒爽英气逼人。
怀中抱着刚才那只雪白毛长的肥猫,那猫儿异常温顺的伏在她怀里,望着翩翩龇牙咧嘴的做凶恶状。
翩翩心下一惊,这女子看服饰应该是卫国之人,两天前卫国舞阳公主一行至大梁城,文王将其安排在国风馆暂住,难道那朱红院墙里面的府第便是国风馆?原来这猫儿是卫国客人所有,冲撞了贵客,这倒有些鲁莽了。
“你是何人?在国风馆鬼鬼祟祟想做什么?可是你将我的猫儿打伤?”那女子见翩翩独立房顶,一身红衣在晨风中微微飘动,容貌气质不俗,恐有误会,但爱猫被伤,语气上不由带上了三分怒气。
翩翩原本还有些歉意,此刻看这女子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心里登时一股无名火起。大清早被这猫搅了清梦,还被它狠狠的嘲笑了一番,追到此处又被人怀疑图谋不轨,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这猫儿是你的吗?大清早跑到我府中偷食,还把我府里奴仆丫鬟好生戏弄了一番,你是否该管教好自家的宠物?还有这里是我文国都城,我爱在哪里就在哪里,干你何事?”翩翩朝着那女子看了一眼,淡淡的反驳道,言辞亦不甚客气。
那女子闻言大怒,柳眉竖起双目圆睁,身上顿时散发出一股凛冽煞气,喝道:“巧舌如簧,再不说出你是谁,有何图谋,休怪我不客气!”
翩翩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气势,心惊之下更是不愤,这女子好没道理,难怪我文国之人不喜卫国之人,原来卫国人都是这般霸道无理。
“我偏不说,你又能拿我怎样?”睥睨的斜看了女子一眼,翩翩默默运起雪华内功,抵挡那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如山气势。
“那我就打到你说为止!”话音刚落,便见那白衣女子蓄力发掌,直奔翩翩而来,那掌中蕴含凌厉气机,直接想封住翩翩四周,不让她有机会逃脱。而猫儿早从白衣女子怀中一跃而出,停在了一旁的青瓦上。
翩翩不避不闪,同样一掌向她打了过去,两人对接了一掌,各自退开了几步。
这女子心下大惊,不敢再小瞧面前的红衣女子,心想自己一向被父亲赞为练武奇才,如今家传风雷功将入大成之境,天下同辈难有敌手,这红衣女子到底是何人,内力竟和自己不相上下。
她徘徊在国风馆附近,是否要对舞阳公主不利?一时之间,女子已然心思百转,面色惊疑的打量着对面的翩翩
翩翩心里亦是一沉,这卫国女子是何人?看年纪与自己相仿,刚刚一击竟然和自己旗鼓相当。哼,老师还说我是练武少有的天纵之才,怎么随便遇上一个人就能和自己打个平手?老师莫不是诳我的!
两人都不再轻举妄动,默默的凝视对方,空气中暗流涌起,吹得两人衣衫无风自动。突然两人同时动了起来,快速的交换了几招,啪啪几声拳脚对撞的声音,又同时退了回去。
未几,两人又冲了上去,这次便黏在了一起,招招皆是贴身锁拿,以快打快拳打掌劈,脚下的青瓦早已经被二人片片踩碎。不得已之下,两人边打边走越走越快,渐渐打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中。
那雪白长毛的肥猫一路跟着两人,见两人在巷子里打的难分难解,颇感兴趣的趴在墙上观战。小巷子中一时风雷之声大作,一时冰霜寒气逼人,竟不似人间天气。
两人最终分开之时,只见翩翩衣衫凌乱长发乱飞,那白衣女子亦好不到哪去,眉梢发尾还挂着丝丝白霜。
白衣女子随手拂掉眉毛上的白霜,看着地面上有冰雾生起,似朵朵冰莲,低头沉吟不语。许久才望着翩翩问道:“雪华内功?”
“风雷功,你是西岭望雪!”翩翩不答反问道。
西岭望雪点点头,又问道:“你是雪国王室中人?”
翩翩摇摇头,答道:“我是文国国师之女谢翩翩。”
“就是十二岁便能作诗百首,立志要做文国第一位女国师的谢翩翩?”西岭望雪眼神一亮,讶然问道。
“那只是翩翩年少无知胡吹大气,哪比得上十五岁便随父从军,十六岁上阵杀敌立功,十七岁便已官至将军的卫国西岭长功之女?”翩翩看着她钦佩的道,神色有些欢喜。
“那也及不上文国世子钦定的未来女国师尊贵,要知道文国国师可是兼着宰相之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西岭望雪笑着说道。
“哈!若可以,我宁愿自由自在的活着,带一把剑提一壶酒,兴起便乘舟远行,兴尽便醉卧花间,此生逍遥快活,哪管世人烦恼!”翩翩挥手轻摇头道,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黛山,神色悠然。
“若可以,我也愿意卸下身上担子,乘风远游,看东华日出,看西蜀桃花,倒也惬意之极。”西岭望雪诧异看了她一眼,随即也是低声说道,落落神色间竟然带着丝丝寂寥之意。
“那我们可结伴而行了,也好有个伴儿啊!”翩翩闻言,扭头看着她笑道,眼神清亮,话语似真似假。
西岭望雪细看了她很久,随后也笑了起来,“结伴同游,好主意,那今天这架还打吗?”
“我不想打了,你呢?”
“我也不想打了,你那内功冷的很,我不想被冻成冰块儿。”西岭望雪虽怀疑翩翩使的是雪国王室独有的雪花内功,但翩翩既不解释,她也不便多问。
“你那风雷功差点把我耳朵震聋了,我也不想被震成聋子。”
两人相对一笑,各自整理起身上的发丝衣衫起来。墙上那白猫见她们不打了,顿时不满的“喵”了一声。
翩翩看那猫儿神情狼狈毛发纠结,被自己用冰珠子打的甚惨,此刻正十分不满的叫唤,有些尴尬的笑道:“你这猫儿灵性十足很不一般,不知是何品种?”
西岭望雪招了招手,那猫儿就跳进她怀里,她一边替它捋顺毛发,一边说道:“这猫儿是从西狄境外冰川跑出来的,我也不知是什么品种。小时候随父亲前往西狄,就在冰川脚下遇到它,然后就一直跟着我了。”
“既然停手了,那我也解释一下,这猫儿早上跑到国师府偷吃了厨房为我母亲做的早膳,又把丫鬟们戏耍了一番,最后竟然还敢嘲笑我,我一时生气,所以出手教训了这刁滑的猫儿,还请西岭女将军不要见怪才好!”翩翩对着西岭望雪行礼道歉。
“是我没有看好它,让它跑到贵府去捣乱,被你教训了也是它自找的。刚才我看你在国风馆附近,恐你对公主不利,失礼之处,还请海涵!”西岭望雪还了一礼。
“世人皆言文国国师之女文采出众,却不想武功也是如此之高,国师大人有女若此,定然十分欣慰!”西岭望雪与翩翩并肩走出巷子时,叹道。
“你的年纪与我相仿,却早已是名闻天下的女将军,我与你相比,实在是自叹弗如!”翩翩谦虚的回道。
“文国和卫国近三十年来一直交恶,但愿此次联姻能化解世仇,否则日后便要与你为敌,你必然将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对手!”西岭望雪说道,目光如幽深古井般看不透彻。
“嗯,希望如此吧,我也不想和你做对手,还是做朋友划算些。”翩翩笑着说道。
“我出来有些时候了,公主那边还需要我回去守护,我们在此分别吧!”西岭望雪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说道。
“我出来的匆忙,此刻也该回府了,今日能够偶遇西岭将军,是翩翩之幸,翩翩就此拜别!”
“如今文卫两国联姻,你我二人又不打不相识,以后见面便互称名字,翩翩以为然否?”
“好,我也不喜那些繁文缛节,你我从此便以朋友相交,望雪若得闲,便到国师府一叙如何?”翩翩笑道。
“我要随时保护公主,暂时可能脱不开身,等到公主与贵国世子大婚之后,定然前来看望翩翩。”西岭望雪握着她的手诚恳说道。
“如此我便恭候望雪大驾!”
两人行礼便各自分开,翩翩回府时,杏儿正在门口探望,见她回来了,连忙凑上去问道:“小姐,怎么去了那么久,抓住那死肥猫了吗?”
翩翩看了她一眼,说道:“没抓到,不过狠狠的教训了它一番,看它以后还敢嘲笑我不?”
杏儿看她脸上带着笑,猜想那可恶的猫肯定被小姐教训的狠了,也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对了,你在门口站着干什么?”翩翩问道。
“小姐那么久都没回来,我有些担心,就在门口等你回来。”
“哼,我看你是故意想讨好我,好让我舍不得责骂你昨晚上胡乱言语之罪吧!”翩翩哪里会不知道杏儿心里在想什么,轻哼道。
杏儿装傻,眨了眨眼睛说道:“小姐,昨晚那个丑八怪刚才来了,脸上还戴着你的面具。”
翩翩愣了一下,问道:“哪人呢?”
“走了啊,谢先生让人从厨房里取了酒食给他,他就走了,连个道谢的意思都没有,好像原本就该给他似的,真是可恶!”杏儿嘴里愤愤不平的念叨,显然对那人的态度很是不满。
“算了,给他酒食也不是要他感激,他能来就已经很好了。”翩翩没有放在心上,正准备进府里向谢惊鸿和鱼心邑请安,却听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国师府门前停下来一辆玄黑色的马车,一个男子拉开车厢窗帘凑在窗口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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