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走后没多久,朗静便从汪傅颐的屋顶上跳落到地上,她迅速将自己所见所闻禀报给独孤莹。
“亲凰,您看我们是否要——”
“不,我们现在不要采取任何行动,”独孤莹果断地说道,“先不要让傅颐知道,现在这样正好,他们出什么招尽在我们掌握之中。你继续监视,切勿打草惊蛇。看看他们还想玩什么花样!另外,我想知道是谁有这么大胆子竟和汪傅颐这个贱夫勾结!”
“遵命。”
翌日,独孤莹便命管家大肆寻找适龄少年,理由是绮梦阁的人手不够,需要侍子伺候,汪傅颐果然中计,举荐曾经被派去绮梦阁帮忙的合欢。
“合欢这个人怎么样?”独孤莹私下将愉欢找来询问。
“他……容貌姣好、性格温弱、爱使小性,但没什么心机——或者说,有点蠢,所以很容易被侧夫老爷蒙蔽、欺骗和利用,我偷听了几次他们的谈话,好像上次亲凰带小姐入宫路上被人拦截的事,背后就是合欢下的蒙汗药……”愉欢小心翼翼地回答。
独孤莹眉头皱成一团:“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奴侍、奴侍只是影影绰绰地听说,没有真凭实据,又怎敢乱说话……”
“下次有什么情况要早些向我禀告!”独孤莹仍然有些不高兴,“你回去继续帮我盯住侧夫老爷,有什么事情要及时向我报告,知道了吗?”
“是……”愉欢欲言又止,独孤莹看着他的神情,猜到了他的心思。
“你的心愿我知道,我会帮你上心,等有机会为你跟她撮合一下。现在你先安心帮我做事,后面的好自然少不了你的。”独孤莹此时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令愉欢松了一口气。
他从独孤莹房中退出来,不期撞上了正端着东西从此地经过的悦夏。
“原、原来是悦夏姐姐。”愉欢红了脸,羞涩地向悦夏问好。
“是愉欢呐,”悦夏笑道,她认得这个是侧夫老爷手下的愉欢,平日为人比较随和好说话,不像合欢总是绷着个脸,所以她对愉欢的印象还不错,“你怎么到亲凰这儿来了?”
“我来是侧夫老爷有话让传。”愉欢答道。他瞅见悦夏手里端着个脸盆,盛着发红的水,水里还漂着些布,水盆上飘出一丝淡淡的腥味,像是血的味道,便问:“姐姐端的是什么?”
“咳,都是端午他带——”悦夏顿了顿,发现自己险些说漏了嘴,忙改口道,“他笨手笨脚!绮梦阁的梧桐树上落了两只小虎皮鹦鹉,小姐让端午去抓,谁知道鸟没抓到,人倒从树上摔了下来,还摔得不轻呢!这不,我得赶紧把他擦血用的布洗干净。”
“噢。”愉欢点点头,心下仍有迟疑。
悦夏匆匆向他告别一声便走掉了。
愉欢定定地望着悦夏远去的身影,看了好一阵子。
却说绮梦阁中,独孤琦正忙着给人止血。
“真的不用请大夫么?”她狐疑地望着端午。
“不用,你放心,这点小伤,没事儿的。”端午嘻皮笑脸地帮躺着的那个人止血,自己可是一点儿伤都没有。
“哎呦,轻点轻点!”躺着的人直吆喝。
“哎呦大姐,小声点!”端午赶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那伤者闭上嘴安静下来,许是疼得没力气了。
她约莫四十岁上下,衣着朴素、发式简单,脸上满是不耐烦和着急的神情,但是也透着股机灵和聪明劲儿。
“这就对了嘛,钱大掌柜。”端午戏谑道。
“哼,什么钱大掌柜,我看,是‘前’大掌柜还差不多!叫我名字钱不息就是啦!”女子大大咧咧地说道。
独孤琦琢磨着:虽然此人不拘小节,可论年纪,她和独孤莹差不多大,自己总要称她一声阿姨或者姑姑才对,可又怕叫得不对了她不乐意,只得试探着叫了声“钱姐姐”。
“哎呦,世女这么叫,我爱听。”她眉开眼笑。
端午故意在她伤口上一用力,她又大呼小叫起来。
“天哪,我的小祖宗,你轻点!”
“端午,轻点。”独孤琦也劝他。
这时,孟熙推开门,悦夏端着干净的水盆走进来,嘴里还说着:“水来啦,水来啦!”
端午把沾了血的毛巾递给悦夏,她接过来放到水盆里投洗。
“好啦,”端午拍拍手,站起身,“钱姐姐,药我已经帮你上好了,你身上的伤呢没事儿了,在这儿休息一下吧。”
“你呢?”钱不息问。
“洗手!”端午白了她一眼。他冲独孤琦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便跟着他出门去。
端午关上门,独孤琦小声问道:“这个人真的知道汪傅颐在荣德堂里的秘密吗?知道他在拆除流民窟中动的手脚?”
“你放心,鄂大爷生前就跟我说钱不息知道汪傅颐的事情太多,否则荣德堂总号大掌柜应该是她而非严醉。”
独孤琦脑中浮现出严醉老成持重的模样,她看上去比钱不息更像一个执掌商业帝国前行方向的人。
“你别看钱不息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端午朝里面努努嘴,“她脑子里鬼主意多着呢,要不能在你庶父布下的天罗地网中活到现在只是被人伤了腿?”
端午的话有道理,不过独孤琦心里开始更倾向于严醉。
“等她伤好一点,你就只管拿严醉教你的东西去问她,看她怎么答你,”端午笑道,“再问问关于汪傅颐的事,他们俩可是水火不容。”
“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独孤琦说道,“荣德堂里面汪傅颐的人有多少,都是谁,这才是我最关心的事。”
端午戏谑:“想不到你倒挺适合玩政治。”
独孤琦无奈苦笑:“都是逼出来的,我只不过想活命罢了。”
“那就等着房间里那位吧。”端午说着,房间里又传来钱不息的叫声。
他和独孤琦相视而笑。
很快,独孤莹就批准了汪傅颐让合欢去绮梦阁帮手的要求。
尽管独孤琦一再表示自己这里并不缺侍子,但是独孤莹仍然坚持合欢必须尽快到绮梦阁去。
独孤琦很郁闷,这样一来,把一惊一乍的钱不息藏在绮梦阁里就更困难了。
“要不我找个宅院把她安置在荣亲凰府之外?”端午问道。
“不行,鄂师傅就是这么死的。”独孤琦不同意。
端午一笑:“那你就让他干些外面院子里的活儿,别让他进来不就得了。”
“哎,”独孤琦抱怨道,“真不知道娘为什么非要把他调过来!庶父正愁找不到借口安插眼线呢!这下可真是天赐良机!”
“你不知道,我却知道。”端午神秘地说道。
“你知道?那你说说看,娘这么做是为什么?你又怎么会知道的呢?”独孤琦莫名其妙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