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诘问令独孤琦一怔,她回想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觉得李侍菁的确很有可能会这么做。
但是这时,独孤琦骨子里的冒险精神发挥了作用。
“你说得不错,端午,李侍菁的确有可能会欺骗我。但是既然她可以骗我,我也可以骗她,”独孤琦说道,“我反倒觉得我们可以向李侍菁发出合作的信号,看看看看她是否有意同我们合作,你说呢?”
“跟这么老辣的人玩这种游戏,我可不看好……你自己看着办吧。”端午言语中流露出他对独孤琦的主意并不赞同,然而独孤琦却有了自己的想法。
不久,中秋佳节来临,国主特恩准朝凰重要王室成员和近臣入宫与国主国夫共享中秋宴,独孤莹母女和李侍菁皆在受邀之列。
阿琦听说中秋宴上会有肥美的大闸蟹后兴奋不已,连管家专门给她准备的礼服也不多挑剔,一心扑在期待如何享用美食上。
端午嘲笑她孩子气十足,周明苑则十分担心阿琦吃多了性本寒凉的大闸蟹伤身体,一个劲儿地嘱咐她不要吃太多,临入宫前还多多拜托作为侍子跟随的端午和孟熙一定要提醒独孤琦别吃太多大闸蟹。
“这家伙搞什么,婆婆妈妈的!”端午大为摇头。
孟熙倒是很解风情:“不懂了吧?这就是朝凰男人的爱。”
端午撇撇嘴:什么朝凰男人,小家子气兮兮。
中秋节这天,独孤莹母女俩穿着专为这个月圆之夜定制的秋香色朝凰服入宫赴宴。除了她们和国主夫妇、容华君、两位公主、一位王子,还有李侍菁带着自己十四岁的长子李挽澜、国主的老师也就是文韵阁大学士袁敏。袁敏是一位老太太,携接受朝廷诰封的正夫出席宴会;其他出席宴会的近臣人数众多,此处不一一表录。
君臣间一番寒暄行礼过后,独孤琦便开始狂啖美食,大闸蟹自不在话下,其他各种山珍海味以及珍贵水果她也吃了不少。
端午站在她身后,不住地低声提点:“哎,少吃点!”
独孤琦瞪了他一眼,却没止住嘴里的吃。
坐在她对面的大王子曜卿看到独孤琦狼吞虎咽的吃相,觉得很可爱,险些笑出声来。
李挽澜自幼就被教育成朝凰男子典范,吃相十分优雅。他看到独孤琦的馋样儿,只是略略出神片刻,没有多余的反应。
席间觥筹交错,各人祝酒庆节,洋溢着一片祥和之气。
谁知袁敏突然的举动打破了宴会的和谐。
“国主陛下,”她举起酒杯说道,“让我们为了朝凰干一杯吧!”
“好!老师提议要干杯,弟子怎能不从?”国主笑着举起酒杯,就要一饮而尽。
“且慢,陛下!臣有一提议!”袁敏高声说道。
“什么提议?”国主问道。
“臣提议国主用立储来庆祝这个中秋节!”袁敏说。
此言一出,席间顿时鸦雀无声。
国夫收敛起笑容,容华君也有些诧异地望着袁敏。
国主收敛了笑容,也收起了本要祝酒的酒杯。
“老师说什么?寡人一时没有听清。一时没有听清。”国主语言上虽然客气,但是面色已经冷若冰霜。
“老臣提议国主用立储来庆祝中秋节!”袁敏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
宴席上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国夫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有些期待地望着袁敏。
容华君顿了顿,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便继续自然地照顾自己的一双儿女,将情绪掩饰得极好。
显然他很擅长扮演一个贤淑主夫的角色,然而看着那一脸聪明相,独孤琦相信他的心思绝不亚于其姐李侍菁,否则怎么能够独得国主宠爱。譬如此时,像国夫那样表露自己内心想法实在不太明智,
大公主也没什么定力,期待地望着袁敏,还不时瞥一下自己的母亲。
二公主和父亲一样,似乎对此漠不关心。她还不时望望独孤琦这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独孤琦知道这不是冲她,而是冲着站在身后的端午。
在学堂里,二公主常常来找独孤琦玩,时间长了之后,独孤琦发现二公主其实并非真的那么喜欢和她玩,她喜欢的只是自己身后的侍子端午罢了。
独孤琦对于这件事的态度有些复杂。
她对此说不上讨厌,但也绝不喜欢,只是觉得有些别扭。
作为端午的主人,她有些习惯了他事事以自己为中心,现在突然有一个女孩子出现,表现出对他的兴趣,这让独孤琦有些异样的感觉。
但她和二公主一向都算友好,不论如何都只能隐忍。
大王子曜卿还是一如既往地单纯,他的兴趣主要在自己面前的食物上,偶尔冲独孤琦微笑示好,大方自然,独孤琦也回报以笑容。
在皇宫里,曜卿是个令她安心和放松的存在。他善良单纯,并且总是站在她这一边,无条件支持自己。
周明苑为此吃了不少醋。他要提防大王子的公开示好、李挽澜的倾心爱慕、端午的贴心照顾,尽管独孤琦多次保证她对大王子只是友情,对李挽澜只是谈得来,对端午只是主仆兼盟友,但是周明苑仍然有些担心。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也不会让你去应付其他男人,我们以后成了亲,就这样两个人执手相看,相濡以沫,”独孤琦这样对周明苑说。
周明苑先是笑,继而又有些忧郁地说:“你现在对我是好,可是以你的身份,将来我的竞争对手只会越来越多。在朝凰做男人就是辛苦,要么找一个比较差的妻主,除了自己没人肯跟;找了好的妻主,就只能费尽心力保持自己盛宠不衰。”
“我不会让你活得这么累的,相信我!”穿越而来的独孤琦还是喜欢一夫一妻、从一而终。她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可以用实际行动打消周明苑的顾虑,让他开心起来。
所以纵然大王子曜卿一再示好,独孤琦也尽力与他保持距离,以免让他产生什么误会。
“荒唐!”李侍菁突然大喝一声,打断了独孤琦游离天外的胡思乱想,她的声音也吓着了宴席上很多人。她厉声反问袁敏:“国主春秋鼎盛,为何要急于立储?袁大人此言意欲何为?”
容华君听闻自己的姐姐如此漂亮地反击,唇边挂上一抹冷笑。二公主和父亲一样镇定,曜卿则惊讶地看着李侍菁。
大公主没什么胆色,惶恐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国夫流露出担心的神色。李侍菁给袁敏安的罪名可不小,诅咒国主、另有二心,都是最为掌权者忌惮的事情。
纵然袁敏是国主的老师,但是谁能想到这个弟子盛怒之下会如何处置鲁莽的老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