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个月便过去,婚期马上就到了。
在吉日前一天晚上,独孤琦将春夏秋冬四婢、端午孟熙六人叫道自己房中,说道:“明天就是举行婚礼的日子,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
四婢皆不赞同这门亲事,违心地忙活了这么久,心中皆有怨气,可是当着主子又不敢抱怨。
独孤琦知道她们心中所想,却不忙着安抚,只是问道:“要你们准备的人偶准备好了吗?”
映春从手边的袋子里拿出一个足有真人大小的大头布偶,这布偶以接近人肤色的布料做成,里面填着棉花,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十分怪异。
独孤琦看到这个布偶,很是满意,接过细细查看,不住地赞许:“做得真好!”说着,拿出自己的一套衣服,给那布偶穿上,四婢眼见小姐此举,面面相觑,甚觉莫名。
独孤琦见众人不明所以,并没急着解释,又找出了自己的凤冠给布偶戴上。然后,将这个穿戴整齐的布偶放到床上摆好,接着放下床上的纱幔,问道:“这样,你们看如何?”
众人向床上望去,接到吸一口冷气:只见纱幔下躺着的简直就像是睡着的人,又哪里是个布偶?而这布偶穿着独孤琦的衣冠、睡着独孤琦的床,任何人见了,都只会认为是小姐本人。
映春和悦夏对视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
独孤琦笑道:“看来应当骗得过他一时半刻,这也足够了。”紧接着,她收敛起面容,正色道:“这些日子大家为我忙前忙后,心中都憋着一股怨气,这我是知道的。其实我心里跟大家一样,都不愿意办这场婚礼,这不过是形势所逼下的权宜之计罢了。我真正的目的,就是要趁乱逃出荣亲凰府,到王宫求援,顺便在众多亲朋相与的面前,出出汪傅颐的丑。”
众婢女听了她的话,皆十分高兴,都想着总算自己的主子并不像外界传言那般贪婪懦弱,竟然是兵行险招、出其不意,心中不由得大为敬服。
独孤琦接着说道:“要演好这场戏,你们明天一定要好好配合我。”
众婢女齐声道:“谨遵小姐吩咐。”
于是独孤琦向着六名心腹交待了全盘计划,命众人依计行事。
翌日,荣亲凰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商界诸人虽然私下对独孤琦与汪傅颐这门乱/伦亲事颇为不齿,但慑于荣德堂的地位,仍然派人前来道贺。
独孤琦正在自己闺房中站着,她张开双臂,一边让映春悦夏帮自己穿戴吉服,一边问道:“外面的客人来得多吗?”
映春冷笑道:“不少。”
悦夏撇撇嘴说道:“这些虚伪的趋炎附势之徒,背地里还不定怎么说咱们呢,可面上全都是一副恭敬欢喜的模样,我瞧了好生讨厌!”
独孤琦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连我自己都讨厌这门亲事,更匡论外人。我倒是希望上门道贺的宾客来得越多越好。”
“小姐,这是为什么?”悦夏问道。
独孤琦说道:“因为人来的越多,汪傅颐出的丑也就越大。你们说,是不是?”
春夏二婢连连点头。
这时,朗秋走进来,说道:“小姐,吉时就快到了,侧……汪老爷请您出去招呼客人,准备拜堂。”
独孤琦听了,让春夏二婢赶忙整理好自己的服饰,由春夏秋三婢拥着走出去。忍冬等在门口,见她们出来,也跟着其余三婢簇拥着独孤琦,主仆五人走了出去。
来到凰府前厅,只见宾客乌压压坐了几十桌,汪傅颐穿着新郎吉服已经忙碌了好一阵子。按朝凰风俗,成亲大礼本该由女方出面打理,但独孤琦偏偏躲在房中梳妆打扮,就是不出去,汪傅颐派人三催四请了几次她仍不出面,气得汪傅颐怒火中烧,但转念一想,今日一过,他便可顺理成章地掌管荣德堂,既然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好好修理那个不听话的小丫头,便也不在大喜之日和小姑娘一般见识,便由着她胡闹,想着她闹得越荒唐,将来自己执掌荣德堂的理由也就越充分。
就这么着,各有打算的两个人在司仪的主持下行了收继婚礼。这婚礼既然是蛟族人的婚俗,自然也和朝凰婚俗有些区别,不拜天地也不拜高堂,只是夫妻二人对着拜三拜便算罢了,然后这对新人便开始挨桌向宾客敬酒。
独孤琦是女子,因此由她在前、汪傅颐在后,春夏秋冬四婢跟在旁边伺候。独孤琦敬了不到半数宾客,心中点算着大商号都已经敬完,便称自己酒力不支,需要回房休息。汪傅颐虽觉略有不妥,但想到众位相与不满独孤琦对自己大有好处,便答应下来,命春夏秋冬四婢好生照料,又叫合欢暗暗跟着查看情形。
独孤琦由四婢陪着回到闺房,从喜服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个鼓鼓的酒囊。原来她方才将这酒囊藏于左臂衣袖之中,借着喝酒掩口之礼在掩口时佯装喝酒,而将酒杯中的酒全部倒入左臂衣袖的酒囊中。这是朝凰国应付酒席的惯用招数,旁人就是识破了也会顾全颜面不予拆穿,况且在婚宴上作假的大有人在,并不会有人起疑,然而独孤琦这么做却是害怕喝了酒昏昏沉沉无法逃跑。
很快,她便将一身喜服脱下,换上轻便易行动的宅袖衣衫,四婢将喜服给那个人偶穿上,并将人偶平放在床上,模拟出人的睡姿,再将床周的纱幔拉下来围好。
独孤琦拎起预先打好的包袱,正准备启动机关,就听到有人叩门:“小姐?小姐?”
映春高声应道:“什么事?”
门外那人说道:“映春姐姐,是我,合欢,侧……累亲夫老爷命我过来看看小姐。”
众人听说是合欢,都松了口气。
映春说道:“你转告累亲夫老爷,小姐没事,只是不胜酒力兼有些困倦,歇息片刻便好,请他无需挂心。”
合欢在门外听着,只觉得这说辞太也合理,合理到他实在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独孤琦却知道是片刻也耽误不得,低声向四婢道:“我此去对汪傅颐不利,你们留在这里恐遭他陷害,和我同去吧!”
谁知映春抢在四婢之前说道:“小姐,我们跟你一起去只会惹得汪傅颐起疑,对你全无好处,此刻情势危急,你还是赶紧上路要紧,我们还要留在这里和汪傅颐那狗贼周旋!”
其余三婢都点头,独孤琦心中一沉,却来不及伤离别,虽然十分不舍和担心,却也只能点点头,说句“多保重”,便启动机关跳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