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凉嫌恶地拿手背擦了擦嘴唇,愤愤地瞪着与贺楼白打斗还不忘对她抛媚眼的那人。
这都是什么重口味的开场白,小母马?这些古人果然未开化!
正在这时,之前与贺楼白相拥的青年将士向她走来,拱手一拜,“大莫于参见三公主!”
荀凉不知道鲜卑族的规矩,只能操着半生不熟的鲜卑话,硬着头皮上前扶他一把,“不用多礼。”
那人有些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声色却未变,“公主一路辛苦,单于正在宫中等候公主,派尔等先行迎接。”
荀凉笑了笑,往身后的一干人扫去,只见众鲜卑勇士看着她的样子,好奇中又带着些仰慕,就像是见到稀有物种一样,她头皮一麻,干笑了两声,指着地上公然斗殴的两人,“他们?……”
大莫干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大笑道,“公主,不妨事,这两人从小斗到大,多年未见,也该让众人好好看看乐子了,儿郎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众人大声嘘道,更是兴奋地连连起哄,大笑不已,像看把戏一样见两人肉搏之后又比剑,比完剑后又肉搏。
荀凉默然无语地看着一干人,额头上的青筋一抽一抽地直跳。也不知这两人是太久过招还是刚才的突发状况刺激到了贺楼白,眼见两人越斗越离谱,不仅身上的衣服已经撕个七零八落,那剑锋一闪一闪地刺过来刺过去,着实让荀凉捏了把冷汗,她可不想第一天回“家”就看到有人血溅当场!
看两人打斗了半晌,周围的兵士们忙着呐喊助兴,荀凉在风雪中冻得受不了,冷哧了一声,二话不说,一转身钻进了马车内。
她刚进了马车,便听到外面众人一阵失望地唏嘘,跟着马车一晃,贺楼白与段云烈一前一后地挤了进来。
这马车原本空间不小,但突然挤了两个男人进来,空间一下就显得狭窄了起来。
贺楼白的脸臭得不行,一把拉着荀凉的手不放,头扭向一旁,不去看对面笑得极不正经的那人。
荀凉见那人竟能和贺楼白同车辇,心想也该是不一般的人物,先前听人叫他“段云烈”,便有几分好奇,莫不是段部的人?但此刻出现在慕容部,又是何道理?
这段云烈二十出头的模样,黑发黑眸和一般中原人长相无异,与一旁还是少年模样的贺楼白想比,身材高大许多,宽肩窄臀长腿,五官略微深刻,一双长眸清朗灼灼,鼻梁高而直,整张脸英气硬朗,十分俊美。
见荀凉正在打量自己,段云烈咧嘴一笑,雪白整齐的牙齿露了出来,“怎地,阿胭终于发觉我也是个美男子,不比那死鬼贺楼颀差,都看得痴了?”
荀凉脸一抽,再次无语地侧过头去,忍住甩他一拳的冲动。
一旁贺楼白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被点燃,恶狠狠地瞪着他,“姓段的,你再说一遍!”
段云烈不怒反笑,潇洒地往车厢壁上一靠,哈哈大笑着唱起歌来,他的歌声豪放恣意,好不自在,唱得整个马车厢都震了起来。
马车外的众鲜卑勇士一听他的歌声,皆朗声大笑,慢慢地跟着他的歌一同唱起来。
众人歌唱,气势雄浑,与荀凉在洛阳听到的士族子弟的歌声完全不一样,洒脱阳刚之气从歌声荡涤向四周,让人心生愉悦与振奋。
一队人马伴着歌声慢慢驶向单于府,待到了府前,荀凉方一从马车中探出头来,便见一大帮子人候在高大的府门前,似是等了她许久。
这鲜卑单于府从外看来,跟晋人寻常居住的大宅极为相似,从马车上下来站定,还有些云里雾里,却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气势轩昂地走了过来,不由让她眼前一亮。
那男子棕发碧眼,五官极阳刚俊美,身形十分高大,穿着交领的褊衣,着长裤、皮靴,腰系一条装金带扣的革带,头戴着黑色貂皮帽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难言的贵气。
还在揣测那人的身份,却被他疾步上前握住双臂,仔仔细细地上下看了一圈。
荀凉一惊,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那人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朗朗,让人心中不由一松,他握着荀凉的手再认真地上下看了一眼,极高兴地笑道,“不亏是我们的鲜卑明珠,阿胭,你长大了!长大了!”
“慕容胭见过阿于!”荀凉根据贺楼白在马车内临时教的礼仪,向着那人一拜。
那人话音一出,荀凉便已经猜到他是谁,这等出众气度加之众人极恭敬的态度,除了慕容廆还能有谁?
慕容廆看着她,极欢喜极满意地笑着点点头,“阿妹不必多礼,阿于多年未见你,你在晋室受苦了。”
荀凉笑笑,摇摇头,“不辛苦,只是想念阿于,想念族人们……”她越说越低,配合着这种久别重逢的气氛,心中其实极为尴尬,她虽然顶着慕容胭的皮,但是对这突然而来的帅哥兄长还是有些抗拒。
“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来,我们进去说话,来人啊,摆宴!”
慕容廆牵着荀凉大步往单于府内走去,跟着他一同的除了一堆奴仆外,还有几个十分年轻的女子,各个貌美,姿色各异。
有的端庄秀丽,有的帅性秀美,站在最左边靠近慕容廆的,是一个黑发黑眸的美女,约莫二十岁上下,眉目间与段云烈有几分相似,衣饰十分华丽。
荀凉看着一大帮子的帅哥美女,心中暗暗感慨,这鲜卑贵族的基因是有多好,不管是皮肤是白是黄,个个都十分出色。
荀凉在胡女的身上重生已经快一年了,也确实如慕容廆所说的长大了不少,刚来那会儿胡女估计一米六多,现在已经快接近一米七了。
想到这个她就很汗,幸好身边的男的都够高大,不然非得被人说是虎背熊腰……
一行人随着慕容廆进入宴厅,接风宴上众人确实对她颇为照顾,从慕容廆对她的态度来看,这个兄长对多年未见的胞妹还是感情颇深的。
鲜卑人不似晋人坐卧在榻上,而是用一种很像现代桌椅的胡床,只是不如真正的椅子那样有靠背什么的,但这点已经让荀凉十分满意了,毕竟老是跪坐着,也确实挺难受的。
贺楼白坐在荀凉右手边的位置上,慕容廆坐在最上首,与众人谈笑着。
“饿了吧,尝尝这个。”贺楼白切了个羊腿给她,还给细心地用匕首给切成一片片的。
“谢谢。”荀凉接过来,咬了一口,抬眼却见对面坐着的段云烈正看着她,与她视线一对,咧嘴一笑,甚是自得。
荀凉翻了个白眼,将头扭去一边不去看他。与这厮第一次见面就那么劲爆,让她根本不可能让对他有好感。
用完接风宴,荀凉已经觉得累得不行,稀里糊涂地被人送回房间里,一沾床榻,整个人就不想再动。
注:阿于,鲜卑语中阿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