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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思忆

师兄的父亲是谁?师傅知道?安心很疑惑。为什么师父知道却从来不说呢?她一直以为师兄和她一样都是被捡来的,看来不是。

“爹,既然你知道师兄的身世为什么不告诉他?!”石衡的声音从桃林后传来,隐隐带着质问。

是啊,师傅为什么不告诉师兄的身世呢?而且听之前师傅与庄主夫人的谈话,那位美夫人想必与师兄的父亲有着某种渊源。安心一边暗暗的想着,身形倒是未动。

“此事你不要多问。”徐岷鸿沉声道,低缓的声音无形中给人一种疲惫之感。

“爹!”毕竟是才十五岁的少年,听到自己的话被忽视,徐石衡的语气带了几分愤然。

“你还小,很多事情你都不懂。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也别跟安心说这些。”

呃,我都知道了......

“你总是拿这些话来搪塞我!什么还小,我都十五了!究竟什么时候才是长大?!”石衡顿了顿,又道,“娘的事你也不说,我这个做儿子的连自己母亲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娘在黄泉之下该是有多寒心......”

“衡儿!”

“罢了,你不愿说就算了。孩儿不打扰父亲了,这就告退。”说着竟是赌了气似的。

“衡儿!”脚步渐渐远去,衣袂翩跹发出的些微声响在这沉闷的气氛里显得格外清晰。

唉,原来这破石头也有在乎的东西呢。安心暗叹了口气,感觉很多事还真的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石衡也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对什么事都无动于终。他其实也是在意师娘的死的......师傅为什么不愿说出一切呢?听之前上官夫人与师傅的谈话,师娘是因为她而中毒的,那么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还有,究竟是什么样的毒竟然连师傅都解不开呢?再就是,师兄的身世.....

这一切就像团迷雾似的笼罩着她,安心抚了抚额,纠结啊!还是慢慢来吧,反正急也是急不来的。

不过,师娘葬在这里?

糯米突然在安心怀里动了一下,吓了她一跳。她偷偷探过头去看徐岷鸿有没有看到她,见徐岷鸿只是盯着树前的一个小土堆看着,似是没注意到她,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衡儿他还是像你些,一样的倔。”树后隐隐传来徐岷鸿的声音,低低的,像是恋人间的絮语,又像是一个人的自语。

安心想着该是师傅在和师娘说话,应该也算是在自言自语了。她该不该“非礼勿听”呢?算了,现在师父在这她也走不开。师娘......她低头看看了糯米,糯米还是紧闭着双眼蜷缩在她的怀里。她把头抵在糯米的额头上蹭了蹭,我也想师娘了......

师娘纪晚情,早年也是江湖上各路英雄侠客竞相追逐的一代美人。英雄铁骨铮铮,在她面前皆化为了绕指柔肠。江湖风云,变幻莫测,美人独倾心于卞山华阳派大弟子徐岷鸿,恩恩怨怨,二人历经坎坷,也算是修得圆满。徐岷鸿离开华阳,居庐山,改称华阳山人。夫妻二人数十年不出山,恩爱意满。大概是天妒红颜,亦或是自古红颜皆薄命。十年后,徐岷鸿出山,身边再无娇妻相伴,看他悲痛神情,方知美人芳魂已逝,不由唏嘘一片。

安心不知世人眼中的纪晚情是什么样子,也不能说些什么。只是在她看来,世上大概是再也找不出那么温柔的女子了。她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那个美丽的女子,看到的第一个笑容是她的。树林里又黑又冷,她身旁的年轻女子已经失去了体温。漫长的夜晚,她从初来异世的恐惧茫然中慢慢冷静下来,身下是女子冰凉的尸体。她以为她不被冻死也会饿死,无限的绝望在她心头蔓延,又蔓延。她快被自己逼死了。

可是她来了。当时她应该是与师父斗气了,满满的埋怨声,在寂静的树林里显得格外可爱。安心的绝望戛然而止。

然后安心哼了哼,又因为太虚弱,声音也显得无力。

但是她听到了。她抱起了她,搂进怀里,眼里是化不开的怜惜。让安心冰冷的体温也渐渐回暖。

随后徐岷鸿找来了,还来不及道歉就被自己的妻子支使着埋葬那死去的女子。

纪晚情在埋葬那女子的时候,轻轻的说道,“我会好好抚养她长大的。你安心的去吧。”说罢撒了一层土,又一层土。

然后她为安心取名安心。后来应该是看到了安心脖子上挂着的那块刻有“令”字的玉牌,才没让她以母女相称。

后来,他们带着她回了庐山,那时也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她在庐山认识了萧远,石衡。度过了她简单自在的几年时光。

也许是幸福的日子太让人沉迷了,以至于当纪晚情毒发的时候,安心受不了打击的昏迷了,错过了与纪晚情的最后一面。

虽然在一起相处不过三年,但也值得她记住一生了。她给她的关怀,是她上辈子也渴求不来的。

后来徐岷鸿沉浸在丧妻之痛中无法自拔,忽略了他们几个。还是时年八岁的萧远照顾着她和石衡,这也无形中让她习惯性的在他面前任性撒娇。视他为最重要的人。

“这么些年,让你一个人在这受苦了。”都说长相思因为久别离,那师傅与师娘生死分离的这七年,这份相思,该有多长啊。

安心恻然,心中隐隐感伤。相爱不能白头,也是一种痛苦啊。

纪晚情还是幸福的。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有个男子这样待她,她该是有多幸福!

一生一世一双人,多少女子可望而不可及的梦,在她死后徐岷鸿依旧守着这份承诺,她,该是幸福的。

安心悄悄的转了个身,沿着桃林的另一边走去。也许此时此刻,师娘也是不愿人打扰的。

糯米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轻轻的用舌头****着安心露在外面的手臂。安心轻笑了一下,又抱紧了它。

有你真好。

徐岷鸿恍惚中好似听到了一声轻笑,他抬头向四周望去,林中再无第二人,他赶忙回头,对着那小土堆问道:“是你吗?情儿......”声音带着一声不易察觉的颤抖。

四周是一片寂静,风未起,叶不落。还有万里长空一碧如洗。

原来,只是错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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