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安塔拉像雄狮一样出现在他的右侧,眨眼之间,挥剑将泰米姆部族的二十五名骑士斩于马下。安塔拉担心妇女受到威胁,正要返回舍伊巴人那里时,忽见盖阿布拦住了去路,大怒道:
“好一个黑奴,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我勇敢善战、战绩非凡吗?你怎敢远道而来夺取我的战利品?”
安塔拉说:
“你的那些战利品,昨天夜里就在我的手中了!”
安塔拉随即诗兴大发,吟诵道:割鼻削首级,矛穿胸与眼。
展示英雄气,何必用利剑?
一旦寒光闪,只劳皮盾烂。
剑舞惊雷动,山摇地震颤。
战马纵横驰,霹雳降自天。
几多惊慌者,命丧大路边!盖阿布听到安塔拉吟诵的诗句,更加思战,随口吟诗应答道:我惧怕英雄?请问我的剑!
沙场遇上我,骑士皆丧胆。
今会荒原里,要你泪涟涟。
猛禽食你肉,野兽饱一餐。
喊声无人应,后悔时已晚。
再无自豪日,人生只叹短。盖阿布吟罢,二人开始相搏,矛来剑往,此刺彼挡,战马扬蹄,尘烟飞荡,铺天盖地,艳阳失光。双方之间的仇恨有增无减,人们的心神忐忑不安,取代欢乐的是灾难,留下来的是毕生仇冤。
盖阿布的舅舅走到泰米姆人中间,对他们说:
“兄弟们,准备出战吧!”
他们立即行动起来,准备投入厮杀争斗之中。霎时间,剑拔弩张,情势更加可怕,舍伊巴部族妇女们因怕遭俘虏而惊叫起来。阿卜莱泪流满面,恐怕堂兄遭遇什么不测之祸,更怕再次被俘受虐待,喊叫道:
“阿德南骑士啊,多么孤单,多么寂寞,没人支援,多灾多难……”
仍被捆绑着的马立克及其儿子阿慕尔听到阿卜莱的哭喊声,说道: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恐怕我们再也见不到面啦……”
[0152]宿敌追来
安塔拉仍在与盖阿布激战,一旁观战的骑士们无不心惊肉跳。
拜斯塔姆向敌人的左军冲杀过去,恰与里亚哈部族的头领相遇。仅几个回合,拜斯塔姆便将那首领斩于马下。
拜斯塔姆怕安塔拉遇到什么意外,立即去找安塔拉。到那里一看,只见烟尘飞扬,遮天蔽日,耳边又响起喊杀声:
“阿卜斯勇士,冲啊!”
拜斯塔姆定睛望去,只见安塔拉出现在烟尘下,手里提着盖阿布的首级,简直像魔鬼的脑袋,还在滴着鲜血。安塔拉随口吟诵道:剑来饮敌血,剑身血自滴。
不见阿卜莱,眼难得休息。
呼战我即应,便见头点地。
死神看到我,同样生惧意。
我本英雄汉,剑矛制服敌。
厮杀黑化白,光宗耀祖迹。
主撑七重天,惟主解此谜。
但期遇劲敌,呼战尘烟起。
征服泰米姆,敌血顺剑滴。
吾族增荣耀,屈指赞奴隶。安塔拉吟罢诗,盖阿布的舅舅眼见外甥已死,悲叹道:
“凭主神起誓,他母亲的梦景化成了现实,她的叮嘱多么重要,可是他就是不听……”
说着说着,艾赫泰勒边撕自己的衣服,边哭叫不止。随后,他开始呼唤手下人报仇,顷刻间泰米姆族骑士一拥而上。
舍伊巴部族骑士立即应战,率领大军的是拜斯塔姆。顿时两支大军,头蒙烟尘;战旗斜歪,忽退忽进;骑士表现,不同凡人;尊者忍耐,劣者逃遁;剑矛舞动,话语鲜闻;乱石绊脚,天热惊人;凶多吉少,心情烦闷;马咬笼头,人失耐心;利剑横飞,头颅脱身;战马腿断,空飘头巾。
安塔拉狠刺谨防,直到腕臂感到疲惫。听到剑矛相撞的铿锵响声,安塔拉精神顿时振作起来,随即策马驰骋,冲向敌人。
拜斯塔姆的坐骑被敌人刺伤,不料跌倒在地,开始徒步拼杀,直到周身疲累。就在这时,舍伊巴部族的一位大骑士倒下,妇女们高声喊叫道:
“喂,泰米姆人,小心这个黑肤色骑士,看好财产和妇女们!”
安塔拉一直坚持拼杀,舍布卜也一直在他的坐骑周围转来转去,不时向敌人刺上一矛或射去一箭。
族王吉斯喊道:
“我的儿子,我的独生子!舍伊巴人有谁能够为我的儿子拜斯塔姆助战呀?”
就在这时,安塔拉被一群泰米姆族骑士团团包围,顷刻之间矛头从四面八方而来,无数口利剑在他的周围闪着寒光。安塔拉处境艰难,疲惫之时想到阿卜莱的境遇,将手中的青锋宝剑比作她光润的口,于是吟诵道:眼见剑滴血,我就想起你;
我欲吻青锋,因像你的嘴。安塔拉吟罢诗,忽见四十位骑士由沙漠方向纵马飞驰而来,个个披坚执锐,人人威风如狮,朝着泰米姆人发动猛烈攻击。顷刻之间,将包围安塔拉的骑士们驱散,把安塔拉保护起来。他们对安塔拉说:
“骑士英雄,安拉保你平安,助你战胜敌人。你只管放心,平安无事。我们都是你的堂兄堂弟。你的敌人已被我们赶走了。”
安塔拉定神细看,发现他们都是阿卜斯部族人,为首的是阿亚德·本·纳希卜。
这些都是他的部族中的人,确乎是安塔拉的堂兄堂弟,然而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支援他,而是来杀他的。果然是无巧不成书。奥马拉和阿尔沃大败而返,回到阿卜斯部族时,人马损失惨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挣脱死神的魔掌。奥马拉去见拉比阿,谈到他们如何在一片旷野追上了安塔拉和拜斯塔姆,又如何想杀死他,而安塔拉又是怎样为他松绑……
拉比阿听后说道:
“这种事本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我本来作了最好的安排,然而天命难违,无计与安塔拉抗衡。安拉想留者,我们无法让其折寿;安拉欲使人幸福,我们无法使其倒霉。不过,奥马拉,你且不要把他放在心上,等机会到来时再酌情行事。”
奥马拉听哥哥这么一说,因屡遭失败而心中爱火更盛,于是离开拉比阿,急忙找阿亚德去了。
奥马拉见到阿亚德,把自己在安塔拉那里遭到的失败一一相告,要求阿亚德助一臂之力,立刻带领手下骑士随之出发。他对阿亚德说:
“但期那小子大限临近!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随即奥马拉告诉阿亚德,说安塔拉现今就在舍伊巴部族中。阿亚德因在安塔拉那里碰过钉子,故对安塔拉心怀憎恶之情,所以一口答应了奥马拉的要求,一则可以得到些钱财,二则也能报一箭之仇,于是带领四十名骑士,追踪来到了舍伊巴部族家园。在那里,得知泰米姆人的消息,为安塔拉遇到麻烦而感到高兴,阿亚德对手下人说:
“弟兄们,也许我们要追上他的,他正忙于厮杀,我们便可一解心头之忧虑了。”
说罢,众骑士策马急行,终于看到安塔拉正遭敌人包围的情景。眼见安塔拉正为保卫本部族妇女而与敌人进行拼搏厮杀,而且以阿卜斯部族的名义高声呼喊着,不时地将敌人斩于马下,阿亚德深为感动,认为这是高尚人的善举,顷刻之间,心中憎恶之感化作钦敬之情,于是大声喊道:
“弟兄们,在这样的时刻,如果我们不支援这位骑士,我们连狗都不如!因为他在为保卫我们的姑娘和妇女而独自与敌人拼杀。凭伟大安拉起誓,只有这个人在,才能达到目的。”
说罢,阿亚德立即杀向敌人,手下骑士应声而上,迅速驱散包围安塔拉的泰米姆人,接着就是一场激烈厮杀,许多敌人被斩于马下,幸免者拨马调头鼠窜,狼狈逃往荒原。
安塔拉和拜斯塔姆回头一望,惊奇不已。阿亚德随即向安塔拉讲述奥马拉出钱要他们远征,说到他如何到了此地,看到他们与敌人拼搏,情感如何马上发生变化。阿亚德随后向安塔拉立誓,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要跟随安塔拉作战,成为安塔拉的战友。
安塔拉感谢阿亚德的好意,并答应给他和他的手下人更多的钱财。
他们一起走到驼轿的地方,妇女和姑娘们热情迎接他们,连声感谢安塔拉保护她们,赞美安塔拉的巨大功绩。继之,他们收拾起战利品,便向舍伊巴部族家园走去。
他们来到那里,开始搭帐篷,放马匹、骆驼、牛羊去吃草。族王吉斯及其儿子拜斯塔姆在自己的住宅旁为安塔拉建造了一座高大的房子,让阿卜莱住了进去。拜斯塔姆让自己的母亲好好伺候阿卜莱姑娘。
吉斯随即令仆人宰驼杀羊,清洗酒器,举行盛大宴会。
宾主入席,开怀畅饮,边吃边唱,谈笑风生,一连热闹三天三夜……
第四天,安塔拉为叔父马立克松绑之后,对叔父说:
“盛宴已经结束,舍伊巴部族族王待我们甚厚,我们该返回家园去了,以便会见亲人、邻里。”
马立克居心叵测地说:
“贤侄,我已经无颜再回阿卜斯部族家园了。除非族王祖海尔的一位公子表示愿意接纳我,让我和他一同回返;如若不然,我一旦回到部族中,我既在部族中没有分量,在齐亚德部族中也没有地位可以言;此外,拉比阿、奥马拉和所有憎恶、嫉妒我的人还会幸灾乐祸。依我之见,孩子,你和阿亚德先回去,把我在这里的情况告诉我的哥哥舍达德,让他去找族王祖海尔,请他派他的一个儿子来见族王吉斯及其儿子拜斯塔姆。我会一直陪着他们,热情款待他们。孩子,你如不听我的话,就带着你的堂妹阿卜莱一起回去,让我和阿慕尔及随行人员留在拜斯塔姆这里,以便让他看着我们,直到你返回来。在座的人都请为我作证,我当着诸位头领的面立下诺言,我要把我的女儿许配给我的侄子安塔拉。”
安塔拉听叔叔这么一说,一口答应了他的要求,族王吉斯及其儿子拜斯塔姆为之作证。安塔拉对拜斯塔姆说:
“好兄弟,我想把我的叔父和阿卜莱托付给你,但期叔父说的是实话,言真由衷,消除这场灾难,情况好转。”
拜斯塔姆接受委托,安塔拉觉得放心了,随后与拜斯塔姆告别,飞身上马,返回阿卜斯部族家园。
安塔拉策马疾驰,日夜兼程,不知不觉三天三夜过去了。第四天,忽见右侧远处腾起一缕烟雾,顷刻铺天盖地,继而耳闻吼声震天,黄尘滚滚……
[0153]途中一役
片刻过后,黄尘下闪出一千名骑士,他们高声喊道:
“达巴布人,冲啊!”
原来他们是达巴布部族人,领头的是族王阿姆鲁·本·舍哈卜。他们是在前往阿德南、阿米尔部族的途中与安塔拉碰巧相遇的。阿姆鲁与进行在旷野上的安塔拉面面相对,于是喊道:
“堂兄堂弟们,你们干了这种坏事,凭安拉起誓,我们让你们尝尝受屈辱的感受!”
这时,一个骑士走出来,号召他们向安塔拉发动进攻。安塔拉见此情景,望了阿亚德一眼,说:
“兄弟,你们都不要出战,看看我如何对付这百名骑士,你们只要在后面保护我,看我如何进攻、退却就是了。”
安塔拉举矛迎战百名骑士的先锋,同时吟诵道:沙场无对手,耐力非寻常。
不论来敌谁,遇我定遭殃。
骑士头点地,幸免速逃亡。
客至得款待,美酒尽情尝。
力保阿卜斯,逢敌不思量。第一个冲过来的那个骑士,他胯下坐骑速度飞快,眨眼之间便冲到了安塔拉的马头前,安塔拉一剑刺入他的喉咙,只见那骑士当即人仰马翻。第二个冲上来,安塔拉一矛刺入他的胸膛,矛头从背后穿出,那骑士登时倒地。第三个冲上来,安塔拉挥动青锋,但见那骑士的首级落在了自己马前。第四、第五、第六、第七……一个个相继倒下,滚滚黄尘遮住了视线,不到一个时辰,已有三十名骑兵丧命,幸免一死的七十名骑兵拨马调头逃窜。
随即,头领阿姆鲁又调来一百名骑兵,向安塔拉发动进攻,顷刻又见烟尘飞扬,蔽日遮天。
阿亚德及其伙伴一旁观战,惊赞安塔拉的非凡身手。安塔拉继续纵马驰骋,烟尘荡起,向着百名骑兵猛冲过去,挥矛舞剑,左右开弓,仅过一个时辰,已有七十名骑兵被斩于马下,剩余的三十名狼狈逃往荒野谷地。
见此情景,头领阿姆鲁怒不可遏,亲自出战,并指示手下骑兵一起参战,从四面八方合围安塔拉。
安塔拉稳坐鞍上,从容应战,挥矛舞剑,章法不乱。堂兄堂弟们见敌人全冲了上来,阿亚德及其伙伴不再观战,纵马驰骋;军令如山,杀气腾腾;兵与兵斗,将与将争;话语消没,烟尘飞升;多少战马疲惫不堪,几多骑士落马丧命;滚滚黄土遮天蔽日,汩汩血河弥山漫岭。
正在处于激战中的安塔拉看到催赶兵将参战的阿姆鲁,一眼便看出他就是对方的头领,于是拍马向他发动冲锋。二人交战开始,剑来矛去,铿锵作响;你攻我退,彼来此往;马蹄扬尘,视线被挡。安塔拉发现对手出剑力道颇重,这才开始认真应对。正当对方茫然不知所措之时,安塔拉一剑狠刺过去,顷刻间阿姆鲁身首分家,各抛一处。
阿姆鲁的手下骑士们见头领首级滚落在血泊之中,当即阵脚大乱,哭叫着向附近山丘逃去。安塔拉及其伙伴们追杀过去,又有许多敌人落马丧命。直到夜幕垂降时分,安塔拉才令伙伴停止追击,返回休息。
一夜安睡。次日天一亮,安塔拉吩咐舍布卜收集起战利品、武器和马匹,遂对阿亚德说:
“这些钱财全归你们所有。这些东西要比奥马拉答应给你们的东西多。我们与你们之间从此和解,友好相处。”
阿亚德欣喜不已,说道:
“骑士之王,凭安拉起誓,如果你能接纳我为你的助手和伙伴,我从此再不离开你,将随你一道出征、休整。”
他们随即踏上回返之路,安塔拉在前面领路,边走边吟诵道:求爱历程艰,顺利无从言;
迟迟未如愿,屡屡遇酣战。
今逢阿姆鲁,令尸抛荒原。
我出战必胜,吉星高天悬。他们继续前进,不多时便到了村边。安塔拉吩咐舍布卜说:
“你先去村里一趟,把我回来的消息告诉他们一声。”
[0154]喜中伏悲
舍布卜立即纵马驰去,到了村里把安塔拉回来的消息告诉了他的父亲舍达德和叔父泽海迈。消息传开,亲戚朋友们高兴不已,而嫉妒者们却愁云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