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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尊诗与诗人,敌者休狂妄。随即对攻起来,双方不住呐喊,震得大地颤抖摇晃。相搏如两座大山互相对撞,退守若两条大河各自奔流。二人时而剑击,时而脚踢,时而亮拳。交战数回合不分胜负。狮子王觉得心里烦乱之时,便开口对安塔拉说:

“好小子,凭安拉起誓,我身经百战,打败过无数英雄,征服过数不清的豪杰,却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难以对付的人。莫非你曾经在这块土地上厮杀过?”

安塔拉说:

“是的,凭你的父亲起誓,交战中我主张公平,施舍时我讲究慷慨。”

说罢,安塔拉放下手中的青锋,抛掉手里的长矛。与此同时,狮子王也仿而效之,放下宝剑和长矛,二人徒手开始搏斗。顷刻双方拳脚互加,彼推此搡,较之相互之间剑击矛刺更为激烈。狮子王身材高大,摔跤颇占优势,令安塔拉十分恼怒。安塔拉择机抓住狮子王的手和腿,将之高高举起,然后重重地将之摔在地上,狮子王周身的骨头都被摔散了。安塔拉顺手抓起青锋宝剑,朝狮子王的头上狠劈过去,狮子王的脑袋顿时开花,一命升天。

就在这时,那位姑娘喊道:

“好极啦,妙极啦!安拉默助你征服了对手!”

几乎在同一时刻,舍布卜放箭射死了三头狮子,然后立即跑去为姑娘松绑,并告诉她说,他们在山谷中见到了她的堂兄安塔拉。

姑娘连声感谢舍布卜搭救之恩,并为之祈祷祝福,站起来亲吻舍布卜的双手,同时吟诵道:安拉祝福你,善战英雄汉。

征服众骑士,武艺非一般。

慷慨奉善者,决以怨报怨。

每思你英姿,激战现眼前;

衷心赞美你,诗句自当先。

平定希贾兹,青锋光闪闪。

[0159]母子脱险

安塔拉为行善救危而感到心花怒放。他吩咐舍布卜收拾起山谷中的帐篷、剑和矛,赶着那里的牛和羊,向山谷外走去。

安塔拉见那妇人正在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她的孩子,仿佛那小伙子仍在沉睡之中。那妇人见阿卜莱出现了,安塔拉骑着宝马跟随其后,高兴得心几乎飞出胸膛。那妇人急忙站起身来,走去亲吻安塔拉的双手和双脚,她的脸紧紧贴在安塔拉的腿上,久久不舍得放开。

安塔拉见此情景,离鞍下马,然后走去坐在那个孩子的头一旁,对那个阿卜莱说:

“阿卜莱,你来给这小伙子说几句话,再往他的脸上洒些溪水,扶他站起来,他身上的相思火焰便全都熄灭了。因为我知道,相思病只能用情侣的气味来医治;情侣的气息才是好药良医。”

阿卜莱走近那小伙子,将他抱在怀里,用心灵和他说话,只见那小伙子立即坐了起来。安塔拉吩咐舍布卜取点儿吃的东西来给那个小伙子,阿卜莱边喂他食物,边和他说话。那小伙子的痛苦立即消失一净,站起来亲吻安塔拉的前胸和双手,并随口吟诵道:我心熔因情,因情眼落病。

若你是利剑,若你是箭弓,

救我脱苦难,时光助英雄。

重谢骑士恩,自救非我能。安塔拉听过小伙子的谢恩诗,知道他正在忍受着恋情之苦,于是说:

“我认为没有人比我更有忍耐力了。也许人们只是在空谈这种苦涩味道,但从未亲自尝过。这个小伙子嗅到了爱情的气味,立即有了力量。”

那小伙子对安塔拉说:“主公,我希望你收我当你的奴仆,常年为你效力。”

安塔拉说:

“兄弟,回你的村庄去,带着你的妻子到你的伙伴中去,终生留在你的家园吧!不过,凭天房起誓,我有一言劝告兄弟,再不要叫‘安塔拉’这个名字了,以防那些阿拉伯游牧人把你置于死地。”

说罢,安塔拉给他起了个新名,叫“阿塔夫”,并吩咐舍布卜从战利品中拨出一群骆驼给他,然后送他的妻子踏上了回乡之路。

阿塔夫赶着骆驼跨荒原、越沙漠,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那母子的情况竟与自己的情况相同,安塔拉觉得十分奇怪,简直不可理解。

安塔拉和舍布卜一起走去找阿尔沃,刚上路不久,忽见丘山与荒原之间腾起一缕黄尘,径直朝他俩靠近。片刻后,黄尘下闪出三十名骑士,满载战利品而来。舍布卜说:

“瞧呀,这是安拉给我们送来的战利品,以备我们带给我们的朋伴亲友。”

安塔拉说:

“也许不像你说的那样,说不定这是一帮阿拉伯草地英雄,他们的部分伙伴已被人杀死,带回来的并不是他们获得的全部战利品。”

说罢,安塔拉示意舍布卜改道而行,不想与他们碰头。

那三十名骑士看到安塔拉拐到另外一条路上,以为他怕他们,于是直扑而去,其中一骑士冲向安塔拉,大声嚷道:

“喂,小子,下马投降吧,免得身入坟墓!”

安塔拉说:

“安拉诅咒你!你身陷灾难之中,安拉是不会拯救你的。快走你们的路吧,免得闹出不愉快。”

那些骑士们一听,立刻异口同声大喊,向着安塔拉扑了过去。安塔拉见他们想交战,便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一定要让你们化喜为悲,破笑为泣,让你们哭叫呻吟!”

说罢,安塔拉直取那个喊话人,一矛将他刺于马下。第二、第三、第四个冲上来,顿时栽倒在黄沙之上,鲜血将黄土染红。但过片刻,便见七名骑士倒下丧命。剩下的骑士高声喊着“报仇啊”,只见冲上一个来落马一个,一个时辰不到,大半骑士已倒在血泊之中。

其余的人见此可怕情景,说道:

“奴才,你太厉害了,安拉会使你的手指麻痹瘫痪的!”

安塔拉听后一笑,高声喊道:

“卑鄙小人们,难道你们不晓得我是安塔拉·本·舍达德?”

他们听到这个名字,立即拨马调头向着荒原逃遁而去。安塔拉命舍布卜把那些人骑的马赶在一起,与从狮子王那里缴获的骆驼合成一群,然后赶着走去。

安塔拉骑在自己的宝马上,不禁诗兴来临,随口吟诵道:唤声阿卜莱,想你心如焚。

企盼一眼看,相思当消隐。

诛杀狮子王,七头狮归真。

偶遇安塔拉,救出其恋人。

途中逢劫匪,多半命涂尘。

但求造物主,欢悦我的心。

一日返故乡,喜聚众乡亲。安塔拉和舍布卜带着大批战利品跨越荒原,终于与阿尔沃及其手下人会合,他们顿时沸腾起来了,热烈欢迎安塔拉。阿尔沃走上前去,与安塔拉拥抱,祝贺他平安凯旋,并问起他的情况。安塔拉把在山谷里与狮子王交战的情况及同名母子与姑娘的故事详细讲给阿尔沃听。

阿尔沃听说那位母亲名叫泽比白、儿子名叫安塔拉、堂妹也叫阿卜莱的故事,一时惊奇不已。他说:

“骑士之王,这样的事情在主奴之间及过去数世纪里从未发生过,可以说空前绝后,也是没有一个人曾经得到过的幸福,这种幸福永远伴随着你。”

安塔拉感谢阿尔沃的美好心意,随后将战利品中部分钱财分给阿尔沃的手下人。

因为长途跋涉和频频交战,安塔拉兄弟已经感到疲劳,于是安心休息一夜,准备明日一早起程,向堪达部落家园进发。

次日天亮,他们整理好行装,向堪达部族家园进发了。安塔拉骑着宝马行进在大队人马的前面,阿尔沃跟在安塔拉的身旁。每逢长途行军,安塔拉总是想到阿卜莱,忧伤之情油然而生。阿尔沃对他说:

“骑士之王,你若能少提阿卜莱,你心中的恋情之苦就会减轻一些。”

安塔拉说:

“剑公,你长些智慧吧!你见过谁的灵魂能够离开他的肉体,又见过谁不用眼睛观看呢?”

安塔拉禁不住恋情缠心,诗兴大发,顺口吟诵道:人们对我说:且忘阿卜莱;

我答人们道:遗忘多奇怪!

难道灵与肉,一日可分开?

我心恋火旺,叫我怎忍耐!

日出想到她,落日难忘怀。

为情死何惧,病令医无奈。

唤声阿卜莱,相聚方愉快。阿尔沃听罢安塔拉吟诵的情诗,方知世间再没有胜过安塔拉的相思之情,自觉无计扑灭那种情火,只有默不作声,扬鞭催马疾行。

他们在荒漠上跋涉三日,安塔拉对情人的思念更加强烈难抑,禁不住泪水簌簌下落,哭诉吟道:我因醉恋情,不觉心落病。

哀叹命运苦,灾难频频生。

身经多少战,足令英雄惊。

阿卜莱可知,吾曾伏群英?

多少披坚者,血洒荒沙中!

我挥矛与剑,执锐者失声。

可怜狮子王,一时曾逞凶;

几个回合后,头撞我青锋。

请问四方人,谁曾建此功?安塔拉吟罢诗,众弟兄交口称赞。随后,他们快马加鞭,向着堪达部族家园急行。

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的劣迹。

马立克从舍伊巴部族的首领拜斯塔姆那里逃走之后,开始越荒原、穿山岭,每到一个部族,必求助他们的头领,要他们帮助他杀死安塔拉,但没有一个人敢答应,因为他们都知道安塔拉非同常人,难以对付。

马立克走过一个村又一个村,求助一个部族又一个部族,终于来到了堪达部族家园,在头领阿姆鲁家中住了下来,满以为那位头领能助他一臂之力。天色晚时,阿姆鲁方才从狩猎场回来,问起马立克父子的情况,家人将父子的情况讲了一些。

阿姆鲁款待马立克一行三日,第四天将他们叫到面前,问马立克:

“你从什么地方来?属于哪个阿拉伯部落?究竟与部族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立克说他是阿卜斯、阿德南部族人,随后把与侄子安塔拉之间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阿姆鲁说:

“老人家,求你的堂兄堂弟们帮助一把,那该多好啊!因为他们都是阿拉伯人当中最坚强有力的人们,定能让你如愿以偿。”

马立克说:

“主公啊,我的那个侄子本领超众,本地无人能与之相比。因此,我才带着我的女儿来到贵部族向你们求助。”

阿姆鲁听他这么一说,知道他忧虑缠心,随即令仆人在自己的住宅旁为他搭起帐篷,让他安心住下,而马立克也以为自此平安无事了。

一天,马立克和儿子阿慕尔走出帐篷去见族王阿姆鲁,发现整个村庄沸腾起来了,人们熙来攘往,喜形于色,勇士们骑着马高声欢呼,妇女们走出帐篷,三三两两相伴朝村外走去。马立克问有什么喜事,人们告诉他族王阿姆鲁的外甥看望他来了,有要事与他相谈……

[0160]远来求婚

族王的外甥名叫“米斯哈勒·本·泰拉格”,是一位骑士英雄,因善战而被誉为战场“雄鹰”,得知他来,整个村庄里的人全都出郭相迎,马立克及其儿子阿慕尔都觉得很奇怪。父子俩走去见到族王阿姆鲁,问过安好,便跟着人们出了村庄。

到村外一看,遥见烟尘滚滚,遮住了半边天空。片刻过后,烟尘下闪出一哨人马,为首的那名骑士身材高大,膀宽腰圆;身后跟着七百名骑士,个个如狮似虎;大队两侧有两百人组成的卫队,他们身着彩衣,头缠方巾,一手持哈卜涉长矛,一手握印度宝剑。为首的骑士威风凛凛,自信强大胜过波斯科斯鲁、拜占庭皇帝,他就是米斯哈勒。

马立克定睛细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因为他看到一个小伙子,眉清目秀,器宇轩昂,像初升圆月,又像长矛,肩膀宽厚,四肢健壮,身穿也门金丝绣花袍,头缠金丝绣边披肩大方巾。因身材高大两脚几乎擦地,又因体重,直压得骏马疲惫不堪。金鞍、金镫、金嚼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如同火炬。人与马皆着盛装,令观者无不惊叹。那骑士高视阔步,洋洋得意,像是新郎倌。人们争相靠近他,亲吻他的双手,聚集在他的周围。

马立克及其儿子阿慕尔看到这种欢迎盛况,入乡随俗,跟着欢迎队伍走近米斯哈勒,向他问好。父子俩走上前去,亲吻米斯哈勒的双手。米斯哈勒把他俩拉到自己的身边,仿佛那父子俩就是自己的亲人。

米斯哈勒对马立克说:

“老人家,你的到来令此家园蓬荜生辉,大地一片光明。”

马立克说:

“我只是因为到了你们这里,才知道自己的价值,住在你们这里之后,我的灵魂才重新附体。你们的土地是我的庇护所,你们的敌人定后悔莫及。”

人们都向米斯哈勒问过安好,便返回帐篷,准备盛宴,邀请亲朋,以欢迎米斯哈勒来访。头领们与平民坐在一起,把杯交盏,谈笑风生。族王阿姆鲁对外甥米斯哈勒说:

“孩子,你上次来看我没过多长时间,因何事又来这里呢?”

米斯哈勒通常一年来看望舅舅一次,而上次来这里刚过去四个月,所以舅舅这样问他。米斯哈勒说:

“舅舅,我所以这时候来,原因在于想向这位阿卜斯老人的女儿求婚。因为那位美丽姑娘点燃了我心中的爱情之火,我愿意满足他的要求,如数奉上钱财和骆驼作为聘礼。他曾在我家描述过姑娘婀娜多姿,亭亭玉立,秀目含娇,笑容恬静,令我心动魂飞,我因此食不甘味,夜不成寐。我这次就是为那位姑娘而来,但求舅舅帮助我与姑娘结为连理。”

阿姆鲁听后,惊喜不已,说道:

“孩子,你向她求婚再合适不过,每一个朋友都支持。昨天,我和你舅母谈到过那位姑娘,你舅母说,她真希望自己有个男孩儿,以便匹配那副美如圆月般的容貌。”

米斯哈勒说:

“舅舅,我想与她订婚之前见见她,免得洞房花烛之夜后悔。”

“孩子,姑娘在自己的闺房之中,有父母和哥哥看护着,你是不能见她的,只有女人才能去看她。”

“舅舅,那就让舅妈帮我安排策划一下吧!”

“怎样行事才能不出差错,不让人们埋怨我们呢?”

“据我所知,明天本村的妇女们要来向舅母道喜,祝贺我来看望你们,并向我们索要礼物。届时,我戴上面纱,穿上女人服装,坐在舅母身旁。到那时,我想阿卜莱和她母亲一定会来与妇女、姑娘们相聚,我就可以乘机看看她,如愿以偿,万无一失。”

“我们这里哪有像你这样高而且壮的女人呢?即使你隐蔽得再好,恐怕也难免露馅儿。”

“舅舅,这个好办!你的女儿纳基娅和我的容貌形态相差无几,我穿上她的衣服,坐在舅妈身旁,外人看不出破绽。”

“那就照你想的办吧!”阿姆鲁说,“你是我的宝贝外甥,愿安拉保佑你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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