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塔拉忽见周围荒野上荡起一片烟尘,见数匹战马飞驰而来,知道来者不善,随即向米斯哈勒发起猛攻,举矛狠狠刺去,只见把矛头穿透了他的锁子甲,刺入了他的腹部,裂断了他的肝肠,米斯哈勒顷刻落马摔到了地上,挣扎在血泊之中……
安塔拉随即拨马调头迎战援兵。他们看到头领米斯哈勒落马丧命,不禁心惊肉跳,与安塔拉交战片刻,觉得根本无力应付对手的利剑和长矛的击刺,又看到自己的弟兄连连丧命,纷纷逃散,向荒野遁去。
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及其儿子阿慕尔见此情景,急忙逃回堪达部族家园,失声惊叫道:
“阿拉伯人哪,大事不好啦,骑士们遭杀了,大限临近啦……”
村里的勇士们听到惊叫声,立即走来。族王阿姆鲁听到惊叫声,纵马急驰而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马立克把安塔拉突然出现的情况告诉了族王,然后说:
“主公,你的外甥被那个黑奴杀死了……”
阿姆鲁说:
“老人家,你不要这么说!我不相信米斯哈勒会遭此厄运。因为这只黑乌鸦不会落下来,不会进入我们这块土地。我想他是不想活了,想让野兽餐食他的肉。你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原因在于你被吓破了胆。”
说罢,阿姆鲁策马急驰而去,骑士们后面紧跟。
阿姆鲁正催马寻觅米斯哈勒的踪迹,忽然遇上了逃散在荒野上的骑士们,只听他们大喊道:
“米斯哈勒主公,你好命薄啊……好遗憾哪!”
听到喊声,阿姆鲁勒马停步,问溃逃的骑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个骑士走上前去把米斯哈勒被杀的消息告诉了他。
阿姆鲁一听,险些昏迷过去,只觉眼前一片黑暗,不晓得该往哪里去。他说:
“阿卜莱呀,阿卜莱,你的脸蛋儿就是凶兆!”
随即,阿姆鲁向身后的骑士喊了一声,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他们立即扬鞭催马向丘山窜去,哭叫声此起彼伏,胯下马匹快如飞云。
米斯哈勒的手下骑士逃窜之后,安塔拉收起战利品和马匹,然后站在倒在血泊里的米斯哈勒旁边,发现他尚有一口气,躺在沙石上还在微微挣扎,于是拔出青锋,一剑将他的身体断为两截。
望着米斯哈勒的断尸,有感于刚才发生的一切情况,安塔拉吟下了米姆米姆:系阿拉伯语的第二十四个字母。米姆韵诗指的是以此字母压韵的诗歌。下一首诗也是米姆韵诗。韵诗:新郎梦未醒,尸待入坟墓。
举矛狠刺去,五窍血如注。
高贵成何益,无声矛入骨。
群兽得美餐,自首食到足。
人中无羽箭,精神入恍惚。
战旗依旧飘,功绩空受辱。
见我入其舍,失笑齿外露。
矛刺剑相跟,纯钢带剧毒。
今我观其美,少女艳装束。
[0164]大战族王
安塔拉吟罢诗,朝旷野和丘山望去,忽见不远的地方荡起一片烟尘,状如乌云遮天。烟尘下闪出一哨人马,其势如排山倒海,人人手握利剑,个个肩荷长矛,向着他飞驰而来,异口同声高喊道: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贱奴啊,我们决不让你逃离这个地方!”
安塔拉看到闪着寒光的宝剑长矛,骑士们喊着他的名字朝他冲过来,他愤怒地站起来,一时不知和谁对话,与谁交谈。面对堪达部族大军,安塔拉想起他的另一米姆韵诗,随口吟诵道:眼见战马来,我退无功树。
群喊安塔拉,矛如井绳粗。
群喊安塔拉,剑闪乌云处。
群喊安塔拉,箭落如雨注。
群喊安塔拉,盾似河蚌目。
俱败我马前,非死即被俘。
马面蒙愁云,骑士频叫苦。
英雄怯激战,我不寻退路。安塔拉吟罢诗,见大军铺天盖地,即奋起应战,即使对付顽石,他也坚定不移。安塔拉挥舞青锋,先斩杀掉第一批冲上来的骑士。当越来越多的骑士将他包围时,他即一声大喝,吓得他们急忙勒马后退。当又有一批骑士冲上来时,安塔拉利剑挥到之处,顿见首级滚落在地上,长矛刺向哪里,哪里便有骑士胸膛被刺穿,倒在血泊之中。
眼看手下人败退的败退,丧命的丧命,头领阿姆鲁边为手下骑士鼓气,边亲自向着安塔拉冲去。
阿姆鲁果然身手不凡,一口气冲到安塔拉的面前。安塔拉与阿姆鲁交战,手中的剑依然像雨点儿一样击打在骑士们的头上,坚持战斗,决不退缩,更不逃离,顽强抵挡着群骑士及阿姆鲁的攻势。
就在安塔拉处于包围的困境时,阿尔沃带着人马突然出现,高声呐喊着:
“阿卜斯人,阿德南人,冲啊!”
他们人人头靠马鞍,像雄鹰一样俯冲而来,为安塔拉助战,个个怒气冲天,挥矛舞剑,狠刺敌人的胸膛。
阿尔沃一行人马为何赶来如此及时?原来舍布卜带着安塔拉救出的阿卜莱来到阿尔沃面前时,对阿尔沃说:
“赶快去追安塔拉,他现在被堪达大军包围起来了。他们的人马太多了!”
前面已经提到,安塔拉曾对阿尔沃说:
“你们任何人不要跟着我去,除非发现我被他们的众多人马包围,看到他们要对我造成伤害时;到那时,你们再向他们发动猛烈进攻,要一齐上,不要分散作战。”
事情果如安排的发生了。阿尔沃见堪达大军将安塔拉包围,便立即率手下骑士纵马赶去,并对手下骑士说:
“弟兄们,冲杀的时候到了!你们要全心全意助安塔拉一臂之力,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跟随骑士之王出战,要勇猛冲杀,不能后退,即使踏上黄泉之路!只要我们活着,我们就要帮助安塔拉取得胜利!”
其实,阿尔沃带手下人来,为的是让他们亲眼见识一下骑士之王安塔拉的坚定、勇敢、善战的杀敌英姿,教育他们在战斗中要勇敢坚定。事情正如所期盼的那样,他们看见安塔拉与敌人厮杀的情形,他们的心便如大山一样坚定,以一可抵千人,奋力刺杀,战胜了堪达骑士。堪达人以为有一支大军杀了过来,于是纷纷与安塔拉脱离交战,转而与阿尔沃带来的骑士厮杀。顷刻间,乱马交枪,剑击矛刺,人头落地,鲜血流淌。
正在激战之时,安塔拉忽听他的叔父马立克声嘶力竭地叫喊道:
“堪达勇士们,杀死这个黑奴,为你们的首领米斯哈勒报仇!那黑奴已经精疲力竭。你们不要怕那些援兵,他们只有一百骑,他们来这里是送死的!”
安塔拉听他这样一说,立刻策马直奔而去,先杀掉了他周围的那些人,本想一剑将之置于死地,但怕后果难以设想,于是靠近他,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的眼珠子几乎飞出来,然后将其搡倒在地,险些把他的骨头摔碎。舍布卜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马立克的四肢捆绑起来。这时,马立克的儿子阿慕尔扑向安塔拉,舍布卜眼快手疾,一箭将阿慕尔射中,阿慕尔倒在了地上。舍布卜冲过去,把他拉到他父亲马立克的身边,用绑他父亲的绳索,把父子二人捆在了一起。为避免敌人幸灾乐祸,舍布卜带着父子二人向山谷腹地奔驰而去。
消息传到堪达部族,堪达骑士们相继从荒野赶来,数量和武器大大超过阿卜斯人。阿尔沃的手下人马坚持战斗,安塔拉像雄狮保护狮崽一样护卫着他们。近于日落时分,阿尔沃手下人死的死,伤的伤,已经厌倦了厮杀,于是躲到山谷羊肠小道上去了。族王阿姆鲁率七千人马来到山谷口,心中怀着对安塔拉的憎恶之火,而手下骑士却纷纷述说安塔拉如何所向披靡,致使他也说道:
“凭安拉起誓,这个魔鬼实在厉害,谁都不敢接近他,恐怕被他一剑送命。我们从前听他叔叔谈及他的情况,我们还曾抱怨那个马立克,以为他没有那么厉害。凭安拉起誓,他若平平安安地离开我们这里,所有的阿拉伯人都会耻笑我们,我们会变成男男女女、姑娘和小伙子们口中的笑料。”
堪达部族的头领们说:
“凭天房起誓,我们一定要让这个人碎尸万段,哪怕损失一千骑士。”
他们心怀巨大仇恨,尤其是阿姆鲁对外甥米斯哈勒丧命痛苦不已,他们在这种心境中熬过了一夜。
[0165]商讨对策
阿尔沃手下骑士眼见自己多人负伤,开始相互埋怨起来。他们说:
“谁都不会像我们这样行事,只带来一百人马对付堪达部族的七千骑士。想不到我们竟遭此等灾难。至于安塔拉,则是位多情种,深深沉浸在了爱情的海洋之中。假若我们有头脑,谁也不会跟着他出入生死战场。可是,我们的头领阿尔沃却引诱我们缘木求鱼,许诺我们抢劫钱财,以致将我们投入了死亡与灾难之中。”
骑士们相互之间偷偷地议论着,安塔拉与他们有同感,对他们的心情了如指掌,于是对阿尔沃说:
“剑公,你的手下人后悔了,对生命安全感到失望,自信必死无疑。依我之见,你带着他们趁夜深人静之时离开这里吧,我为你们殿后,阻击追杀你们的堪达人。你们走远之后,我再返回迎击敌人,直到将他们彻底粉碎,把他们的马匹、钱财全部劫走,或者我被他们除掉。”
阿尔沃说:
“骑士之王,凭安拉起誓,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你,除非头颅被踏在马蹄下,化作烈士。谁后悔跟着来,且不要去管他;打起仗来,谁想冲锋或后退,就由他去吧!”
随后,他们开始进食充饥,安塔拉吩咐阿尔沃给他叔父马立克及其儿子阿慕尔送些吃的去,并以好言进行抚慰,他自己则走去看阿卜莱,诉说想念之情,问她在迁移途中的情况如何。
阿卜莱说:
“凭安拉起誓,骑士之王,虽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可是谁会想到自己会有哪种遭遇呢!”
接着阿卜莱把自己的种种遭遇向安塔拉诉说了一遍。安塔拉听后,心里非常难过,对阿卜莱说:
“阿妹,我知道,要让你的心摆脱忧愁,我本不应该让你的父亲闻到微风的气味。可是,我考虑的是事情的后果:假若我把你父亲或你哥哥阿慕尔杀掉,你就要为他们身着孝衣,哭泣落泪,敌人和嫉妒者们必将幸灾乐祸,他们会说阿卜莱因恋一个黑奴,不惜示意他人杀掉自己的父兄。”
阿卜莱说:
“堂哥,你的心地如此高尚,却甩不掉奴隶的名字。”
“凭安拉起誓,我不否认那是因为我爱你,一来我是你的奴隶,二来又是你那一对明眸的俘虏。”
说罢,安塔拉把阿卜莱紧紧搂在了怀里,连连亲吻她的眉心和双唇,阿卜莱也亲吻安塔拉的嘴和前胸,紧紧地搂着安塔拉;此时此刻,阿卜莱心中的忧虑一扫而光,向安塔拉立誓说,她比往昔任何时候都更加爱他,期望更加接近他。二人情语绵绵,毫无疲倦之感,安塔拉真希望离开除阿卜莱以外的所有人,二人共享天伦之乐。
他们休息稍许,安塔拉带上武器,跨上马背,出了峡谷。舍布卜、阿尔沃及其手下人马相随而去,不多时便来到堪达骑士的宿营地。安塔拉担心阿尔沃及其手下人遭遇什么不测,于是对阿尔沃说:
“剑公,我想把这些人全杀掉,黎明之前全部结果了他们,因为他们夜里听到喊杀声,便会自相残杀,多数人会向荒野逃去。”
阿尔沃说:
“骑士之王,这样可不好,因为我们白天里已同他们交战,他们知道我们人手少;夜里再与他们交手,他们会按兵不动,必然会给我们造成损失,说不定他们会派出一个小分队,抄我们的后路,从而加害于我们那些伤员,更有可能把阿卜莱抢走,不晓得他们会将她带到什么地方去,我们这一趟就白白劳累,空手而归了。”
安塔拉觉得有理,他们便入睡了。
他们睡到将近黎明之时,只见堪达骑士们熄灭了火,人人上马,返回家园,马蹄声响,震得大地摇晃。
安塔拉听到声音,以为堪达骑士们准备交战,随即站立起来,阿尔沃的人马也抖起精神,准备厮杀。他们看见堪达人马向家园奔走,安塔拉对舍布卜说:
“我不认为他们是败退,毫无疑问是听到了从他们家园传来的什么不好的消息。你去告诉我们的人,立刻动身去追赶他们,夺取他们的钱财。”
舍布卜说:
“不了解情况,最好不要发动进攻。依我之见,最好让我先去侦察一下情况,观察一下他们的行踪,因为我怕他们设有什么计谋,我们一追他们,他们便杀回马枪。”
说罢,舍布卜飞身上马,风也似的向着荒原驰去,以便弄清堪达骑士的行踪及实情。
安塔拉等着舍布卜回来报告消息,心急如焚,直到太阳出来,天色大亮,忽见舍布卜的身影出现在丘山之间,像公鸵鸟一样奔跑到安塔拉的面前,说:
“我本想跟踪追迹,但又怕你遇到什么情况。”
[0166]族王四子
阿姆鲁之所以率大军回返,原因在于听到一个意外消息:拜斯塔姆洗劫了他们的家园,抢走了他们的钱财和妇女。
舍布卜追上他们之后,问明了情况,便急速回返,把情况报告给了安塔拉。
安塔拉听后,正想追击阿姆鲁,忽见远处烟尘飞扬,顷刻铺天盖地,遮天蔽日。过了一会儿,烟尘下闪出一哨人马,个个骑着骏马,人人似鹰如虎,异口同声高喊着:
“阿卜斯人,阿德南人,冲啊!”
这支大军来自阿卜斯、阿德南部族,领头的是族王祖海尔的四个儿子,他们是沙斯、马利克、哈里斯和沃尔盖,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舍达德及其兄弟泽海迈,共有一千人马,个个如狮似豹,像阿亚德·本·纳希卜、迦利卜·本·瓦西布、赛赫勒·本·纳赫布、阿米尔·本·基拉哈、艾克迈勒·本·萨巴赫、穆海勒赫勒·本·沃沙哈、希拉勒·本·盖拉哈等,他们都是族王祖海尔赖以出战的剽悍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