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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时隔不久,干渴难耐的大军像洪流一样相继而来。他们多数人骑着骆驼,因为过于干渴,他们的马已经动弹不得了。当他们离开驼背扑向溪水时,一个个倒在地上,像死人一样,虽有一息尚存,但也一动不动了。

安塔拉及其伙伴挥舞着矛和剑洪流般地一拥而上,利剑舞到之地,必有人尸首分家,长矛刺到之处,必有人血洒溪边。敌人的骑士因缺少水而失去了站立之力,有的趴在黄沙上,有的倒在血泊中,尸首沦为野兽、猛禽口中的美食。敌人全部失魂落魄,不辨东西南北。那一夜充满恐怖。利剑上下翻飞,敌人一一丧命,直至夜色将尽东方透出曙光。

来赫姆人知道水源被对方控制,自己的伙伴一一相继遭杀,仍然拼命战斗,不住挥舞刀剑。

阿卜斯骑士越战越勇,不断有援兵补充,他们斗志倍增,一直战斗到天明。被俘的阿卜斯人挣脱了绳索桎梏,兴高采烈地高声欢呼道:“阿卜斯、阿德南人胜利啦!敌人失败啦……”他们得救于舍布卜之手。武苏德及其人马离开大队,因为口渴得难以忍耐,拼命向拉赫姆谷的溪水奔去。留下的骑士见武苏德已走,谁也不再看管俘虏,争相去找水解渴。就在这时,舍布卜带着水袋来到了无人看管、手脚被捆、渴得奄奄一息的阿卜斯俘虏跟前,为他们一一松绑。他们喝过水,全都精神起来。被俘的阿卜斯妇女、孩子、姑娘和头领们全都得救了,其中包括族王祖海尔及其儿子们。舍布卜把情况讲给他们听,告诉他们安塔拉如何战胜了敌人。

族王祖海尔听后,惊喜不已,说道:

“凭安拉起誓,今天真是再生之日。安塔拉真是个了不起的人。谁敢侵犯他,他就会让谁房倒屋塌,家破人亡。”

阿卜斯人胜利解脱,欢呼雀跃,争相为安塔拉祈祷祝福。他们说:

“凭安拉起誓,我们的这位堂兄弟真是举世无双。”

安塔拉的朋友马利克说:

“凭安拉起誓,世间的智者、贤人、恩公都无法与我们的这位堂兄弟相比。”

族王祖海尔对大家说:

“族人们,骑上这些失去主人的马匹,取下驼背上的这些武器装备援助使你们死而复生、保护你们的妻儿的人吧!”

男子们立即执行族王的命令,两千名骑士振臂高呼取来武器装备,穿上锁子甲、戴上头盔,骑上阿拉伯纯种马,开始奔驰在山谷中。他们一直从深夜奔驰到天亮,终于如前所述来到战场。他们看到安塔拉和所有骑士被敌人团团包围,于是开始向敌人发动进攻,满怀愤怒、痛恨之情,向着敌人狠砍猛刺,只见鲜血横流,战火炽燃,敌人非死即逃,两万人马当中有七千人沦为俘虏,七千人血洒沙场,其余的人狼狈逃往荒野,魂飞魄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免于一死。

天亮了,灿烂的朝阳升起在东方。安塔拉走去与阿卜斯人和族王祖海尔会合。安塔拉看见族王,立即下马走上前去,与祖海尔紧紧拥抱在一起,喜泪纵横,感慨万千,痛哭离别之苦。

随后,安塔拉扶祖海尔族王上马,并亲吻族王的脚。族王要去立马勒山谷,忽然又想下马吻别安塔拉,但安塔拉坚决不让族王下马,并且说道:

“族王大人,你被俘已使我感到很难过,万万不可再劳累你了。”

族王俯身亲吻安塔拉的头和眉心,感谢并盛赞他的英雄举动说:

“骑士之王,我们做了很对不起你的事情,把你赶到了野外。但当你远离我们之后,我们才晓得了你的威力。如今,不记前嫌,前来搭救我们,真使我们感动。你和你的父亲、亲朋们真是好样的!”

从此,阿卜斯族人的心与他们的卫士安塔拉紧紧贴在一起了。阿卜斯人把被杀死的敌人的长矛、宝剑、马匹和装备收拾在一起,就地稍作休息,相互亲切交谈,畅述战胜敌人之后的快乐。舍布卜高高兴兴地把妇女带到他们的聚会之地,大家欢快地在溪边休息玩耍,无不为得到了那么多战利品而欣喜若狂。妇女们纷纷走到安塔拉的面前,争相亲吻他的双手,赞扬他的善举,表达衷心感谢之意。他们一直狂欢到夜尽星稀。

次日,天亮时分,他们整装前往来德姆山和立马勒谷,去见留在那里的亲人……

[0209]战俘逃生

安塔拉骑在马上,走在族王祖海尔及其儿子们的旁边,边走边谈。安塔拉把他与舍伊巴、齐亚德人及拉比阿、奥马拉之间发生的情况一一告诉了族王。众多俘虏们被捆绑在马背上,他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上。

族王与安塔拉有说不完的话。族王望着俘虏中的武苏德和哈迈勒,而俘虏们也都以期待的目光望着祖海尔,恐怕安塔拉再动武力惩罚他们;与此同时,安塔拉则根本不瞧他们一眼,因为他认为他们没有价值,不屑一顾,也无意责斥他们的所作所为。

族王对安塔拉说:

“阿拉伯游牧人当中,没有值得我们依靠的人了,因为他们都变成了我们的敌人,如法札拉人、穆拉人和舍伊巴人等。努阿曼国王也不会放弃对我们的敌意,因为我们活捉了他的弟弟武苏德,而且把他的大军打得七零八落。”

安塔拉听族王这么一说,微微一笑道:

“族王只管放心就是了!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不管谁来进犯,你也不必忧虑。我一定要让努阿曼成为你的阶下囚,要让科斯鲁听到你的名字就发抖。”

他们一直交谈到进入妇女、孩童留守的来德姆山。到了那里一看,发现那里空空如也,既不见妇女孩子,也不见财产和骆驼,就连帐篷也都不见了,没有一丝炊烟,成了猫头鹰和乌鸦的天堂。眼见此景,骑士们无不大惊失色。安塔拉仔细查看,也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舍布卜走去一看,发现巴沙尔被捆在一个小山包的树上,鸟儿在他的周围盘旋,眼睛已被鹞鹰啄掉。见此情景,舍布卜难过得大喊道:

“巴沙尔,勇敢的英雄,你死得好惨啊!凭安拉起誓,是敌人残害了你,我们所有的人都为失掉你而悲伤不已!”

舍布卜捶胸顿足,悲痛欲绝。安塔拉听到喊声,问道:

“舍布卜,你怎么啦?”

“胞弟,你来看哪!巴沙尔被捆绑在山包的树上……”

安塔拉走去一见惨状,痛苦难耐,说道:

“我一定要让那个害他人的人吃同样的苦头!”

安塔拉泪流满面,边哭边吟诵道:眼见营地空,泪若断线珠。

借问心上人,现今居何处?

废墟一座座,令我深凄楚。

乌鸦声声啼,云悲化雨注。

鸦泣何所因,我曾杀鸟雏?

或我曾结网,诱你被我俘?

请你告诉我,妹失踪何故?

谷中树上鸟,哭声九霄入。

我与群雄斗,分离害我苦。

何当灭仇敌,但求安拉助。安塔拉吟罢诗,众头领和骑士们全都失声痛哭起来。他们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敢于如此欺负他们,安塔拉百思不得其解。

这场灾难究竟从何而降,且请耐心听来。

安塔拉带着两百五十名骑士离去,将妇幼留在山中,没有想到会有灾难发生。他让他的叔父马立克和二十名骑士留下来,负责保卫妇幼、钱财,并看管俘虏。

有一天,马立克去训斥俘虏,责备穆夫里基、拉比阿等,要他们归还抢走的属于阿卜莱的金银财宝。拉比阿对马立克说:

“马立克,你说这种话,难道不感到害羞?你应该知道,我追随那个黑奴,妄图借他的青锋保护你们,那是多么屈辱!你们知道,大地上所有的人都是他的敌人。马立克,你认为那么一个黑奴会使你免遭灾难,你的智慧头脑哪里去了?你们只有两百五十骑士,妄想对抗阿拉伯人和非阿拉伯人,这是白日做梦,根本做不到的事情。我的堂兄啊,莫非你真想把你的千金阿卜莱许配给那个昔日的牧驼黑奴?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安塔拉去与武苏德交战,凶多吉少,没有平安返回的可能了。马立克,丢掉幻想,抓住灾难临头前的时间,当机立断,另择道路吧!”

拉比阿对阿慕尔说:

“阿慕尔公子,安塔拉与武苏德交战,纵然所有的部族骑士支援他,他也摆脱不了死神的纠缠。公子,赶快劝说你的父亲择机逃生吧!如若不然,你们所有的人都会丧命,妇幼沦为俘虏,金钱被一抢而空……”

拉比阿说个不停,直到阿慕尔动心,加之他平素讨厌安塔拉,于是说:

“拉比阿,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拉比阿说:

“你马上到穆夫里基那里去,我替你们要求他保证你们的钱财和妇女、孩子的安全。我们商量好后,一起投奔努阿曼国王,等他的弟弟武苏德到来,看他与族王祖海尔协商的情况如何。假若武苏德已经俘虏了祖海尔,我们就从中为他们说和,让努阿曼国王与族王的女儿穆特吉黛结为百年之好,消除他们之间的隔阂,再让阿卜莱与奥马拉结为连理,然后回我们的乡亲中去,使亲人相见。到那时候,我们将为我们与努阿曼国王结亲联姻而感到自豪。”

拉比阿话音刚落,阿慕尔说:

“拉比阿,容我说一句;如果说的不对,还请你原谅。”

“照直说,没关系的。”

“如果安塔拉战胜了武苏德,而他本人又安然无恙回到这里,知道这里所发生的情况,他定会彻底除掉我们,让我们谁也看不到谁了,那如何是好呢?”

备遭被俘之苦的奥马拉说:

“喂,阿慕尔,你这是多余的疯话!安塔拉只带了两百五十名骑士,怎么能够打败武苏德亲率的两万大军呢!武苏德的威风决不在其兄努阿曼国王之下。凭拉特和欧萨起誓,你说的那种事情根本没有发生的可能,而且人们压根儿就没听说过。即使他能免于一死,也会落为武苏德手中的俘虏,到那时,我们还得求努阿曼国王高抬贵手,放他回家;回到家中,他的地位就比不上从前了,会更加低贱。阿慕尔,你就抛弃你的恐惧心情,快接受我哥哥的意见吧!”

穆夫里基来了,说道:

“你们如果照拉比阿的意见办了,我保证把从阿卜莱那里抢来的钱财全部归还。”

阿慕尔听后,立即去他的父亲马立克那里,将他们的话一一说给父亲。马立克听后,不禁心慌意乱,说道:

“孩子,拉比阿的话倒有些道理。不过,孩子,我担心后果不妙啊!若不是安塔拉让我遭难,我是决不会背弃他的。我几次遭难,又总是得到他的救助。”

阿慕尔说:

“父亲,你说的仅仅是这一次遭难时得到了他的帮助。凭拉特、欧萨两位女神起誓,你再也见不到他了,除非他能逃回来。我们还是赶紧听从命运的召唤,投奔努阿曼国王去吧!如果你不接受我这个正确意见,我就自己救自己了,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

马立克说:

“孩子,等我想一想!我会选择正确道路的。”

“父亲,要快点儿拿主意呀!”

“这样吧,天黑之后,等老人星出来,你就去给他们把绳索解开,把武器还给他们,让他们来带上所有钱财,我们与他们一起去投奔努阿曼国王,把我们的计划全部告诉那位国王。努阿曼听了我们的情况之后,若能善待我们,我们的这种行动也就达到了目的,不管安塔拉如何,我们也便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因为我知道,他父亲和那些女人及他的叔伯们定会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如果他能安全回返的话。”

“这个办法好,无可挑剔。”阿慕尔高兴地说。

夜色降临,阿慕尔照父亲的安排走去为俘虏们一一松绑,并把马立克的安排告诉他们,容纳后给他们送去刀剑。

前面提及,这些人都是英雄汉,安塔拉曾遭受他们的威胁,而在战场上,他们却都成了安塔拉的俘虏。

他们拿到武器,纵身上马,逃离而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幸逃生,马立克带领安塔拉交给他的二十名骑士在山口过夜,在那个地方守卫到天明。那天夜里,马立克把其间的安排告诉了为难他的人,并叮嘱他们不要进行厮杀,因为所有那些都是出于对安塔拉的憎恶之情。穆夫里基带着手下人出了山口,杀死了抓马立克及其儿子阿慕尔等人的阿尔沃手下的骑士。天刚刚亮,他们便占有并控制了山谷中的所有人马与财物。穆夫里基杀死了隐藏在山谷中的壮汉之后,并没有忘记杀死巴沙尔,把巴沙尔捆绑在一个小山头上的一棵树上,因为他对巴沙尔怀恨在心。随即,穆夫里基救出被俘的舍伊巴部族妇女和孩子,又将留在那里的阿卜斯部族妇女作为俘虏抓起来,对阿卜莱进行百般凌辱;所有这些,目的在于发泄心中对安塔拉的愤恨之情。随后,穆夫里基带上他自己及对方的所有钱财,策马飞驰,投奔努阿曼国王去了。

他们上了路,奥马拉一直在阿卜莱的周围转来转去,每见她悲伤流泪,便挖空心思逗她喜欢;每当看到穆夫里基虐待她时,奥马拉便对阿卜莱敬重有加,信誓旦旦,答应她设法救她和她的族人挣脱被俘境地。与此同时,阿卜莱则根本不去瞧他一眼,更不相信他那甜言蜜语。

次日天亮,忽见前方荡起一缕烟尘,袅袅升腾,顷刻铺天盖地,天昏地暗。片刻过后,烟尘下闪出一哨人马,骑士们个个利器高举,行动若大海波涛起伏,壮汉们人人身披铁甲,在晨阳照耀下闪闪放光。骑马奔驰在大队人马最前面的是一位彪形大汉,身材高大,膀宽腰圆,壮若雄狮,铁塔一般,身披锁子甲,手持闪亮宝剑,看上去勇敢无双,令人胆战心惊。

眼见大军冲来,如汹涌的大海,穆夫里基脸色顿时大变,高声喊道:

“阿拉伯头人们,大事不好!这是骑士穆阿德·叶克里卜率领的大军,我们人少势弱,抵抗必遭祸殃,逃跑比被俘要好!”

穆夫里基随即放松马缰,回头望着堂弟席南,对他说:

“堂弟,快扔掉财宝和孩子,跟我逃吧!努阿曼国王会救他们的。”

马里克、席南、拉比阿、奥马拉跟着穆夫里基逃去。奥马拉对拉比阿说:

“哥,你就这样逃跑,丢下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阿卜莱,甘让我们遭受屈辱之苦,大白天里竟当着她的面连一个时辰都不敢拼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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