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在交谈时,忽见一名波斯骑士出现了,好像一块乌云,骑着一匹体格健壮的好马,身裹短袖甲衣。那骑士离开队列之后,下马向太阳顶礼膜拜,求太阳神佐助他战胜阿卜斯大军及与他们一道作战的阿拉伯人。
穆阿德见那骑士只站在两军当中,对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你看哪,好像这个人想出来与我们决战,这正合我的意愿,今天就让我解解心头之恨吧!”
说罢,穆阿德纵马朝那骑士冲了过去,同时对着那骑士一声大喊。那波斯骑士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勇敢,而穆阿德没容他再左右观望,挥矛狠狠刺去,一矛刺中了那骑士的前胸,那骑士当即落马倒地。
波斯人见此情景,无不感到惊奇,说道:
“我们当中谁能露这么一手?”
呼达文德太子说:
“凭火神起誓,这个贝杜因人没容我们的骑士调转马头便先下手了。”
穆阿德纵马驰骋,向着第二个波斯骑士冲去,一样未容他松缰策马,便将之斩于马下。
波斯骑士眼见自己的两个同伴倒在血泊之中,纷纷挥剑纵马朝穆阿德扑将过去。穆阿德精神抖擞,扬鞭策马,纵横驰骋,时而擎矛狠刺,时而挥剑斩杀,未见日挂中天,便有四十名波斯骑士丧命在他的剑矛之下,三十名被俘,波斯大军这才停止进攻拼杀。
眼见手下骑士丧命的丧命,被俘的被俘,呼达文德心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拉比阿见此状况,已感心力交瘁,走去对武苏德国王说:
“大王陛下,这种安排无法让我们战胜阿卜斯人。依我之见,我们所有的人,包括阿拉伯、突厥、迪莱姆和波斯骑士一起冲入山中,向阿卜斯人发动总攻,把他们的妇女、孩子全部抢走,才能达到我们的目的。”
武苏德国王说:“只要这个年轻人策划战事,我以为这支大军就难以取胜,因为他看见手下人丧命,便气馁起来;总的来说,他是一个愚昧无知的青年人。”
呼达文德气愤难抑,想拔剑出鞘,飞身上马,亲自上阵厮杀,大臣沃尔德汗忙上前劝阻,先行吻地礼,然后说:
“太子殿下,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有我们在,我们能够出战,你千万不要亲自上阵,因为你的手下人当中谁都能够迎战这些阿拉伯人,能依靠自己的臂力和腕力将他们击退打垮。第一个应该出战的是我;如果你想让我把他们全部俘虏到你们的面前,我就立即行动,决不含糊!即使殿下想让全军一起向他们发动进攻,我们也毫不迟疑。我们一定能够让这块土地长眠不醒。”
呼达文德说:
“我只希望你把刚才驰骋战场的那个贝杜因人抓来,让我尽兴折磨他一顿,然后把他送入祆祠烧死,免得武苏德国王说波斯大军无人能制服他。”
沃尔德汗说:
“太子殿下,就让我把那个黑奴安塔拉给你抓来吧!”
呼达文德惊问:
“难道这个贝杜因骑士不是安塔拉?”
“不是!”沃尔德汗说,“这个人名叫穆阿德。这些日子里,安塔拉结交了一些好朋友,穆阿德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带着手下骑士投奔了阿卜斯、阿德南部族。如果我第一天就担当起厮杀战斗大任,我既不放过安塔拉,也不放过穆阿德,杀他们一个人不留。”
说罢,沃尔德汗冲到两军阵前,只见他骑着一匹白斑黑马,嘶鸣近似说话。沃尔德汗身裹短袖锁子甲,一心想用战斗将同伴从忧虑中拯救出来。他一声吼叫,口中念念有词,用波斯语咒骂阿拉伯人,直冲到穆阿德面前。
翻译官欧加布看见大臣沃尔德汗冲入战场,立即走到安塔拉面前,亲吻他的手,然后说:
“主公,你已许下诺言,等再有使者或侍卫到你这里来,你就削下他的首级,将他的战马和武器全赏给我,不是吗?”
安塔拉一笑,说道:
“欧加布,那使者或侍卫何在呀?”
“主公,瞧啊,这便是王太子呼达文德的侍卫长,他出列要与穆阿德交战了。他一出战,你就挥剑送他一死,让他见火神去吧!他娘的屁股,安拉诅咒这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家伙!你瞧他手中的宝剑和他那匹白斑黑马多棒啊!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一定要求在穆阿德杀掉他之后,将他的马和武器赏给我,把他身上的东西全给我。”
安塔拉说:
“欧加布先生,我不能给你而忘记部族人呀!难道你还不满足你已经拿到的东西吗?”
“是啊,不满足!主公,凭安拉起誓,我想积攒很多很多钱,以便娶我昨天在阿卜斯人帐篷中见到的那个姑娘。那姑娘身材苗条,风姿绰约,面似圆月,秀目含娇,天生丽质,明艳动人,笑容恬静,两道柳叶弯眉像是安拉执笔画成,樱桃小口就像苏莱曼大帝的宝戒,唇似百合花瓣,高高乳峰就像两颗大石榴,肚子如纯白面团,面颊红润似花园里的,肚脐足以盛下几两油,大腿比鸵鸟毛还光滑,大腿中间的那块宝地我就无法用语言描述了,就像割去耳朵的小兔子,真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堪称国色天香,绝代佳人。主公,我一眼看去,便觉魂不守舍,不知如何是好,只想多看她两眼,也许我不到你们这里来,根本看不到这样漂亮的姑娘。现在,我把自己的心事全跟主公讲了,希望主公行行好,穆阿德杀死这个侍卫之后,就把他的那匹宝马和他身上的东西全部赏给我,好让我积攒更多的钱财,以便作为聘礼送给那姑娘的父亲,求老人家让我与姑娘结为百年之好,让我安享她的俊美。”
“欧加布,这个姑娘究竟是谁?她叫什么?”安塔拉问。
“主公,我没有问她的名字,人们告诉我说,她叫阿卜莱,是马立克·本·基拉德的千金。我想与她结为夫妻,永远居住在你们这块土地上。人们还对我说,有一个放骆驼的黑奴爱上了她,而姑娘的父亲不喜欢那个黑奴。是啊,这样的婚姻在阿拉伯英雄看来是不合适的,阿拉伯姑娘只能与同族人婚配。”
安塔拉听后笑得前俯后仰,说道:
“欧加布,我真担心那姑娘的情郎听到你的这些话,会把你杀掉,把你骂个死!”
欧加布说:
“姑娘的那个情郎是何许人?我有安塔拉保护,他敢杀我?”
安塔拉一笑,知道这位翻译官头脑简单,于是说:
“翻译官先生,你就瞧好吧,我来把姑娘带给你……”
[0235]虎将相搏
安塔拉与翻译官欧加布正在交谈之时,忽见沃尔德汗向着穆阿德猛扑过来。穆阿德就像干旱的土地迎接久盼的甘霖一样迎击沃尔德汗,二人之间激战开始,此攻彼守,彼进此退,时近时远,时拼时闪,矛剑相撞,火花四溅。令观者心惊肉跳,使胆小鬼急忙闭眼。二虎将一直拼杀到红日西沉,穆阿德已觉体力不支,双方罢战。
沃尔德汗眼见穆阿德平安向山中走去,自感大话已经对呼达文德说出,不免羞于回见统帅,于是策马向穆阿德扑去,快如闪电,飞镖脱手而出,那飞镖射穿穆阿德手中的皮盾和甲衣,伤及到了穆阿德的肉体,穆阿德一声喊叫,跌下马鞍,重重丢摔在地上。
安塔拉见沃尔德汗背弃交战规矩,竟在战场外偷袭伤人,不禁气愤难抑,立即纵马向着沃尔德汗冲了过去,同时发出一声狮吼,顺势一矛刺去,直穿沃尔德汗的胸膛,那沃尔德汗一声惨叫,落马倒在血泊之中,一命呜呼。
旋即,安塔拉走到穆阿德跟前,为他拔掉背上的飞镖,但见伤口如水袋口,血流如注,直淌在马背上,即令舍布卜把穆阿德护送入山中。舍布卜将失去知觉的穆阿德背起向山里走去,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阿卜斯人深为穆阿德受伤而忧虑,安塔拉更是为此心中不爽,一夜不得安睡。
呼达文德得知沃尔德汗丧命,怒气有加,拔剑出鞘,说道:
“你们把那些被俘的阿卜斯人全给我拉过来,我要把他们全部杀掉!”
这时,科斯鲁的宰相走来,对王太子说:
“太子殿下,即使杀了这些俘虏,也难解恨呀!况且我们还有五千多人在他们的手中……”
二人正在交谈时,武苏德国王突然进入帅帐,一番问候、祝福之后,说道:
“统帅阁下,照此打下去,将导致我们全军覆没,一败涂地,最终使阿拉伯人在希贾兹大地以此自夸。依我之见,阁下当号令全军一起发动攻击;如若不然,就无法打败这些人。”
呼达文德说:
“凭火神起誓,和阿卜斯人打仗,只有一对一才行。你们若不同意我把那些俘虏全杀掉,明天早晨我就亲自出战,要么如愿以偿,要么自己战死,永眠黄沙上。”
听王太子这么一说,武苏德愤而回返,向阿拉伯游牧人头领们传达了他与呼达文德的谈话。拉比阿听后说:
“所有这些都是因为安塔拉走运,致使安拉默助他屡屡战胜我们;只要有这小子在那里策划,我们的大军就难以取胜。”
一夜过去,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波斯大军急忙上马,准备很快投入战斗。忽然间,他们看到安塔拉已经策马来到阵前,手握长矛,纵横驰骋,令波斯军大吃一惊。安塔拉冲入波斯军的右军,隐去仅仅一个时辰,杀死了七十名波斯骑士,像一柄火炬一样从滚滚黄尘下冲了出来。安塔拉掸掉身上的尘土,随即又冲进敌人的左军,那是由阿拉伯人组成的队伍,一阵狂刺猛杀,计有百名骑士丧命,然后返回,冲杀过程中,舍布卜一直与安塔拉并肩作战,纵马驰骋,快若闪电流星。
安塔拉拉下一个名叫“埃伊来姆”部族的旗子,随即纵马追击他们,同时指着阿拉伯和波斯人顺口吟诵道:唤声阿卜莱,请问两架山:
波斯骑士们,遇我有何感?
人妖结队来,人仰马又翻。
我食非因饿,刺令敌饱餐。
拼杀不伤女,其美若天仙。
美似阿卜莱,未曾入我眼。
堂妹可见我,英姿沙场现:
挥矛穿敌胸,剑舞敌丧胆?
希贾尔呼叫:安塔拉且慢!
山崩我们在,我乃一铁汉。
皮肤若黑夜,行赛阳光艳。
若要述家谱,一脉相连牵:
父母与宝马,长矛加利剑。
我是安塔拉,热血一青年;
临战似雄狮,骑士心弥坚。安塔拉吟罢诗,武苏德甩掉缠头巾,纵马冲了过去。拉比阿高声喊道:
“英雄们,冲啊!把这个专横无羁的黑奴杀死!”
波斯大军立即行动起来,从四面八方冲去,安塔拉见此情景,对舍布卜说:
“你赶快到族王那里去一趟,请他派一千骑士来支援我与这些游牧人!”
舍布卜去后不过一个时辰,由阿卜斯、祖贝代部族骑士组成的三千多名英雄便赶到了安塔拉的身旁,安塔拉立即指挥他们与武苏德的大军拼搏,激烈刺杀开始,顷刻之间,难事化易,头颅飞落,马失前蹄,体躯倒地,骑士挂彩。厮杀一直在继续着,令人不可思议,似醉于从未饮过的战争烈酒,士兵们因感到甲衣沉重而叫苦不迭。
那一天是骑士之王安塔拉大显身手之日,马蹄荡起的烟尘遮天蔽日,敌军精疲力竭,无路可逃,汗如雨注,饱受屈辱。厮杀越来越激烈,利刃飞舞,恐慌遍布,艳阳失光,英雄陷阵,长矛折断,头颅横飞,壮士捐躯。映入眼帘的是斩杀与被杀、进攻与退缩,传入耳际的是英雄的呐喊和战马的嘶鸣。
安塔拉像雄狮一样,策马纵横驰骋,挥矛舞剑,呐喊连声,不知疲倦,越战越勇。对于敌人来说,那是个黑暗可怖的日子,有诗为证:首级飞离颈,临难大不幸。
利器挥舞中,肢断体躺倾。
血流沙场上,似溪淌云层。
尘烟黑如夜,剑光闪流星。
骑士成人山,英雄化年青。
激战惊天下,十聋耳变聪。厮杀正在激烈进行时,忽见一骑士从烟尘下冲了出来,高声喊道:
“阿卜斯人,阿德南人,冲啊!我就是阿卜莱的情郎!”
众骑士定神望去,原来那骑士就是安塔拉,只见他一手拿着武器,另一只手像牵骆驼一样拉着一个俘虏,舍布卜跟在后面,高兴得几乎飞起来。那俘虏不是别人,而是当上国王的武苏德。武苏德首先出列,第一个向安塔拉发动进攻,手握长矛,正想刺向安塔拉时,安塔拉抢先用皮盾打向武苏德的前胸。据艾斯迈伊说,安塔拉的那只皮盾用九层蛇皮制成,重两百九十麦那麦那:重量单位,等于两磅。盾上有十个环,每个环重十欧克欧克:重量单位,在埃及等于1.248公斤;在叙利亚等于1.283公斤;在伊拉克等于1.28公斤。厚三十腕尺腕尺:自肘至中指尖的长度。坚固如铁似钢。安塔拉的皮盾落在武苏德的胸上,无异于一座大山压了下来,武苏德顿时从马背上跌到了地上,失去了知觉。舍布卜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武苏德的手脚捆绑起来,安塔拉驱散周围的马匹,将武苏德拉出战场,然后返回去,再次冲入敌阵,奋力厮杀,敌人纷纷惊逃。
穆阿德虽已被沃尔德汗刺伤,但他仍然坚持战斗,鼓励手下骑士奋勇杀敌,继续与安塔拉并肩作战。
那呼达文德王太子面对手下大军中的阿拉伯人不听他的指挥而束手无策,对手下侍卫们说:
“不要让任何一个波斯人与阿拉伯人一道厮杀,等等看我们与这些魔鬼之间究竟会出现什么情况。”
战斗厮杀一直继续到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波斯大军的多数阿拉伯人逃掉,躲藏在波斯人的帐篷里,恐怕遭受安塔拉的击打。
安塔拉和阿卜斯人得胜回返山中,安塔拉走在大队人马的前面,甲衣上血迹鲜红如骆驼肝,兴高采烈地吟诵道:喜看旌旗飘,众敌被压倒。
剑出若闪电,手挥流星耀。
矛舞敌胸穿,落马跌地倒。
杀我谈何易,手中刃不饶。
英雄安塔拉,制敌待一劳。呼达文德回到帐篷,怒火中烧,说道:
“凭火神起誓,科斯鲁帝国的法律遭到了破坏,迪莱姆骑士丢尽了脸面,受尽了屈辱。我不再抱怨努阿曼与这些阿拉伯人结亲。因为东西方的人都不能像安塔拉这样战斗厮杀。”
侍卫们异口同声说:
“太子殿下,我们非靠人多才能战胜这些人。依我们之见,明日拂晓,命令所有阿拉伯人和波斯人一起向他们发动总攻,杀进山中,把他们的妇女、孩子全部抢来,问题就彻底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