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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各部族联军眼见一大队人马赶来,知道那是安塔拉、阿密尔·本·图非勒率领的队伍,难以抵挡,他们的意志立即松懈下来,意识到一场大战难以避免了。

拉基塔·本·泽拉来说:

“杜来德啊,果然事态不出我之所料。我对你说过,趁那安塔拉不在他们中间之时,赶快解决了这批俘虏,你就是不听,迟迟不肯行动。”

“有什么可怕的呢?他们就这么一小队人马,不出一个时辰,就会丧命在我们的刀剑之下。依我一眼看去,他们不过五百人马罢了,其中包括阿米尔部族的一个小队。他们显然是来支援阿卜斯人的。你等着,看我如何处置他们。我将让他们和阿卜斯人一起血染黄沙。”

说罢,杜来德朝手下骑士一声大喊,将那些俘虏交由一些骑士看管,挥剑策马。烟尘升腾,两支大军厮杀开始。

眼见安塔拉率骑士大军到来,阿卜斯人欣喜不已,高声呼喊,心花怒放,纷纷从帐篷之间冲了出来,势如潮涌,令敌人胆战心惊。阿卜斯人异口同声喊道:

“族王,再没有理由阻止我们上阵进行厮杀战斗了!谁不奋力与敌人进行拼杀,就不是好骑士!”

随即,他们飞身跃上马背,争先恐后策马冲了出去,阿拉伯人的豪气勃然爆发,顿时大地震颤,黄尘腾空,天昏地暗;战马嘶鸣,呐喊声声,道路阻塞,胆怯者无处逃生;童子头发和睫毛变白,有人问话,但却听不到有人答声。

阿卜斯部族卫士、骑士之王安塔拉英姿勃发,挥矛舞剑,奇迹屡创。勇士们亲眼看到安塔拉的青锋长矛挥到之处,顿见首级飞落,脑袋被刺穿,人仰马翻。

安塔拉、爱兽迷、阿尔沃、阿密尔及他们的手下骑士奋勇厮杀,终于把各部族联军打得七零八落,三三五五地策马向四面八方逃窜。守护十字架和俘虏的那些人见势不妙,争先恐后地夺路而逃。安塔拉及其伙伴们立即向十字架冲去,为俘虏们解开绳索。那些被俘的阿卜斯人本以为得救无望,忽然得救,惊喜不已,纷纷跑向自己的亲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获得了再生。

在被俘的族人中就有奥马拉,只见他四肢瘫软,狼狈不堪,在骑士们当中简直算不上一根驴毛。阿卜斯人快步走到他的跟前,为他解开绳索,发现他痛苦难耐,衣服竟与十字架粘在了一起。当族人们将他的衣服与十字架割裂开来时,他变成了一个赤身裸体的大汉,但他为自己挣脱死神的纠缠而感到欣喜狂欢,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撒腿就跑。

杜来德发现奥马拉在丘山谷中狂奔,羞体无遮,叫人甚感难堪,于是回过头去,望着手下一骑士,命令说:

“你去追赶这个逃跑者,将他杀死;如果追不上,就搭弓放箭,将他射死,让他的家人痛哭吧!因为他是这次战事的元凶。”

那骑士即刻策马,朝着奥马拉急扑而去。

奥马拉见一骑士朝自己急驰而来,不禁心慌意乱,害怕得像马一样奔跑起来。追击他的那个骑士眼看追上不易,立即取出一支箭,搭在弦上,拉满弓,一箭离弦,正好射中奥马拉的屁股。奥马拉忍着疼痛,继续奔跑,终于进了帐篷。

看到奥马拉回来,仆人们急忙上前祝贺他平安脱险,然后给他拔出那支箭。原来自信必死无疑的奥马拉为自己幸运逃生而感到欣喜若狂。

那天,阿卜斯、阿米尔部族骑士经历的是一场可怕的厮杀战斗。阿密尔·本·图非勒与他的兄弟部族麦沙吉阿的骑士们挥矛舞剑,争战一直持续到红日西沉,尘埃落定,血染黄沙,方才离鞍下马。

安塔拉回到族人当中,族人们纷纷围拢而来,无不流着眼泪为他祈祷祝福。族人们对他说:

“好兄弟,请宽谅我们的过去吧!请不要责怪我们的荒唐作为。”

安塔拉走到族人们面前,亲吻他们的前胸,对他们说:

“我的头领们,先前因为你们要赶我走,我才离开族人的,以便减轻你们的心理负担。假若一两天之后你们再像先前那样赶我走,我不会再离开你们,也不会生你们的气,即使把宝剑架在我的脖子上。”

说罢,安塔拉走进帐篷,人们纷纷走近他,就连村上的妇女们也上前祝福、赞扬他,争相亲吻他的双手和前胸,对他说:

“骑士之王,你是我们的利剑,你是我们的盾牌,你是我们的救星。安拉是不会让你感到孤独的。”

那天夜里,阿卜斯人一反过去数夜常态,沉浸在极度欢乐之中,一来因为俘虏全都脱离了险境,二来少女们也不再担心被劫持。

夜幕降临,大宴摆好,各种美味齐全。安塔拉找阿尔沃·本·沃尔德,却没看到他的身影,也没听到他的任何消息。安塔拉问阿尔沃到哪里去了,没有一个人能提供关于阿尔沃的情况,因而心神感到不快。安塔拉望着身旁的人,说道:

“我担心今夜有人会杀死他……”

安塔拉的父亲舍达德说:“我看到阿尔沃在与杜来德拼杀,但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究竟是杜来德将他杀死了,还是阿尔沃报了仇,我全不清楚。”

安塔拉说:

“如果阿尔沃真的死在了那杜来德的刀下,我非杀死那杜来德不可!我还要将哈瓦津、吉仕姆等族人像宰羊一样把他们全部杀光。”

安塔拉一夜心神不宁,反复猜想阿尔沃究竟遇到了什么不测……

[0433]虚情假意

杜来德惨败回营,夜里直咬自己的手掌,懊悔不已,恨自己没有把握住时机将那些俘虏处死,让他们逃了活命。

拉基塔·本·泽拉来同样因为众兄弟捐躯而悔恨难耐。他对身旁的骑士说:

“弟兄们,我一定要集结大军和奇勇骑士,竭尽全力将阿卜斯人连同阿米尔人全部消灭干净,即使他们逃到天涯海角,甚至将自己挂在旋转的天体之上。”

杜来德很想从阿密尔那里了解一下安塔拉的情况,不知不觉,东方放亮,只得立即上马来到战场准备交战。杜来德想借自己主动出马增强手下骑士的信心,因为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想逃跑。

当安塔拉到来时,杜来德的希望变成了失望,边亲自上阵,边等待自己的女婿蒙面人苏伯阿·本·哈尔斯的到来。前面已经提到,苏伯阿跟随杜来德来到了阿卜斯人的家园。当爱兽迷看到杜来德纵马出战之时,便跃跃欲试,想与杜来德一比高下,见此情况,安塔拉急忙阻拦住爱兽迷,对他说:

“沙姆骑士,且慢!据我所知,这支多部族联军之所以勇敢坚定,就是因为有这位老翁支持;不然,他们全会松垮下来。假若这老翁击败了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他们的雄风就会重新振作起来。你赶快回族王盖斯那里,帮助他整理队伍,只管站在那里,等我抓住了这位战场上的老手,你们再一起发动猛攻,到那时,也许我们能如愿以偿。你有所不知,这位老者久经沙场洗礼,作战经验丰富无比,除了我安塔拉,谁也奈何不得他,因为他太厉害了。”

爱兽迷听后,微微一笑,知道安塔拉对杜来德了如指掌,故立刻退了回来。安塔拉纵马跃入战场,左右驰骋,向着敌人冲去,致使英雄们感到惊慌失措。

安塔拉想到发生的种种事情,不禁诗兴大发,顺口吟诵道:敌人默无语,猜我忘乡亲。

族人恩情重,岂可忘他们!

我是部族仆,逐我无怨恨。

敌马围攻来,唤我即来临。

拔剑挥长矛,抗敌担大任。

生在战争中,马背度光阴。

我走山摇动,落脚地颤震。

生就铁打汉,剑矛不入身。

青锋尝敌血,骷髅胜酒饮。

昴宿有我家,位尊不待论。

今我与你战,要你见死神。

我名安塔拉,阿卜斯族人。杜来德听过安塔拉吟诵的诗句,一声大喊后说道:

“你这个该死的黑鬼,阿卜斯人把你赶走,不承认你与他们有血缘关系,根本看不起你,如今他们又把你弄回来,让你与我交战,你为何不想想你遭受的屈辱?”

安塔拉说:

“杜来德,你已经无路可走,除非在你的老命丢掉之前向我道歉;不然,你只能横卧荒野,有家不能归,你不用说我回到部族中如何如何,因为这不是争论的时候,而是在战场上争斗。今天就可以知道谁胜谁败,谁输谁赢。请你赶快挥剑保护自己吧!不然的话,你的尸体只能供猛兽猛禽饱餐。”

说罢,安塔拉策马挥剑,高声大喊,直取杜来德,双方激烈拼杀开始。彼攻此防,矛来剑挡,矛剑相撞,铿锵作响,死神拔剑出鞘,在二人的头上方来回摇晃。双方默不作声,只顾挥刀舞剑。杜来德本来无比坚强,此时此刻也显得慌里慌张。因为与他厮杀的那位勇士原来是他从未见到的骑士之王。二人奋力拼刺,不期长矛柄断成两截,双双将半截矛柄摔到地上,继之开始单用宝剑搏杀,仿佛宝剑更易置对方于死地。

二人一直拼杀到日挂中天,双方都已感到疲惫不堪。杜来德觉得更累一些,似乎感到四肢已经不长在自己的身上,担心自己被一个毫无分量的人俘获,从而使自己在族人中的地位大大下降,于是勒马休息,对安塔拉说:

“阿卜斯骑士,像我这样的人没有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不过,在智者看来,诚实才是最可爱的,公平是最高等级的刚毅和豪爽。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只会说实话,不会说谎,也不喜欢说谎的人。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也没有什么力量了,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从来没有看到的东西;在我看来,除了我的上门女婿号为蒙面人的苏伯阿,谁也不能与你相比。苏伯阿声名远扬,尽人皆知。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的情况透露给任何人,以免我在各部族中的地位下降,骑士们不再听我的指挥。我希望你按我说的行事,不要让我遭受磨难,让我平平安安返回,保住我的情面。一位勇士,应当以慷慨、豪爽、宽容来体现自己的勇敢。我希望你再和我厮杀一个时辰,然后分手,各自返回营地,并且希望你对部族首领们说是你主动要求休战的,然后让族王盖斯来求我将各部族联军撤走,让他们各回自己的家园,我也体面地离去。这之后,我定有大礼送给你,让你在各部族中留下好名声。如果你以为这些都是谎言,完全不入你的耳,那么,我就把我的命交给你,甘愿做你手下的俘虏,等待我的上门女婿苏伯阿·本·哈尔斯来救我。要么用钱财把我赎回,要么用战争将我抢走,到那时友谊化为乌有,你将后悔莫及。”

安塔拉听杜来德说完这番话,惊讶不已,打内心愿意与这位强人交朋友;知道杜来德是个言听计从、令行禁止的头领,也想维护他的面子,赢得他的感谢和赞扬,于是对他说:

“你如果要求休战,就按你想的办吧!就说安塔拉要求休战吧,因为像我这样的人,是不会使你失望的,也不会驳你的面子和违背你的意志。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若想杀死你,今天早些时候就让你血洒战场了,让你的躯体成了禽兽口中的美食。我日夜都想把你捉为俘虏,因为我耳久闻你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

说罢,安塔拉正想下马前去拥抱、亲吻杜来德时,忽见大队人马涌来,为首的就是哈利德,只见他的坐骑快如闪电,喊声好似惊雷,大队人马直朝安塔拉扑将过来。

安塔拉见此情景,知道杜来德玩的是缓兵之计,口中吐出的全是谎言,等待他的弟弟哈利德来支援他。安塔拉勃然大怒道:

“好你个杜来德!像我这样的人会上你的当?我一定要粉碎你的阴谋,把这支大军赶到荒原、丘陵上去!”

说罢,安塔拉一声大喊,杜来德胆战心惊。安塔拉手起剑落,斩下了杜来德的马头,杜来德当即跌倒在地上,自顾不暇。随后,安塔拉迎战冲过来的人马,挥剑一连斩断无数杆矛柄。紧接着,爱兽迷和阿尔沃策马飞驰而来。族王盖斯朝骑士们喊了一声,骑士们拍马挥剑冲杀过来。刹那之间,以前的和约被完全废止,两军激烈对杀一浪高过一浪,不多时尸横遍野,黄沙被血染红。

其实,杜来德说的全是真话。因为他看到安塔拉奇勇无双,实在没有招架之力,很想与安塔拉交个朋友,但事与愿违,仿佛大限临近,寿数即尽。

原来这是杜来德的弟弟哈利德设计的骗局。哈利德看到杜来德与一个骑士交战时间久了,又发现杜来德正在好言欺骗对方,便令骑士大军冲过去,要么杀死对方,要么将对方俘虏。他们这样商量定,免得有人说他们破坏、撕毁约言。

交战一开始,杜来德不知如何是好了。安塔拉识破他的阴谋,手起剑落,砍下他的马头,只见他重重地摔到地上,一时站立不起来。舍布卜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杜来德绳捆索绑。

安塔拉继续与联军厮杀,战斗一直持续到红日西沉,联军骑士纷纷逃回自己的家园。拉基塔仍然想战,爱兽迷冲过去,用长矛柄一举将他戳于马下,拉基塔成了俘虏。夜幕降临时,面对阿卜斯人的只有哈瓦津部族人,他们的头领喊道:

“弟兄们,如果我们不能忍受这样一场灾难考验,选择逃跑之路,我们就将成为笑柄,在阿拉伯人口头上流传。你们一定要坚守在原地,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要逃离,我们的卫士苏伯阿一定会立即来救我们。我的家兄杜来德也会与阿卜斯人讲和,让我们平安返回。如果这些事情全都办不成,我们再逃走不迟,也不会遇到任何阻挡。”

就这样,杜来德牵挂着各部族联军,阿卜斯人仍然防备着吉仕姆人。

赛里姆人、穆沙吉阿人一直与拉基塔的兄弟在一起等待着杜来德的消息。

阿尔沃成了他们手中的俘虏,他们打算用阿尔沃赎回杜来德。

死的死,被俘的被俘,逃跑的逃跑,这就是当时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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