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边骑在马上前进,边对坚巴尔说:
“凭天房起誓,我一定要把阿卜斯部族人连根儿拔掉!我一定要捉拿那个黑奴,哪怕他飞上天,或者钻入地下。因为所有这些阿卜斯骑士加在一起都敌不住那位足智多谋、勇敢善战、所向披靡的安塔拉。”
坚巴尔·本·萨赫尔说:
“苏伯阿公子,你要怎样处置这些俘虏,全由你一个人做主。不过,这个姑娘嘛,你就把她送给我吧!因为我一看见她,她就把我的心夺去了,我深深地爱上了她。我希望后半生就与她共枕同眠了。”
“与一个非同族的女人结为夫妻,这在你们那里怎能行呢?那女人与你非同族同种,牧师怎么会允许你们结合,犹太人又怎能容得下她呢?”
“这样的事是我们可以做的,我们那里不会有人反对。不过,还有一个条件,如果有谁爱上了一个姑娘,非压迫娶她为妻,他就得先把那个姑娘交给大祭司与那位姑娘在教堂里待上三夜,不许姑娘接触任何一个女人、男人。之后,大祭司为姑娘除污,不论污秽是多还是少。这个过程完结之后,人们就不再议论那位姑娘,姑娘也便成了以色列族人。”
“我听你的,我不会违背你的意愿。因为我今天是你的客人,是到你这里来避难的,我只能听你的,只能依靠你。”
坚巴尔和蒙面人带着俘虏和战利品快速前进,跨旷野越丘陵,一路上坚巴尔对阿卜莱倍加关怀照顾,因为他迷恋上了阿卜莱。
阿卜莱边跟着他们往前走,边思考了自己的这一次遭遇,心想:“我之所以落得这种被俘的可悲结果,都是因为我欺负、虐待了我的堂兄,我本想贬损一下堂兄的尊严,结果触犯了天意,安拉却让我遭受了屈辱之苦,让犹太人像驱赶奴隶一样驱赶着我。”
坚巴尔带领人马日夜兼程,人不离鞍,马不停蹄,终于走近了自己的家园,在一条名叫“琴溪”的小河畔停留下来。坚巴尔派前面提到的那个犹太骑士去向海伯尔堡人报告他们回来的喜讯。正像前面讲过的那样,骑士之王安塔拉向那骑士问情况,那骑士把坚巴尔、蒙面人抢劫骆驼,劫持族王的详细情况从头到尾向安塔拉讲了一遍。那骑士刚刚讲完,埃穆莱走上前去,手起剑落,那犹太骑士的首级登时滚落在地。安塔拉则策马顺着那犹太骑士来时的马蹄印去寻找族王盖斯及其手下人去了。安塔拉边打马疾驰,边思虑着阿卜莱的被俘处境,心中对她的怨气也消失了,只想着怎样把她及族王从敌人手里救出来。
安塔拉一行一直飞驰到东方透出黎明的曙光。旋即在晨光中,看到眼前荡起了浓浓的烟尘……
[0599]荒野救亲
安塔拉一看便知那是蒙面人和坚巴尔·本·萨赫尔的马匹荡起的烟尘。与此同时,坚巴尔也看到眼前荡起的尘埃,于是对蒙面人说:
“看哪,海伯尔堡的人们迎接你来啦!他们一来,一切事情都好办了,你再也不用担惊,更不必怕那安塔拉了。”
坚巴尔刚说完,见眼前的尘埃渐渐上升,尘埃下闪出一哨人马,那不是海伯尔堡的犹太人,而是埃苏布及其父亲安塔拉。蒙面人苏伯阿立刻认出了他们,禁不住忧虑满怀,愁上眉头,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他结结巴巴地对坚巴尔说:
“你今天会看到一场吓死林中猛狮的战斗。在我们的生命消失之前,请你听我一句话。这些魔鬼会用利剑摧毁我们的躯体,让我们饮下诀别的苦酒。听我的,只要我们能够逃命,我们就赶快逃吧!不然,这些人会要我们的命,让我们永远长眠在这荒野之上,成为猛禽、野兽的美食。我们的人马这么少,他们的人马那么多,我们抵挡不了,交战必败无疑,性命难保。”
坚巴尔听后,全然不把蒙面人的劝告放在心上,反而斥责道:
“蒙面人啊蒙面人,你就用这样的胆儿与安塔拉对抗?你想让阿拉伯人讥笑你是胆小鬼?你这样行事,就休想登上什么高位!凭《圣经》起誓,我今天就要在这荒野上与那安塔拉决一死战。我不能让他把我的心上人阿卜莱夺走,我一定要为保住阿卜莱而厮杀,纵使耳失聪、目失明,也在所不惜;要么我如愿以偿,要么我的灵肉分家。”
蒙面人说:
“你好像是疯了,看不到死神正在向你逼近。坚巴尔啊,你今天就会尝到疯狂的苦果,屈辱将会降临到你的头上,你的生命将丢在对手的马蹄之下,坚巴尔呀,你有所不知,那安塔拉勇敢非同一般,连死神都怕他三分。我已经劝阻、警告过你,要进要退全由你自己决定吧!我是不想与这个魔鬼及其手下人交手了。”
情况已明,蒙面人对身边的坚巴尔手下骑士们说:
“依我之见,你们的这个伙伴是个疯子,他不知道事情的后果会怎样,也不知道他自己面临着什么危险。看来,他今天非与安塔拉拼杀不可了,即使哈伦也抓不住他的手。”
蒙面人随即向与自己一起从麦加来的伙伴使了个眼色,便调头逃离而去,头也不回。
坚巴尔及其手下人都把目光转向阿卜莱所在的方向,舍达德想为儿子安塔拉分担危险,因为安塔拉是他的心肝,关怀之意自然深厚。舍达德想阻挡坚巴尔的进攻。坚巴尔见舍达德拦住自己的进攻之路,立即向舍达德发起猛攻,一矛刺去,矛头直插舍达德前胸,顷刻矛头从舍达德的后背穿出,鲜血喷涌,舍达德当即倒地身亡。
安塔拉见父亲倒在血泊之中,一时心悲欲碎,不知如何是好,头晕目眩,分不清左右方向。片刻过后,安塔拉清醒过来,随即挥剑全力冲向坚巴尔,二人之间的争斗开始。坚巴尔见安塔拉冲杀过来,不禁心中一惊,只得招架。
就在这时,忽见面前荡起一片烟尘,顷刻遮天蔽日。过了一会儿,烟尘散开,闪出一哨人马,原来他们是从海伯尔堡败逃出来的犹太人和基督教徒。他们逃到荒野,便到贝杜因人那里避难,然后去找坚巴尔·本·萨赫尔,终于在此时此刻见到了坚巴尔,但心中仍充满着恐惧之情。
安塔拉的手下有一千人马,个个是英雄,人人似狮虎。他们带着的从海伯尔堡劫持的妇女不住喊叫,因为她们看到了基督教徒和犹太人,自信得救的希望就在眼前。
阿卜莱及被坚巴尔劫持的阿卜斯妇女看到骑士之王安塔拉到来,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知道他们已经挣脱困难处境。同样,族王盖斯及其弟弟哈里斯等人也为部族卫士安塔拉的出现感到高兴,因为他们看到了获救的希望。
双方人马激战开始。人喊马嘶,大地震颤;矛挥剑舞,鲜血飞溅;马蹄疾奔,尘埃遮天,艳阳失辉,地覆天翻;仇敌相见,分外眼红。敌对双方,互不相让,冲杀不遗余力,基督徒与阿拉伯人之间的厮杀激烈异常。
坚巴尔感到后悔,悔不该让蒙面人走掉,没能将他及手下人留下与阿拉伯人作战。一场厮杀后,坚巴尔周身疲倦。这时,坚巴尔感到无力再进行搏杀,眼见屈辱难免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于是向安塔拉喊话,要求安塔拉饶他一命。安塔拉说:
“千角王,千角王,你杀死了我的父亲,怎么还要我饶你一命!”
旋即,安塔拉挥矛策马直取坚巴尔,一矛刺入坚巴尔的胸膛,矛头穿背而出,坚巴尔当即落马倒地,鲜血喷涌,一命呜呼。安塔拉及手下的阿拉伯骑士继续向其余的犹太骑士、基督徒发动进攻,俘虏了其中的一部分人,幸免遭杀、被俘者向旷野狼狈逃窜而去。安塔拉急忙为被捆绑的乡亲族人松开绑绳,让他们立即上马。这时,族王盖斯走到安塔拉的跟前,感谢、赞扬安塔拉的救命之恩,亲吻安塔拉的眉心,接着向安塔拉诉说蒙面人苏伯阿的种种不义作为,并说蒙面人杀死了族中若干骑士英雄。
安塔拉听后说:
“族王大人,凭安拉起誓,我之所以让你们离开麦加回家园去,就是因为怕那个背信弃义的蒙面人袭扰你们。我愤愤地离开堂妹那里时,心想那蒙面人不敢袭击你们,而且他也不会再在希贾兹和阿德南人的大地上栖身,即使他吃了豹子胆。”
随后,安塔拉向族王盖斯谈到他如何带着他的儿子离开天房,又怎样远征,犹太人怎样安排酒宴将他们全部醉倒俘获,后来他的儿子埃苏布如何解救他们,把事情的全部经过详详细细从头到尾向盖斯讲了一遍。
族王盖斯听后,惊诧不已,说道:
“阿卜斯卫士,凭创造日月和昼夜的安拉起誓,正如你说的,真是再巧不过了;如若不然,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摆脱这束身的绳索桎梏。”
盖斯百般感谢、赞扬安塔拉的善举,并为他的亡父志哀,不禁泪洒胸怀。
安塔拉沉痛哀悼父亲,慨然吟诵道:
吾乃真英雄,沙场见行动。
无义坚巴尔,恶贯业满盈。
报仇时机到,矛刺一命终。
尸躺荒野上,尘土掩面重。
族王遭敌围,救之脱险情。
勇斗众顽敌,豪气自在胸。
我本一雄狮,头上顶福星;
敢与我为敌,天理当不容。
跃马威风显,山摇地复倾。
与我交手者,命丧情理中。
安塔拉吟罢诗,头领和骑士们无不为痛失舍达德身摇体晃,失声泣哭。阿卜莱亲眼看到堂兄安塔拉奋力把自己和众族人从被俘的灾难中救出来,慌忙从驼轿中下来,快步跑向安塔拉,亲吻安塔拉踩着马镫子的脚,泪水夺眶而出,把自己的遭殃经过讲给安塔拉听。她说:
“堂兄,你愤然离我而去之后,我方才知道做错了一件大事。你离去之后,我备遭屈辱与轻视,族中的敌人说尽了你和我的坏话……”
话未说完,阿卜莱已经哭成了泪人。安塔拉见此状况,难过得几乎昏迷过去,急忙跳下马背,上前把阿卜莱紧紧搂在怀里,只觉得周身轻快了许多。因为他深深思念阿卜莱,几乎为她心肝碎裂。安塔拉对阿卜莱说:
“堂妹,我心爱的,凭全知全能的安拉起誓,我永远是你的奴仆和佣人,直到我的生命被长矛宝剑夺去。凭你的生命和眼睛起誓,我时刻都在想念着你,你的一切希望都将化为现实。”
接着,安塔拉好言安慰阿卜莱一番,然后将她扶上驼轿。阿卜莱沐浴过这一片亲情,心里舒坦了好多。安塔拉表达完这番亲情,立即跃上马背,打算去追击蒙面人。他刚一调转马头,便看到舍布卜从旷野走来,跟在后面的是埃穆莱,她就像一头母狮,再往后看,被绳捆索绑着的那个人却是蒙面人苏伯阿,他耷拉着脑袋,像是已经濒临崩溃的样子。
蒙面人是怎样被抓获的呢?原来蒙面人刚一逃跑,舍布卜便紧追了过去。追到荒原上,那蒙面人的身影出现在了舍布卜的视野里。每当蒙面人从面前逃去,舍布卜便朝他射上一箭,以便限制蒙面人的活动范围。蒙面人一直在和舍布卜周旋,直至埃穆莱及其儿子埃苏布追上蒙面人,像猛狮一样向蒙面人冲杀过去。蒙面人的手下人多数丧生在埃穆莱及其手下骑士的剑矛之下,紧接着蒙面人也受了伤,几乎晕过去,连昼夜都分不清了。当蒙面人自感快要崩溃时,勒缰停下来,要求舍布卜等骑士公平对待他。舍布卜听后说:
“卑劣之徒,你何时公平对待过我们?”
话音刚落,舍布卜搭弓放箭,一箭射中蒙面人的马腹,顿时见蒙面人落马摔到地上,未等蒙面人站起来,舍布卜一个箭步冲过去,骑在蒙面人的背上。埃穆莱及埃苏布迅速扑上去,帮助舍布卜将蒙面人绳捆索绑起来,然后将之绑在马背上。
他们押着蒙面人来到安塔拉的面前。安塔拉一看见蒙面人,怒不可遏,举起鞭子朝蒙面人的双肩、脑袋、前胸和后背狠狠抽打。安塔拉每当想到父亲遭杀,止不住手中的皮鞭频频挥动。
之后,他们继续前进,来到战场。大家呐喊着为舍达德举行隆重祭悼仪式。族王盖斯说:
“凭安拉起誓,阿卜斯部族的一根顶梁巨柱倒下了。安拉诅咒可恶的蒙面人!”
紧接着,拉比阿·本·齐亚德走上前去,边抹着泪边狡诈奸猾地开口道:
“舍达德啊舍达德,你走之后,阿卜斯人当中有谁还能存留下来呢?凭安拉起誓,舍达德,你给我们带来了许多福利;你走之后,谁还能为我们出主意呀?”
安塔拉悲泪纵横,发誓说:
“凭至高无上、全知全能的安拉起誓,我不把海伯尔堡的全部犹太人杀光,决不让家父入土!”
舍布卜难过得直朝自己的头上扬土,男男女女们也都落泪不止,把被俘的屈辱全忘到了脑后,奥马拉见此情况,感到奇怪不解。
安塔拉吩咐舍布卜去取一块垫子,将父亲的尸体裹起来。舍布卜立即从命,拿来皮垫子,将舍达德的尸体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然后安置在驼鞍上,牵着骆驼向家园走去。其余的骑士们则跃上马背,跟在驼后穿旷野,越沙漠,向家园进发。他们个个泪流满面,人人痛苦不堪。安塔拉走在大队人马的最前面,边泣泪边说:
“万赞归主,安拉才是不可征服的。日出日落,月亏月圆,全由安拉安排,飞禽走兽全是安拉的创造,人的生死全掌握在安拉的手中。”
随后,安塔拉在众头领和骑士们当中凄然吟诵道:
泪若断线珠,只缘英雄逝。
挥剑灭顽敌,战火炽燃时。
舍达德身后,谁挡敌马矢?
骑士奇功在,雪我部族耻。
族人皆垂泪,精英别尘世。
唤声舍达德,你去日阴翳。
群星欲坠落,一起陪伴你。
生命若可赎,我愿替你死。
此仇定要报,愿主赐时机。
但得激战日,剑矛灭恶敌。
父去儿难眠,百趣味尽失。
我哭天地鉴,斑鸠高枝泣。
安塔拉吟罢诗,众头领与骑士们痛哭失声。大家继续前进在旷野上。舍布卜走近安塔拉,对他说:
“我有一个想法,听我给你说说吧!”
安塔拉说:
“你常有很好见地,你就直说无妨。”
“依我之见,你到了家乡,安葬你的父亲之前,先把这个已经变成犹太教徒的蒙面人杀掉,以期熄灭你心中的怒火。因为不是这个蒙面人带路,你父亲是不会死在那个犹太人的长矛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