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苏禾在黑暗中摸索了片刻,凉的,略有点软,似乎是,书?!
苏禾第一反应是遭人嫁祸了,有人把什么禁书放在她这里,只等着天亮带着人搜出来,她自然百口莫辩,最后成功地被从地球上抹去。
来不及细想究竟是谁干了这么缺德的事情,苏禾已经翻身下床,燃了烛台,准备对这等祸害来个毁尸灭迹,且务必要在天亮之前弄个干干净净。
烛台凑过来,苏禾看清了书的封面,惶惑摇曳的烛火仿佛在嘲笑她的视力,这东西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夏禾,怎么了?”庄婉迷迷糊糊地问道。
苏禾一时没拿稳,手里的书掉了下去,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尿急。”苏禾试着镇定下来。
“嗯,”庄婉揉揉眼睛,似乎清醒了一点,“我们一起吧,外面黑乎乎的,怪吓人的。”她披了一件衣服下床了,却正好踩在了那本书上,让苏禾心里一紧。
庄婉似乎没有感觉到异样,“夏禾,走啊,你在磨蹭什么?”
苏禾咬了咬嘴唇,“哦,我在看,你好像踩着你的什么东西了。”苏禾将“你的”强调了一下,她想顺势将这玩意推给庄婉。
“什么东西?”庄婉轻移脚步,仔细看看,“什么也没有啊。”
“难道不是一本书吗?”
“哪里有什么书啊,你还没睡醒吧。”庄婉笑道。
苏禾笑不出来,因为庄婉的脚穿过了那本书,踩在坚实的大地上。这个认知让苏禾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她狠狠地掐了下自己,很疼。
苏禾魂不守舍地跟着庄婉去了厕所,又回到了房间,庄婉问她要不要吹灭蜡烛继续睡觉,苏禾连忙护着蜡烛说她还不想睡。小小的蜡烛是她现在唯一的光明。
烛火明灭,苏禾脑子里面一团乱,抱着被子缩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这种惊恐无助而不知所措的感觉就像她刚穿越过来时一样。脑子里念头一个又一个的过去,纷纷乱乱,加剧了人的恐惧和焦躁,苏禾知道这样下去她要么发疯,要么吓死。想清楚这两种后果,苏禾慢慢镇定下来,她看着躺在地上的书,深吸一口气,与其吓死,不如面对现实,横竖不过一死,死也要死得明白。如此一想,胆气横生。
她梳理了一下这短短十几分钟发生的事情,刚才纷纷扰扰的念头众多,真正理出来不过几种可能:第一,她眼花了;第二,书有问题;第三,庄婉有问题,可能是故意不说,也可能她是女鬼;第四,她疯了,出现臆想。每列出一条,苏禾就觉得自己离真实的世界远了一步,这样想着反而比刚才冷静许多,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
眼花没有,一试便知,苏禾一鼓作气从地上捡起那本书。有质量有厚度,还有名字她也没有看错:尼罗河女儿。苏禾打开这本书,熟悉而经典的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画风扑面而来,穿越的鼻祖凯罗尔小姐冲着苏禾闪着星星眼,背景是埃及灿烂的阳光。这本书显然也没有问题,那么只剩下两种颇为惊怖的可能了,她暂时还没办法验证。
不过,不管是哪种可能,这书绝对不能留,天知道这玩意会被这里的人当成什么。她在皇宫里麻烦已经够多了,绝不能再自找麻烦。看着书页被明黄的火焰吞噬干净,苏禾一直狂跳不已的心脏终于有了缓和的迹象,此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也进入了房间。
天亮了,这个玩心跳的夜晚总算过去了。
“夏禾,你一直没睡吗?”庄婉看着还燃着的蜡烛。
“嗯,睡不着。”苏禾装作不经意地观察庄婉。阳光下的她,有明显的影子,苏禾松了一口气。真好,不是和女鬼同屋。
那么,通过排除只剩下,要么庄婉装腔作势,要么苏禾自己脑子崩盘了。
前者尚有验证的可能,后者,精神病人真的不能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病,尤其这里还没有心理医生,说不定自己还会被当成被不洁的东西附身而被活活烧死。
“你干什么呢?”想得太入神,没看路的苏禾撞上一人,将一盆水全泼在了别人身上。
“姑姑恕罪!”完了,这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站在苏禾面前的是许嫔的亲信云姑姑,苏禾刚刚把她浇了个透心凉。许嫔是现在宫中最为得宠的妃子,风头正劲,贵妃皇后都不能与之正面交锋,她才生下一个女儿没多久,现在又怀上了。主人得势,手下自然也是雄纠纠气昂昂,苏禾是少不了一顿板子。
果不其然,苏禾被打得半条命几乎去了,气息奄奄地被云姑姑带到了许嫔宫中。
“你叫夏禾?”许嫔的声音很是轻软。
“是……娘娘饶命……”苏禾声音颤抖,几乎是趴在地上的,整个身体已经疼得快要裂开了。
“把头抬起来。”
苏禾艰难地照做,惨白的脸上全是冷汗,发丝黏连。
“都这样了,还是个美人,看看这脸,未敷脂粉亦如朝霞映雪,这眼神更是我见犹怜。”许嫔抬着苏禾的下巴,冷冷地审视着,“你可识字?”
“不……不会。”
“把药给她。”许嫔吩咐道。
得了伤药的苏禾退出了宫殿,虽然知道此事甚是蹊跷,不过,疼痛让她大脑一片空白,最后一丝清明都留给刚才的问话了。
“看来你说的没错,既美且蠢,在宫中真是相当难找。”许嫔远远目送苏禾连滚带爬地出了她的宫殿。
“确实是个呆傻的,今天奴婢站在路中间她都没发现,直往身上撞,结果挨了这一顿板子。”
“这样也好,不会有人在这种情况下撒谎。”许嫔笑了笑,“就她了。”
“是,娘娘。”云姑姑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话直说吧。”
“娘娘,奴婢愚钝,南王如今已是失势的废人,您还花这番心思布置……”
许嫔轻抚着微隆的腹部,缓缓开口:“若是公主也就罢了,若是皇子……本宫势单力薄,南王如今失势,但底子还在,我们若是雪中送炭……日后,便可借着他的力量……不过,北王和沐王那里,本宫也是花了心思的。”
“夏禾,你最近怎么回事,脸色怎么这么差?”庄婉看着苏禾像熊猫一样的黑眼圈。
“呃,之前的板子太他妈疼了,这晚上根本就睡不着。”其实涂了许嫔的药之后,那些伤几乎不疼了,把苏禾折磨成这样的原因就是,她怀疑自己真的有精神病。因为她已经连续三四个晚上从枕头底下摸出书,她试着乐观地安慰自己,自己终于可以看到全套尼罗河女儿了。
但事实冰冷而残酷,让她根本没法乐观起来,她发现除了她以外,真的没有一个人能看到这些书。苏禾依旧坚持每次烧掉它们,因为她总有隐隐的感觉,自己和这些书一样,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说不定哪一天醒过来,就再也没有人能够看得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