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胖得几乎找不出五官的脸上飞起两朵红晕,垂着头,扭捏道:“这哥儿,怎么盯着人家看?”
许四愣了下,然后也低着,不敢开口。
老淳于和面饼大娘看得好笑,只向着荷花道:“你这孩子,怎的这么直爽,说得我们四哥不好意思了。”
“四哥长得俊,又这么害羞,我喜欢。”荷花把田刨扔在地上,两根胖手指相互对着,娇羞地道:“四哥可有婚配?”
“没得呢!”面饼大娘乐得合不拢嘴,直向着荷花抛媚眼。那边荷花便望着许四“呵呵”地、痴痴地笑。
咳……淳于梓墨心道,怎么的,怎么变成了那女孩调戏许四了?不对,是所有人一起调戏许四啊!这大唐,果然女性权利极高啊!
许四果然加快了步子,催道:“爹啊,快去磨坊吧!”
老淳于和面饼大娘对视一眼,也不再说话。
糜子也是半放养式的种在山上,所以收的时候,糜子里便掺了许多的杂草和小石子。磨糜子前,要先把糜子给筛一遍。
到了磨坊,许四有些心不在焉,筛糜子里的杂草和小石头时,竟把石子倒进了筛好的糜子里……
胡灵儿直乐:“哇,春心动了,春心动了!魂都不在了!”
许四越发囧了,连声道:“我还不能自立,哪敢动那啥,那啥……春心。”说完这句话后,便神色一敛,专心致至了起来。
老淳于和面饼大娘愣了一下,叹息了一声。
筛好糜子,便是磨了。两层圆型石磨,上头用麻绳挂着个九十度弯曲的木头。许四毛遂自荐,率先做了推磨手。
老淳于看许四果真力气大,不由大为高兴。
胡灵儿力气小,只学着添糜子。她有些郁闷,农活干起来,果然是身强力大的人比较实用。她一直沉默着,想着在这山村里,该如何自给自足。
淳于梓墨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只笑道:“娘,你说有些人怎么是个劳碌命,为抢不到活做伤心?”
“这孩子,怎的尽取笑灵儿!”面饼大娘笑道:“过几天又是收稻子又是收荞麦,到时候,你们两可就要整天劳累了。”
“那我们要做些什么?”胡灵儿开心起来。
“帮着我们煮茶饭啊,还要晒收回来的粮食,唉,事情可多着呢,到时候,再一一教你们。”面饼大娘取笑道:“你还真是劳碌命!”
笑笑闹闹间,许四一个人竟把所有的糜子给碾完,从始至终没让老淳于接一下手。
“快及得上成年了!”老淳于乐乐呵呵的问道:“四哥,你们班子里收的可都是大力士?”
“不是。”许四摸着脑袋,尴尬地道:“力气大的,就我和大师兄。”说到这里,突然想到许刑楚和张义林的死去,元子的卷款逃离,心底便郁结起来。在班子里的生活,还在眼前。原先一直想逃开班子,一直诅咒师傅和大师兄早死,现在总算是逃开了,竟开始同情真早死了的他们。唉,世间的事,真是瞬间变化……
碾完糜子,众人便一起回到家中。
院子里,来帮忙的三姑六婶已然升起了火。淳于梓墨笑着跟她们打了招呼,实在是因为她们太过热情,拉着她问东问西,甚至连她五岁以前,在哪里都问了起来。
淳于梓墨心中暗翻白眼,天,五岁以前的事,换做这具身子的真正主人,怕都是要记不起的。可当她看到老淳于夫妇也双眼炯炯地望着她时,她只能继续唱曲时的谎言,说是被一惊世奇才的老者收留。
胡灵儿跟淳于梓墨一心想要快点说完然后逃开的想法,一点也不想同。她很是喜欢被众多聒噪的女人围着,便开始讲起淳于梓墨那老师傅是多么的疼爱淳于梓墨,可惜,老人家大限已大,撇下尚未长大的五岁小淳于,撒手人圜。
接着,胡灵儿又大大渲染了番杂耍班子生存的艰辛。当她说到淳于梓墨被连饿三天,她身上的钱又用光,只得抱着奄奄一息的小淳于去外头偷西瓜,然后,被守田人用锄头打时,一众同情心泛滥的女人便一个个地抹起泪来。
胡灵儿又说了:“好不容易到了最繁华的长安城,云飞翻墙逃跑,被元子抓住。于是,师傅便下令让大师兄,把云飞尽快处死。班子里的人,一个个都感同深受,可是都怕连累,所以没人敢劝阻。这时,梓墨,也就是三娘子,她站了出来……为了这个,她被大师兄打了一掌,当场就被打得口吐鲜血。我急忙跑过去看,三娘子,她……”
“她怎么了?”三婶子正在洗那打糜子糕的大木锤,听到这话,忙停下来问道。
胡灵儿双手捧心,痛苦地道:“当我抱起三娘子时,她口鼻里全是血啊……一滴滴鲜血,艳红艳红的,缠绵成线,流了她满脸都是,惨不忍睹啊!”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只觉得心惊肉跳,“哐”一声响,三婶子手上的大木锤掉了下来。
接着,一个大嗓门尖叫:“作死啊!三嫂子,你拿好点,差点没把我的脚给砸烂!”
“然后呢,三娘子怎么样了?”有人追问。
“可怜,难怪这么瘦……”有人拿了帕子擦泪。
“是啊,都是因为三娘子太心善,这才吃了这些苦。”胡灵儿继续双手合拢,作西子捧心状:“三娘子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许是七窃流血的样,吓着大师兄了,所以他被三娘子用磨盘大的花瓶砸个正着。然后,三娘子救了云飞!说也奇怪,那时云飞,都已断了气了,愣是给三娘子,这样,这样,压一压,吹一吹气……居然活过来了!”
完蛋,这家伙真是太能吹了!淳于梓墨无奈只得在众人“葱白”的眼光中,华丽地……尿遁了。
远远地,她还能听到那些女人尖尖的声音:“三娘子,真是个好样的!”“早先张氏又来闹了,闹得不成样,好在有三娘子在呢!”“对啊,二娘子要嫁了,三娘子回来……大哥还是挺有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