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逸扬拿下捂在唇上的柔荑,笑眯了眼睛,“可是怎么办呢?我也好想知道信任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凌逸扬带着慕倾然来到了一处冷宫的屋顶上,二人并排坐在一起。
夜幕下的星子闪耀炫目,好像照亮了这一方小天地,微风习习,树影摇摆,竟意外的让人感觉恬适淡雅。
凌逸扬突的笑起来,笑声中有着一份释然一份开怀,他望向慕倾然,“以前的我只把这里当成一个****伤口的地方,因为在这种阴森可怖的地方,我可以尽情释放我的负面情绪。可是今天你一来,我竟然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变了味道,就连风都温柔起来。”
慕倾然含笑望向远方,不置一词。
凌逸扬也向远方看去,仿佛在透过那虚无的空气看着什么,他的声音也变得飘忽起来,“小时候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好努力好用功的念书、习武,母妃就能够得到那个人更多的关注,就不会那么不开心了。事实也确实如此。我被视为最为天才的皇子,天赋超群,所有人都奉承我,那个人也好关心我。我以为是他终于发现了我的好,把我当成最疼爱的儿子。”
他自嘲的一笑,“但我其实只是他们眼中最有可能的下一任天命者。他们的好都是有目的的。而当上任天命者说了绿眸之人不会成为天命者的话后,我就立即被弃如敝履,不管我表现的有多么优秀,都不能再得到一丝关注。甚至会因为我的优秀而受到无妄之灾,但那个人对这一切却一直听之任之,不管不问。”
“但我却还没有死心,真可笑,不是吗。直到他派人送来了一碗藏红花,我永远都忘不了他们恶毒的语气。”
凌逸扬眼中充满了愤恨,因回想到当时的场景而有些激动。
那个宸妃,带了很多侍卫绑住他,又硬给母妃灌下藏红花,看着母妃痛苦的呻吟居然还恶毒的嘲笑,她说:“既然生不出天命者,又只能生绿眼睛的低贱的人,那还是不要生的好,省的有那么多不自量力的人妄想争权。”
“我明白了,那是对我的警告,我再多优秀一点,引起的不再是赞赏,而成了怀疑。可为什么要这样对母妃呢?他难道一点也不顾及母妃曾经那么爱他吗?”
凌逸扬眼眶红肿,愤怒的低吼道。
慕倾然看到他这副样子心中不禁觉得又是疼痛,又是怜惜。可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给他力量。
凌逸扬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还是难掩语气中的伤痛。
“母妃死了,那一碗藏红花里不知道被人加了什么,也许本还有救的,但却没有一个御医愿意来。然后这个时候,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他的语气变得很怪异,好像很想笑的样子,脸上也是浓浓的笑意。
慕倾然不忍心看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狠狠的抓住他的肩膀,吼道,“你不要笑!凌逸扬你听到没有!我不许你笑!收起你这幅难看的笑容,哭也行、没有表情也行,但就是不许笑!”
凌逸扬呆住了,脸上的笑容也一下子僵硬起来,或是说其实本就是僵硬的。他低下头,将所有神情隐藏在阴影之下。再脱口的话居然好像一滩死水,平静无波,已让人找不到任何感情,“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你绝对想不到。我这个绿眸之人,居然是天命者。上一任天命者所说的话其实是宸妃授意的,她怕我太受宠会影响到她儿子的地位。而那个凌琦,说了假话后,就再也得不到上天的眷宠了,所以我便提前得到了上天的旨意。”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母妃已经死了,我是天命者又怎样?”他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些压抑的哽咽,这个一直以来那么强悍的男孩子居然哭了?慕倾然心里一时间百味杂陈。
她抬起凌逸扬的脸,看到他哭红的眸子,不知为何,自己竟也流下泪来,两个人互相抱着,谁也不说什么,只让眼泪汹涌着留下来。流的是这些年的辛苦与委屈,留的是内心的洒脱与安然。
哭够了,两个人互相看看,居然又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说我的红鼻子,我说你的肿眼睛,冲淡了刚才的悲伤气氛。
好容易平静下来,凌逸扬接着说道,“我是天命者那就是他们运气不好,就让他们看看,他们一直信奉的天命者是怎样毁灭他们的吧。”话语里有着不可一世的张狂与自信,仿佛他就应该是这世界的霸主。
凌逸扬突的回头,“你可不要劝我放弃仇恨什么的啊。”
慕倾然无奈的白了他一眼,“我才没有那么圣母玛利亚好不好。何况这对我们其实不止是仇恨而已,这也是我们的寄托,是让我们不能停歇,要永远战斗的动力。怎么能放弃?”
凌逸扬眸光大盛,明明是绿色的眼眸,却让人觉得此刻有七彩的光芒,耀眼夺目。这个女孩,她能懂自己。
凌逸扬一转头,又恢复成平常的样子,“哎哎,你刚才说圣母什么的,什么意思啊?”
慕倾然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打哈哈道,“什么什么,你听错了。”
“对了对了,你不是能通晓天意,预知未来吗?那你能不能看到我的事啊?”转移话题、转移话题,明明转移的那么突然,那么牵强,但凌逸扬还是上钩了,抑或是慕倾然的问题有问题。
凌逸扬期期艾艾,断断续续的说道,“额,你......你……我……我……”
“什么你你我我的,快点说!”
“我预知不到你。”凌逸扬涨红着脸,恼羞成怒道。
慕倾然邪恶的扬着嘴角,嘲笑道,“小朋友,你功夫不到家哦,连我都预测不到,我都知道,我以后肯定是宇宙无敌超级霹雳第一厉害的嘛,你不行啊。”
凌逸扬白了她一眼,丢下一句,“懒得跟你说。”就甩袖离开了,可是走的时候,嘴角的弧度还是止都止不住。
第二天一早,慕倾然便让慕亦非差人去了怡红院,接了银七程晨二人进府。当然,是住在慕亦非的院子里,毕竟她才刚出那一个月的罚令,况且她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孩子,就算再胆大妄为,这种事父兄也是不会同意的,有时候,演得太过了反而不好。
对于她私自溜出府去逛青楼,还买了两个小倌的行为,慕亦非是非常生气的,简直要气疯了。
不过即使面对慕亦非的冷脸,她也没有说出关于她与凌逸扬的计划,还有买这两个小倌的原因。在她心中,其实并不想让慕亦非加入进这件事中,不是因为不信任他,相反,就是因为太信任他,所以不想让他也深陷这样的危险之中。
慕亦非与凌逸扬是不同的,在这件事中凌逸扬是她的合作者,是她的朋友,是她信任的人。但慕亦非更是她想要倾尽全力保护的人。她认为,只要慕亦非对她所做的事完全不知情,就算有一****出事了,他也可以全身而退。她可以和凌逸扬一起失败,一起死,但她希望慕亦非是安全的。
也许是因为和凌逸扬相交的时间还不久,感情还没有那么深的缘故吧。
对于慕亦非的怒气,慕倾然其实不是很在意的,毕竟是从小疼自己到大的人,彼此的脾性都早已摸清,他不会生自己太久的气的。而且就算他生气,自己也不会改变主意的,想保护他的想法不是会被轻易改变的。
不过这回她可想的太简单了一点,慕亦非其实并不是生气,他是焦躁。
前一晚慕亦非回府后去看他这最可爱无敌的小妹妹时,居然被他发现她并不在府中,一直等到半夜才看到她回府,简直是让慕亦非跳脚。看那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已不止一两次。
这倒真冤枉了慕倾然,这可真是她第一次潜出府,平日里可都是凌逸扬来找她的。不过也活该她倒霉,谁能想到她第一次出去,便赶上了慕亦非来找她呢。
不过,慕亦非这便已经知道她开始了行动,却不想让他知道。慕倾然的心思,他当然了解,只是他不赞同。慕倾然的人生,他慕亦非任何一件事都不想缺席。
本还想暗中观察帮助她的,但今天看到她又要从青楼中带回两个小倌来,便知这事已迫在眉睫。那怡红院他也知道,这两人必与暗卫有关,这所有的事若都堆在慕倾然一个人身上,她怎能应付的了?
这次,就让哥哥来帮你吧。慕亦非在心中温柔且坚定的说道。
只是,要在慕倾然发现不了的情况下,暗中相助,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慕亦非便忍不住皱了眉头,焦躁起来。
蔚蓝的天空,细细的暖风,斑驳的树影,在在让人感受着舒适的天气,其实,这天气何尝不是因人而定的呢?他们都爱着对方,这爱便也把这天地万物滋润了。我们以为是这天气舒爽,其实我们闻到的,都是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