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利场生存箴言"之"黑脸白脸"法则
无论是单人承担的谈判还是多人承担的谈判，其实，参与者都在自然而然地遵守黑脸白脸法则。谈判是智慧、技巧、经验的表现。成功的商业交易主要依赖于谈判的艺术。一个技巧很高的谈判者并不是时刻滔滔不绝地表达自己的意志，而是该讲的时候讲充分，该听的时候听充分，一招一式，有整体思路，有分步策略。
2008年8月5日金城晴星期五
13-（1）润物细无声
确实无从判定我们是排名第一，还是第二。
我和欧阳按时赶到金城环保局，会议室里布置一新，项目招商管理委员会小组成员均已到位就座。五个玻璃茶杯一字儿排开，杯子中的茶水在黄褐色桌面的映衬下透射出黄荧荧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股浓醇的"铁观音"茶的清甜的香气，我们这一边也放好的两个杯子，杯底上已经添置好了茶叶，但是还没有添水。
刘局长坐上位，接下来分别是许局长，包所长，杨所长和李副所长。这半个多月以来，一直没有打通刘局长的电话，看着刘局长的左胳膊上戴着孝，应该是家父或者家母过世啦。
房间里的电视本来是开着的，看我们走进来，李副所长连忙起身，"咔嚓"一声立即切断了电源！
"哦--欢迎，欢迎！欢迎赛迪世纪集团的投资经理来到金城。"刘局长先迎上来，微笑着握住了我的手。连日的疲倦、劳累、悲伤也许还有工作的压力，刘局长看起来很疲倦，眼睛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面部的轮廓好像被重新缩小刻画过了一遍似的。
在座的各位都纷纷站了起来，并且与我们一一握手。
"刘局长，我们也是最近几天才听到前辈去世的消息，希望你节哀顺变，公司知道这件事情也很遗憾和难过，我们总裁也是位孝子。"我摸了摸口袋，从中掏出了800元钱，"总裁让我们过去悼灵，但是我们觉得那样不太合适，本来是一件普通的事情，怕产生误解。这是800元，是我们总裁的一点自己的心意。"
800元钱，而且还是没有"穿衣服"的800元钱，有目共睹的。我把它们轻轻地推到刘局长的面前。
刘局长说："总裁以及赛迪世纪集团公司的心愿我心领了，而且非常感激，但是这钱是不能收。我们是有规定的。"刘局长为难地看了看我和欧阳，又看了看自己的同事。刘局长光看我们也没什么，这时候傻傻地看了看自己的同事，似乎表明自己想收下似的。
"这钱你收下，是对老人的一点心意，就800块钱。像赛迪世纪集团这样的大公司想要贿赂你，也不只送800元，也不会光明正大不装红包地送啊，这就是为你减轻负担考虑啊，他们是看重这份认识的缘分的。这份情义应该收下！"许局长站起来打了个圆场，"这钱我替刘局长先收起来。"
"应该收下。"
"这没有关系的。"
"我们委员会应该没想法的。"
招商管理委员会小组成员都一一表了态，说明他们内部还是有严格的检查监督机制。
润物细无声。即便是我们走进了一口冰窖，我也会遵守人性的逻辑，让这口冰窖的冰融化，并且逐渐温暖起来。
13-（2）让对方服务
"我个人的原因，所以这件紧迫的事情，耽误了下来，环保局和市政府急迫地想把这件事情尽快地处理完，争取在9月份能够签订投资合作协议。如果可以这样，我们还有机会申请到国债，国家既然想给我们这些钱，我们就争取拿下来。现在张主任根据陆经理提供的项目国债使用商讨方案、投资建议书、投资合作框架协议书，综合了一篇投资意向书，我们今天的工作任务就是一起来讨论投资意向书，在没有任何异议的情况下，我们就在下周一报送到市政府，等待市政府的批复。等批复下来以后，正式签订投资合作协议。"刘局长开门见山地说。规划了今天的会议内容和工作进程。
我看到欧阳把"周五"和"周一"两个日期写在面前的本子上，并打上了问号。
不过转念一想，我觉得这些日期很怪异，刘局长一直在处理家中的丧事，肯定没有谈判，难道他们真是紧迫到周六周日也照常上班，对投资意向书进行谈判吗？刘局长肯定是不会只递交一份投资意向书去的。如果那样，那这件事情不是太简单了吗？
我们是排名第一的谈判者，然后刘局长拿我们谈判的最大承诺条件和接受到的信息，去跟哈卡罗斯有理有据地交涉。我不能随便做出让步，况且还有欧阳这位神奇的助手呢！即便是我们被摒弃了，也不能让哈卡罗斯轻易地捡到便宜。我还要为欧阳公关留足时间！
李副所长为我们每一个人发了一份打印出来装订完好的投资意向书，并把投资意向书通过幻灯片在墙面上放射了出来。这个工作应该是张主任做的，李副所长怎么承担起来了呢？也许李副所长在招商管理委员会小组中的分工本来如此！
我翻了翻，投资意向书大概有10多页厚！让我欣喜也同时让我懊恼的是投资范围扩大到了对金城医疗垃圾处理厂的资产重组。由于会计师事务所的资产评估报表还没有下来，粗略估计总投资额达到了4个亿。项目分两个阶段执行，第一期是投资额2.25个亿的危险废物处置工程，第二期是签订最终的投资合作协议以后，6个月内，由金城环保局主持启动医疗垃圾处理厂资产收购项目的谈判工作。
大家装模作样地翻看着投资意向书。包所长说："看得出来，赛迪世纪集团公司的投资经理们做工作比较细心认真，看得出来你们对我们的工作很重视，一本投资意向书，10多页，方方面面的问题，都替我们想到啦！"
许局长也想商讨一番，以捍卫他作为老局长或者作为技术专家的地位，也是对赛迪世纪集团投资经理的一种回报，说："我刚接触他们递交的'投资项目国债使用商榷方案'时，就感到他们的确是专业的投资公司，无论是技术方面，还是商务方面，他们都提出了中肯的可行的意见，而且资料的语言文字也很准确，这当然应该归功于我们对面的这位投资经理，同时他也是一位很有才华的作家。"
还没有正式谈判之前的这番讨论，算是许局长和包所长为我们的处境定了一个基调，也容不得别人海阔天空地凭空瞎想。我默默地感激他们，但是，他们的话只能起到这点作用，毕竟他们的话后劲儿都不足。
张主任显然有点不高兴，因为投资意向书明显是出自于他手，怎么许局长和包所长尽是向对方脸上贴金呢！
张主任说："其实重复的内容很多，有些内容在两份文件中出现了，对于重复的内容，我做主把它删掉了。"张主任对于自己这种英明的决策和高明的文字组织技巧感到很自傲。
"应该的。"作为记录员的李副所长也随声附和了一句，以便证明自己的存在。
由于是很多份资料综合在一起，不可避免会出现重复的内容，但是我早已经注意到了投资意向书中删掉的不光是重复的东西，也删掉了一个关键性的条件，并且把有些条款进行了模棱两可化处理。
欧阳很信任我的水平，不会在初期的谈判中抓不住重点的。他把面前的投资意向书推过来让我看，并利索地用圆珠笔像小鸟啄食一般地在纸面上把"保"、"持"、"信"、"心"、"轻""松"、"条"、"件"这几个不同行不同页的汉字顺序点了一遍，表达的意思是：保持信心，保持轻松，保持条件。我忍不住会心地微笑了一下。是的，我意识到自己稍微有点严肃。
我拿起笔把"遵守"两字画了一个小勾儿。在对方看来，还以为我们正在研读和讨论投资意向书呢！
13-（3）有理是原则和基础
"经过与金城环保局领导的多次真诚接触与交流，我们也初步明确了环保局领导对于危险废物处置项目的建设思路，衷心感谢环保局领导对北京赛迪世纪集团有限公司的信任和支持。在开始谈判前，我们有必要先明确一些基本的问题。第一，根据国家规划，金城危险废物处置工程项目包括金城、安康、池川和黄港山四市的危险废物，这四个市都属于金城的同级的地区市，要想干好这个项目，需要这四个市协调一致，相互配合才能完成好这项工作，对此，金城环保局是什么想法和对此是什么具体措施？第二，这个项目必须要更改项目原先规划用地，对此，你们怎么看？你们采取什么有用的措施来保证我们投资商顺利如期开工投资建设？"我开始发问。
"这个问题我们也正在考虑中，许局长来回答一下！"刘局长说。
许局长也毫不吝啬自己的专家才华，说："这样，既然我们这个项目是国家规划的项目，国家肯定会有一套关于这个项目的协调政策，国家肯定会沿着既定思路处理好这些问题。"
"目前，这种政策有吗？因为这些问题的确对项目的经营影响很大，所以我们也想拿一份相关资料来研究一下。国家规划的很多项目中，只有金城这个项目实际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全国也没有参考的先例和方案。"我说。
刘局长让许局长回答这个问题，是对许局长的一种尊重，是想让许局长把他的经验贡献出来，供大家参考讨论，但是，许局长倚三靠四的回答让我们在座的人大跌眼镜，包所长插了一句："这件事情我觉得赛迪集团的经理们，考虑得很仔细，需要我们下面多做工作，拿出一套方案来，否则这个项目投资了也是白搭，因为处理的危险废物都不能按时收集回来，难道让他们的机器空转？我们应该协助保护投资商的利益。"
"项目投资的范围中规定危险废物运输等所有必需的附属工程是由投资商负担的。"许局长以为有理，所以答非所问道，而且口气很霸道。
"那些是基础工程，但是软环境我们应该负责给投资商来规划。如果连这样的软环境也不能为投资商提供，我们还算什么政府部门，我们还拿什么对投资商进行承诺？"包所长针锋相对地回应。
以前也隐约听到，包所长和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许局长才是真正的貌合神离。原因其实很简单：白发苍苍的包所长仍然是包所长，许局长却已经当了半辈子的副局长了。
我说："软的政策环境我们只能是协助建设，我的要求是这件事情必须具有环保局书面性质的东西，包括你们的工作计划以及希望达到的目标。如果你们的目标实现不了，影响了我们的正常经营，是必须要承担相关责任的，这些内容我们都要在最终的投资合同中规定。这个问题今天是我第一次提出来，所以可以作为会议的一个遗留问题，会议后希望你们积极思考，解决问题的同时也明确环保局在项目经营中所必须完成的工作。我们必须在正式签署投资合作协议之前看到相关的文件，并且看到某些实施结果，否则我们也没有信心投资。我们30年的合作经营历程中，贵方都是软环境的主要负责方啊。"
"好，第一个问题，按照陆经理的意见，我们下来抓紧研究。第二个问题，我来回答一下，目前我们这个项目规划用地，因为紧靠池川，而受到了池川环保局方面的排斥。他们认为这种危险废物紧靠他们的边界处是危险的，也害怕污染他们的环境。"这是一个十分滑稽的现象，刘局长还没有回答完这个问题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但是，这个项目也包括处理他们市所产生的危险废物啊，如此来看，我们只有根据小陆经理说的，国家的协调、省级的协调、还有市级的协调一起作用才能很好地保证这个项目运营。环保局都害怕起危险废物来了，还建设环保局干什么啊？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包所长说。
"这个项目建设用地，估计很快会在安康和金城的边界上确定下来。"刘局长仍然没有充分回答我提出来的第二个问题。
"为什么不是在池川和金城的边界上，就是在安康和金城的边界上？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现象？一听到危险废物就想到了放射性化学物质、雷管、炸药、还有病菌病毒吗？其实，这种项目距离市区30公里就可以了，如果一项工程本身如你们想象得危险可怕，那也算不上环保项目。我们的项目运营管理能力是完全可靠的。"我质疑道。
"再说了，金城人民也接受不了这样的危险废物处理厂距离市区太近。"李副所长一句实话一点即破。大家哗然大笑。
环保局系统上下对危险废物胆战心惊，这是中国环保事业的第一大悲哀。
我也大笑了起来："刘局长，那你们整天辛苦奔波争取建设这个项目是什么意思？而且还千方百计跟池川、安康等三个城市争夺项目建设权呢？"
刘局长仍然直爽地说："项目有国债，我们可以把国债置换出来干点别的工作啊。再说了这个是国家的项目，我们争取回来，也算我们金城环保局的一项业绩啊。"
一语中地，其实很多环保局也是一样，争取这种大型的国家规划的项目，并不是以更好的环境治理为目的，而是看中了项目建设所需要的国家投资计划和自己的业绩。难怪，很多已经建设成功的项目，只有上级领导来考察的时候，才开工运转，上级领导一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这是中国环保事业的第二大悲哀。
"好了，我今天谈这两个问题，都作为保留的问题，希望能够引起你们的重视，并且按时落实。接下来我们讨论投资意向书。"
除了张主任和许局长外，大家都把投资意向书翻到了第一页。
"第一条，我们同意。第二条，投资主体是我们双方，一起合资成立有限责任公司，但是，经营权属于我们北京赛迪世纪集团环保有限公司，这一条需要明确。"
"但是，我们具有监督权。"杨所长说。
"你们永远具有监督权。"
"这一条应该没有异议，我们一起来讨论下一条。我读一遍：申请国债时，项目公司严格按国家要求准备材料，甲乙双方应全力保证申请；国债获批后，乙方运用合理、合法、不违反财经政策的方式在项目运营后3年内分3期将国债等额的资金返还给甲方，乙方提供资产作为担保。无国债的情况下，乙方全额投资。"
"这一条是你们在商榷方案中同意的条款啊，难道有异议吗？"张主任阴阳怪气地反问道。
"的确，当时我们是同意的，但是我们也不是无条件同意的。这个项目建设完成后，如果因为金城方的责任，我们不能有效运营呢？我拿什么支付国债？如果价格定得太低，或者规模根本脱离了可研报告和初步设计的规划，我们怎么支付国债？当不能返还国债问题发生的时候，我们应该首先考虑发生未能支付的原因是属于哪一方的。"我针锋相对地说。
"公司由你们全权负责经营，责任能在哪一方呢？"杨所长轻蔑地问。
"这个问题，就回到了我们刚才讨论的问题上去了，如果项目涉及的其他三个城市，不提供给我们危险废物，或者人家提供了，你们的软环境建设不好，我们最终不能按时得到危险废物，对我们产生的影响是我们没有东西处理了，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返还国债？如果价格规定得太低，我们经营无利润，我们怎么返还国债？我们讨论确定的协议和合同，并不是要约束哪一方，而是在双方都能接受的平衡条件下可行可遵守。不可行规定了有什么意义？今后遇到问题了，免不了吵吵闹闹，那样不好！所以这一条需要加约束条件，规范我们双方的行为。"我坚持加条件。
这时候，刘局长又看了一眼许局长。包所长倒是不以为然地喝着茶水，好像与他没有多大关系似的。"许局长对这个问题怎么看？"刘局长真精明，自己的想法总是巧妙地让许局长表达出来。
"已经同意的条款，没有必要再讨论。如果这样，我们一直讨论，讨论到腊月也讨论不完。"许局长说完，把手中的投资意向书用两根手指啪的一声，弹到了桌子中央，但大家似乎并没有太在意他的这一行为。
"经过调整以后的投资意向书，只截取了结果没有截取条件，我也没有推翻原来的我们已经达成的意向，原来的文件中还有一句话是：等项目开始商业营运后，金城方正确履行责任后，我公司以3年为限，分3次偿还国债，无溢价。"
刘局长说："你把你增加的条件再明确一下吧！"
"第一，出具项目涉及四市协作处理危险废物的政策性文件，并且至少得到省级环保局的协调文件；第二，处理规模达到规划规模的90%；第三，处理价格达到物价局或者相关管理部门规定的价格，医疗垃圾处理费每吨3500元以上；第四，土地无偿划拨，红线外基础设施贵方解决。这四条是环保局的责任，如果你们按时达到了，我们按时按条件归还国债，绝对不拖欠。"
"即便是这四个条件，我们都满足你们了，你们的收入也估计不能在3年内还清国债吧？"包所长说。讲话经过大脑的人，即便讲话是在要挟人，也是让人钦佩的。包所长在要求我们用资产作为担保。
"我们有资产总额达到120亿的总公司作为连责担保。"
13-（4）竞争对手该怎么想？
"今天，没有一个条款是松动的、让步的，做得好！你认为哈卡罗斯会知道今天的谈判情况吗？"回到酒店，刚进屋门，欧阳便问我。
"放心吧，哈卡罗斯肯定会很快知道的。这帮人中，我们现在只了解许局长的底细，别的人都处于不确定的状态呢。我们不让步，哈卡罗斯也是不会让步的，因为我们的条件已经是最底线了，投资收益率只高出行业基准收益率4个百分点，哈卡罗斯在以往投资的同类项目中，投资收益率都是相当高的。他们要降到我们这种水平也是一个挑战，因为他们采用德国的工艺，经营成本比我们高。降到我们这种水平，他的收益却没有我们高，甚至很小。我们两家就这样竞争性地降低条件，降低、降低、再降低，最终只会两败俱伤。上海哈卡罗斯的投资经理跟你一样精明和敏锐，也是'洋'人。刘局长和许局长这种把戏，人家肯定早知道啦，所以我们不能再降低条件。再沉再降，投资决策委员会也不会同意，虽然我们很希望拿下这个项目，作为上市公司的业绩，成为它年终信息披露的重要内容，以帮助绿环股份增发股票成功，但是再降也有可能不投资，总不能拆东墙补西墙啊。"
"哈卡罗斯的投资经理是'洋'人，就是钟欣飞吗？"
"是钟欣飞，我去年春节前夕在一个投资论坛上见过他，人非常精明和精神。听说也是留学归来的。你认识啊？"
欧阳问我，我作了详细地回答，我问他，他却陷入了沉思，并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我又问了一遍，他似恍然惊醒："不认识，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声，行业内最牛的人，听说过罢了。"欧阳又习惯性地摊了摊手，耸了耸肩。
"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优势啦，今天刘局长找借口说上级规定正式谈判期间不得相互招待，他们这是在排斥我们，也怕我再提他孩子出国留学的事情。我猜想，项目可能已经不能通过决策委员会同意啦，但是老总肯定同意。一来可以开拓新市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二来虽然是个亏本的项目，但是同样可以装载到上市公司的经营业绩中去忽悠投资者的信心；三来大家都盯着这一笔国债呢，谁都想把它套住。再说，还有垃圾处理厂的资产收购项目作为补偿呢！所以我们现在还可以降，哈卡罗斯肯定不能再降啦，你放心吧！不过如果再降对于我们的投资经理就是一种耻辱，恐怕10年后，还有人记得这个亏空的项目是我主持投资的。现在的事情并不是降不降条件的问题，有可能降了条件也是瞎忙活，一旦不降有机会那多亏，我还得保持信心。"
我们目前的处境很糟糕，我一时无法判断能不能继续降或者不降了，心乱乱地，说着也许没有也许有逻辑的话。
"你不是有个同学在金城吗？能不能打听打听有没有机会？"
"我也想今天晚上出去，到他那儿上个香去呢！"
"你抓紧吧！我们应该还有机会。"欧阳的话里总是充满着自信。
我看了看欧阳充满自信的神采，心里暗想，就算我再束手无策，我也必须给我继续努力的同伴以充分的信心。
"那好。我现在就出去啦，我多跟人家沟通一下，也许我回来有点晚或者我今天就不回来了。"
"你去吧，打车去。我们还有机会。有点儿力量添过来也行。"欧阳的话里还是充满着自信，让我感觉到他是那么的神秘莫测。
13-（5）不可逃避撞霉头
一座大江边的小城，流光溢彩的夜晚，很年轻也很时尚，社会上有的光怪陆离在这儿也都有，而且更具有特色。
"先生，生得这么清秀，哪儿人？"出租车司机是位40岁上下的男人，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前奏却很奇怪。
"北京的，你送我去金城最好的广场。"
"一个人来吗？我们金城有什么差可以出哦？来玩的吧？"
"嗯！"我敷衍了一声。
"广场公园现在没什么好玩的，去夜浪滩吧！"
"你倒是很热情啊。"没想到遇到这么个男女混沌的"三八"男人。
"作为金城的出租车司机，我们有责任把你们这些客人招待好哦，夜浪滩就是高级会所，像您这样的帅哥，哇塞，一进门啊，准是被美女们生吞活剥掉，哇塞，够刺激！"
"谢谢，你就把我送到附近的公园吧！"
"哇塞，真奇怪深更半夜一个男人自己溜公园哦！那夜浪滩不要钱的，只要25元的门票就可以，而且。。。。。。"司机向我这边移了移，凑近我的耳朵，压低声音说，"而且，做什么都行，像你这样的帅哥不搞也不行哦。你看起来不像是掏不起25元钱的主吧？"
"你是开出租的还是皮条客啊？"我瞪了司机一眼。
司机用手"啪啪"猛拍了两下方向盘："哇塞，帅哥了不起啊，北京人开不起玩笑吗？女人哪儿不是一样，还硬是挑个北京的不成哦？上了我的车的人，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装什么斯文，装什么正人君子？现在的男人哪个不好色？你敢说你不好色？装什么装？"
"停车！"
"停车就停车！"
司机把车"嘎"停靠在了路边，指了指计价器，"刷--"地向我伸出了手，"8块。"
我推开车门，骂道："你收费我就报警！傻猪。"
"哇塞，算我倒霉，算我请客，算我丢钱，算我撞霉头，现在的社会好心没好报，北京人牛，车费不要啦！"司机把方向盘又拍得啪啪响。
13-（6）让搭档有信心
一段争吵像一段委屈日子里的动荡的插曲似的，瞬间便烟消云散。
说来也巧，我下车的地方恰恰是金城君悦皇冠假日大酒店门口，对面就是我曾经住过的马氏连锁酒店。
我有一个同学曾经是在金城，但多年不联系，现在不知道漂泊到何方了。以前疏于联系，现在突然想起来要联系，我自己也觉得浑身不自在。早些时日，我在张总面前那样讲，是想让他明白我的重要性；在刘局长、许局长面前那样讲，是为了给他们留下思索的空间，给他们一个暗示--我们的人脉资源并不贫穷，让他们为我留下可操作的空间。为了给欧阳留下信心，看来今晚我又得住连锁酒店啦。况且在欧阳这种我敬畏的高手面前，这种市场中常用的小把戏，我是羞于启齿真诚相告的。我三次见市长，三次碰壁，所以才大呼小叫，必须要有高级的市场公关经理配合我的工作。
再者，明天哈卡罗斯谈判，难道他们不行动行动？我也有必要证明我的判断，为欧阳提供点可靠的信息才行。既然欧阳那么有信心，说明我们还有希望。
13-（7）惊异的发现
7点40分，哈卡罗斯的投资经理钟欣飞、两位市场经理一行三人和吴知林，仍然如以前那样簇拥着陈总，从外面走进了酒店。
看到陈总我不由自主地又开始猜测华东分公司、上海哈卡罗斯、上海瑞康亚非达之间的关系，当然也会联系到华创联合。欧阳口口声声说让我放心，可我怎么能放心呢？因为我觉得他们之间肯定有间接和直接控股或者参股的关系！尤其是后来，我发现在上海瑞康亚非达网页上，建筑行业甲级资质证明从上向下掉的动画，在华创联合的网上也同样出现过，我就更怀疑了。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难道两家公司同时喜欢一个玩意儿？虽然有欧阳在，我没有必要深入关注这些问题，但是，欧阳认为他们不存在任何联系，我一直疑惑丛生。
8点23分，金城环保局的李副所长走进了君悦皇冠大酒店，大约半个小时后离开，手里提着两个非常大的纸盒子。李副所长应该是计划赶公车回去，起先他向公车站走去，走了一小段，大概是感觉大袋子有点沉，又索性折回到酒店门口，很神气地拦了一辆出租车。这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我用不着大惊小怪。李副所长帮哈卡罗斯同时也帮了我们，谈判中我的条件原封不动，李副所长是不会为钟欣飞传递假消息的。钟欣飞知道后也不会轻易降低条件，他一定会觉得他还有雄厚的关系基础凭什么先降低条件。看来，不到迫不得已，钟欣飞不会吃刘局长这种伎俩。
我坐在窗户前，透过玻璃，欣赏着窗外的街景和夜色，也欣赏着这些走进街景和夜色中的人们，揣测着他们身上承载的故事。看了看镜子中怪模怪样的自己，我不禁哑然失笑。我拿着书本和笔记本电脑向导师虚心求教投资学知识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会成长到这一步。记得导师曾经说过一句"投资融合了你所有的知识和能力"的话，导师讲这话的时候，或许也没想到它的意义并不如我最近这些时日体会得这么深刻深远。我是个性格内敛，思想保守传统，待人真诚的男人，也许我能融合进这种投资中去的东西实在有限。
然而，接下来发现的事情却在顷刻间抽走了我的灵魂。
9点20分，李副所长打车走后不久，欧阳奇迹般地出现在了君悦大酒店的门口。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进去，而是驻留在大门旁边的石柱子旁边打了一会儿电话。过了不一会儿，从酒店门口跑出来一个人。我定睛一看，跑出来的人正是钟欣飞，他们像地下党遇到了接哨的交通员似的，两个人亲切地握着双手，双手好像电源线的阴阳两极接通在了一起一般剧烈热切地抖动着。两个人差点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了。他们笑容满脸，眼睛里定是在放射着愉快的光芒！
我惊讶地推开窗户，几乎快要扑出来了："我的上帝，每个人都会吃里爬外，我怎么就学不会呢？"
我突然有种受尽了欺骗，受尽了委屈，且无处伸冤的万分孤独的感觉。我靠，还说只是听过钟欣飞的美名，我看煮得熟得都快烂在一起啦！
欧阳腾出一只手，拍了拍钟欣飞的肩膀，握了许久的手才慢慢松开。然后他们一起上了出租车，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我本来想给欧阳打电话，但是一拿起手机，我又生气地扔到一边："哎，你一定瞎嫁给别人，我也就不明娶啦，管不了那么多啦，这投资的世界真繁纷复杂，看到的人都不是真的。"
方总知道我今天谈判，夜晚10点多打电话过来了。
"我想你们肯定要应酬，所以才这么晚打电话。小陆，通告你一件事情，公司刚才开会研究决定，划清与华东分公司关系，并成立了专门的资产处理小组，处理总部和华东分公司的资产关系，而且上海瑞康亚非达的工程款也停止结算，直到华东分公司清欠完总部的资产和承担完相关合同责任以后。"
"陈总现在就在金城，而且就和上海哈卡罗斯的人住在一起，今天我们谈，明天哈卡罗斯谈。"我说，我对总部雪中送炭的举措，感到很欣慰。
"总部现在就通告他，这一决定应该对你们是一个帮助。"
"对我们？但是，你以为欧阳做市场公关可靠吗？"
"你做好投资谈判就行，接着我们的科学投资测算。首轮、第二轮谈判都不许让步，欧阳也非常欣赏跟你在一起工作，放心吧。要有信心，你们可以完成工作的，这可是今年我们投资中心最大的投资项目，总裁也在关注上层关系，这个项目是有国债计划的。在无国债的条件上可以放宽，换取有国债情况下的政府优惠政策。"方总说。
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华东分公司和上海瑞康亚非达是有一定的裙带关系的，集团肯定是调查清楚以后才作出这种决定的。优势的投资公司，为了争取到项目的投资经营权，花费高昂的代价，争取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而劣势的投资公司，为了争取到项目的投资经营权，花费高昂的代价，争取一个失衡的竞争环境。最终，无论是那一个公司去投资经营这一个项目，都必须花费掉一笔无法走账的成本，为了把这一部分花费和公关成本有所区别，投资经理们把它们定义为关系成本。
13-（8）危困之情
上周下午，投资部举行例行的部门内部会议，由于是采用网络视频的方式，所以无论是出差的不出差都不得不参加，但是今天我却破天荒地没有参加。
大概夜里12点钟，我收到了投资助理李静发过来的短信："会议纪要整理出来啦！请查看信箱，务必查看。"
我连忙查看信箱，却发现会议纪要极其简约，不过也很特殊。它陈述了一个事件：总裁，8月1日深夜出差西安，选乘硬卧中铺。经济危机，关键时刻，节约开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