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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安倍洛川

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但不幸福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安倍,全名安倍洛川,是个中日混血。

这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至少在安倍看来,不是。

安倍洛川的父亲——安倍青空,是日本某个商业家族里的唯一继承人,在中国工作时认识了一个酒吧女——柳眉,两人很快相爱。

但那只是一段不被安倍家族认可的地位悬殊的恋情,安倍青空的父母决定用钱打发柳眉放弃,在他们看来,柳眉只是因为钱才勾引了自己的儿子。

虽然处在红灯区,地位卑贱,但是倔强如柳眉,怎么也不肯因为金钱放弃属于自己的一份真正的爱情。安倍青空也决绝的选择与家族决裂。愤怒的安倍父母断绝了与儿子的关系。安倍青空留在了中国,身无分文。

刚开始,一切是美好的,安倍青空找到了一份翻译的工作,柳眉也辞掉了酒吧里的工作,两人的生活虽然清苦却也甜蜜。

后来,安倍洛川降生在了世间,在她三岁之前那些些许的记忆片段里,爸爸用生硬的中文叫自己“洛川”,抱着自己和妈妈一起在河堤边散步,一切那么美好。

后来的后来,安倍青空患了一种叫绝症的病,小小的洛川被妈妈牵着手走过医院充满消毒水味的走廊去看爸爸。那个健壮的会把自己高高举在头顶的爸爸已经变得瘦骨嶙峋,仿佛一碰就会倒下。安倍记得,在爸爸的最后一天,他把瘦的只剩骨头的手放在自己头顶,有点膈人,勉强露出一个吓人的微笑,用有点大舌头的声调叫自己“洛川,要对妈妈好。”

自从爸爸去世后,妈妈从来没有真的笑过,以前的妈妈,笑起来很漂亮,嘴角轻轻上扬一点点,便倾却世间光华。妈妈做起了老本行,每天华灯初上的时候,她坐在男人的身边,笑得妩媚,笑得倾城,可安倍知道,妈妈在哭。

安倍努力地学习,跑去学习空手道,她要变强,可以保护妈妈,可以守护住自己与爸爸的约定。

但是,一切的母爱与父爱,在安倍的爸爸去世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复存在。妈妈的眼睛早已经看不见其他,她的眼,她的心,她的全部,都在青空离开的时候死去。

没有人再来关心安倍,安倍便学会了笑得妩媚,笑得倾城,就像一颗夹心糖果,她用笑容包裹柔软脆弱的内心。

初中结束的那个暑假,妈妈追随爸爸而去,一场车祸,成全了柳眉的解脱,徒留安倍一人独自面对这个冰冷的世界。

安倍在街头打群架,跑到临市山头上和人狂命飙车,游戏,一切都是游戏,这是在遇到她之前,安倍对自己生活的认知。

高一,安倍认识了杨陌,刚开始,她真心以为杨陌是一个有趣的小傻瓜,第一次见面管自己叫学长,傻傻的话语让她忍俊不禁,但是,杨陌怯懦的眼神里带着薄凉,那是一种彻底将自己与世隔绝的人才会拥有的眼神。好像认识她,渐渐地,安倍发现杨陌和自己是一类人,自己用颓废来逃避悲伤,杨陌用逃避来逃避。杨陌不愿和人接触,她的世界在晴子的庇佑下静静的转着,几乎静止。好想破换,杨陌的世界,那个只有晴子的世界,安倍不知道这种认识代表着什么,她只知道,这是宿命。她躲不开,杨陌亦是。

安倍并不是个在乎成绩的人,但是她却强迫杨陌努力学习。正因为自己已经从杨陌身上找到了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我想要杨陌过的好,至少要比我好。”

那些学习计划,安倍都觉得太过残忍,但是杨陌坚持了下来,晴子说“杨陌,你何必那么听她的话。”杨陌笑得认真“因为安倍为我好,不想让她失望。我不想我珍爱的任何一个人对我失望。”

杨陌太傻,安倍在见到她的第一面就已经明确的知道。

傻到执着的守护每一个约定,就算让她和李娜娜告白,就算自己在某个学习学到昏天地暗的周末带她去蹦极,虽然畏惧却仍然闭着眼睛往下跳。“因为约定了,约定就是为了守护而存在着的。”杨陌的话,在安倍无疑是一场救赎。

在监督着杨陌做几何题的某个周六,安倍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是安倍青空的父亲,安倍洛川的......爷爷。

“我出去一下。”安倍对正在绞尽脑汁想答案的杨陌说。

杨陌一脸希冀的问她“那我可不可以休息一下?”

“等我回来,要做完这张试卷。”

身后传来杨陌的哀嚎声,安倍笑笑,回来给她买棉花糖吧,好像她的存货不多了。安倍没见过这么能吃糖的人,尤其是棉花糖。

一直不露面的安倍族人突然出现,然后做出一个决定——让洛川认祖归宗。安倍只想冷笑,一个不肯承认自己的家族在失去唯一的血脉后,才会想起自己这个“不干净的”家族蒙羞者。安倍拒绝了,“我是柳眉的女儿。”她这样说,不理会祖父母脸上的失望与苍老。

自从和祖父母见过面,安倍的心一直不能平静下来,就在这时,晴子找到了自己,她强硬的要求自己离杨陌远点,“你知道吗,杨陌因为你的馊主意,受了班里同学多少嘲笑。”晴子用尖利的声调声声质问着自己。

“晴子,我只是想要救我自己。”安倍留下这样一句话离开,她不管晴子有没有听懂。晴子和自己一样,都是自私的,晴子自私的希望杨陌永远依赖自己,而自己,自私的希望杨陌的世界能容下自己。

“我希望你可以对杨陌好,我也这样相信着。和我一起,成为杨陌的家人吧!”晴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安倍慢慢转过身去,晴子向她伸出一只手,笑容甜美。

杨陌终于考进班里前三十了,她笑得安心,“太好了,终于履行了对安倍的承诺。”

家人吗?安倍想着,这是自己一直希望的啊!

祖父又打来电话,说是周五下午来接她再商量一下回归本族的事情,本想直接拒绝的,但看着身边抱在一起的杨陌和晴子,她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真是的,一直,都在被她救赎啊。

等到杨陌上了回家的公交车,她才慢慢踱到等候多时的黑色轿车里。也许,可以下个决定了。

“你和青空长得很像,你是我们安倍家族的骨血,请回来吧,我的孙女,洛川。”安倍常一郎,青空的父亲认真的说。

孙女,这个词触动了洛川。也许,就是因为渴望一个认可,渴望拥有亲人,她才会答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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