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来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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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清晨,天色微微有点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一辆棕色的悍马越野车奔跑在高速路上,沐清风专注的开着车,副驾驶位上阮美正在仔细的剥着一个橘子。后座上,杨陌一脸的安静,耳朵里塞着耳机,眼睛看着路边一闪而过的高大树木。
晴子头枕在杨陌大腿上,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自从几天前杨陌在超市里和她说了要搬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提过这件事。好像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但是晴子感觉到,这只是表象罢了。总有一天,杨陌会对着大家,说出来这句话的。一个石子丢进湖里,不会对湖造成任何伤害,但它形成的涟漪,它的沉入都会在湖的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两块挨在一起的平凡的墓碑,刻着简单古朴的花纹,上面镶嵌着杨陌父母的照片,那样淡然的笑容苍白了岁月。九年,已经过去九年了啊。
沐清风把一束雏菊放在姐姐墓前,看着姐姐轻松的笑颜,蹲下来抚着墓碑上“杨宇桦之妻沐清蝶之墓”的刻字,微笑着说“姐姐,阿陌长大了,考上了最好的高中......她很乖......真的一切都好......”他回头看着站在稍远地方的杨陌,那样清秀的容颜、那样冷静的表情,像极了墓碑上年轻的女子。
他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另一块墓碑上杨宇桦开朗的笑脸,“宇桦,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这样毅然绝然的离开吗?”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一切都是劫啊。
他又静静的呆了一会,站起来离开。离开前,他对杨陌说,“好好和他们说说话吧,多待会也没关系。我们在车库那里等你。”他招手示意阮美和晴子离开,阮美点点头跟上,晴子犹豫的看看跪在墓前低沉着头的杨陌,最后也跟着父母离开了。
天越来越沉,有雨点淅淅沥沥的滴下来。杨陌跪在父母墓前,很久没有说话。
良久,杨陌抬头看着父母的笑脸,“如果当时,我和你们一起走......”
九年前,杨陌六岁,刚上小学一年级。
杨陌曾有个幸福的家,完美温柔的全职妈妈,英俊高大的能干爸爸。爸爸自己开了一家公司,业务也算红火。杨宇桦和沐清风是大学同学,后来杨宇桦娶了沐清风的姐姐清蝶。两家关系变得更好了,家离得也很近,阮美和沐清蝶经常带着孩子相互串门。晴子只比自己大了六个月,杨陌经常跟在晴子后面姐姐长姐姐短的叫唤。晴子总是皱着眉头训斥她,“别跟着我,小跟屁虫。”却老是掏出零钱给她买棉花糖。
一切,一场大火毁了美好幸福的一切。第二天报纸上,登着“宇桦企业破产,董事长杨宇桦与妻子沐清蝶遭遇火灾身亡,疑似自杀”的新闻。当时杨陌还小,她不知道什么是破产,什么是自杀。她只知道那场大火像一个梦魇,吞噬了她的家,她的爸爸妈妈。她还记得自己因为晴子强拉着出去玩赌气撅着的嘴,记得妈妈送自己出门时笑容的甜美,记得那天早上爸爸出门前亲在自己脸颊上的温度,记得......
杨陌伸手捂住了脸,雨滴砸在头上,眼泪顺着指缝留下来,“为什么,要留我一人。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带阿陌一起走......”
“阿陌,多吃点。啊,晴子,不要光吃肉,吃点青菜啊......”餐桌上,阮美忙着给杨陌晴子她们夹菜。沐清风开了一瓶啤酒,默默地喝着。
杨陌伸碗接过阮美夹的菜,“谢谢舅妈。”
正在盘子里翻腾着肉的晴子突然心里一阵难过,她放下了筷子,“我不吃了。”阮美奇怪的看着她,“怎么了,晴子,怎么不吃了?”
杨陌也放下了筷子,“晴子......”
“爸妈,我和杨陌想住校。”晴子像是下定了决心,突然说道。她的手在餐桌下面暗暗握拳,果然还是很气愤啊,因为杨陌的话。不,不只是因为她的话,她对待爸妈的举动也是那样的客气,从给姨妈姨夫扫完墓回来就沉默如一潭死水,这样让她很不爽。难道,自己就这么不值得依靠,就不能向我稍稍倾诉一点点吗?
自己果然还是很在意,超市里,杨陌说想要搬出去住的话。
杨陌愣了一下,“住校?晴子......”
“高中课程都比较难,家离学校也不是很近,所以如果住校的话,就能有更多的精力学习了。”晴子向父母解释着。杨陌,不想让你再为难了。如果在这里让你觉得很压抑的话,我会选择陪着你逃离。
“唉?住校多不方便啊,坐公交车到学校也就半个小时吧。这一定是晴子想要脱离我的管教想的法子吧?杨陌不是这样想的,对吧?”阮美疑惑的开口,她转头看向杨陌寻求解释。
“那个,那个,其实,我......”杨陌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晴子突然说要住校也吓了她一跳。她的打算是过几天向舅舅舅妈商量,在外面自己租房子住的,但考虑到舅舅舅妈一定不会同意,另外自己还没到16岁,能不能租到房子还得另说。所以也就给晴子说了一下就暂时放弃了。她本来也有想过住校,但是晴子极其赖家,她绝对不可能抛弃晴子自己去住校的。现在晴子说要陪着她住校,她真的很吃惊。
“这事想清楚再说,”沐清扬开口了,“先吃饭,住校的事就先别提了。”
一顿饭其乐融融的气氛生生给破坏了,沉默着吃完饭。杨陌正想帮阮美收拾碗筷,晴子拉着自己进了自己的房间。
“晴子,为什么突然间说要住校?”一关上门,杨陌就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因为杨陌你说要搬出去住啊,不想让你出去住,也不想约束你,所以住校是最好的选择了。”
杨陌愣了一下,她上前抱住晴子,“谢谢,谢谢你一直这么迁就我。”
晴子回抱住她,“傻瓜,谁让我是姐姐啊。”
“晴子,这件事交给我好吗?让我自己决定。”
几天后,杨陌单独来到沐清扬的医院,主动对沐清扬提出要自己一个人住校。
“为什么?”沐清扬认真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外甥女,“你知道晴子死活要和你在一起的。”
“晴子身体一直不好,这阵子不知道吃了什么,肚子老是一阵阵的疼。我怕她住了校不能适应。”杨陌低着头,她一直不敢直视舅舅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极了妈妈的。
“我是说,为什么你想要住校?晴子绝对不会想要住校的,一定是为了你。”
“舅舅舅妈对我都很好,把我当自己的孩子对待。但是......”杨陌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我已经上高中了,生活已经可以自理了。再说,一直都麻烦舅妈你们,我也感到很不好意思......”
“有什么麻烦的,我们都是一家人,无需这么见外。”
“请舅舅当成是我的任性吧。”
沐清扬注视着杨陌,过了一会,他才开口,“好吧。”
“谢谢舅舅。”杨陌朝他鞠了一躬,“这件事就请先不要和晴子说了。”
三天后,沐清扬刚进家门,晴子就扬着一张纸叫嚣着扑上来,“爸,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杨陌是住校生?”
“你的肚子痛查出来了,是阑尾炎,需要静养,要早早动手术。”
“这和住校没关系。爸,请不要转移话题。”
“晴子,你的身体太弱,住校,我和你妈妈都很不放心。”
晴子手臂垂下来,手里的纸张飘到地上,上面写着“录取通知书”。“爸,我只是想要看着杨陌,她那么可怜......”
沐清风温柔的摸摸晴子的头,“只是住校罢了,晴子把身体养好了,就可以一直和阿陌在一起了,别急嘛,你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阮美得知晴子不住校的消息后,松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从小就不消停,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难得这次她让步了。可是当她听到杨陌要住校后,就把杨陌狠狠碎碎念了一回。杨陌这个孩子,就算自己对她再好,她仍然客气的像是个客人,表现的太过乖巧了,不像个孩子,就是这样,才更让人担心。
快开学了,阮美张罗着给杨陌准备住校的东西,杨陌在旁边阻止,“舅妈,这个学校里能买到的,不用带......”
“学校里买的哪有家里带的好用。”
“啊,啊,舅妈,这些吃的真的不用带。”
“带着,带着,学校不比家里,处处都不方便,还是带着好。”
“舅妈,包里装不下了,这些就不用带了吧。”
“晴子,再去拿个包。”
......
思绪飘回来,晴子回头看着杨陌他们气喘吁吁的拎着大包小包的进来,她张嘴无声的说:“杨陌,祝贺你的住校生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