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昨天一样，罗苏梅的午餐，与其说是“吃”下去的，不如说是“喝”下去的。
之后，罗苏梅照例拉伸放松了一番，重新登上游戏来，依旧用的“面罩梅花香”。
整个吃饭放松的过程，节奏从容舒缓，时间则只花了十分钟。所以罗苏梅就对自己很满意——这是心平气和才有的状态。
长夜宁寂，冬风冰冷。
起先，罗苏梅只是取消了系统托管，设了个闹钟，而后就自己闭着眼静静打坐，聆听着四周远远近近的响动，有“呼呼呜呜”的风声、“沙沙簌簌”的林涛声，也有野猫、猞猁等各种飞禽走兽长短高低不一的叫声、扑猎奔蹿的“哗啦”声；等到闹钟响起，系统功能里的“现实时钟”显示北京时间到了下午一点半，罗苏梅就给平头发消息。
“在不？”
“在。你刚上来？”
“没。怎么了？错过了什么好玩的？”
“不是。我们能有什么好玩的，一上午都在量地图，下午继续量。”
罗苏梅轻轻一扬眉——有娃娃脸那性子，加上起哄咋呼的一班人，量地图也很热闹啊！可平头说起来这些来，却有一种厌厌的倦意。
不过，文字未必准，听话还得听音。左右“梅花香”这个角色，设置时是选用了系统给的诸多“嗓音”之一，与现实中的真实声纹完全没有关系，不怕存档，罗苏梅就发了一条语音过去：“你不喜欢量地图吗？”
平头回的还是消息：“这个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是任务。”
“我发的语音，你还发文字。”
“在整队，不能说话。你上午在线？”
“在啊。怎么啦？”
“没什么。”
说“没什么”的，八成是“有什么”。罗苏梅想想平头被两把匕首吓得往后缩的样子，就一乐：“你看我状态、以为我不在线？”
“我联络战友的时候看到的。”
这是分辩。意思就是，不是特地去看的。
罗苏梅好笑：“这样。”当即把“面罩梅花香”在线状态的“对其可见”功能打开，勾上了平头的名字。“改好了。看到了没？”
这一次回得慢了好几拍：“看到了。”
罗苏梅看了眼游戏时间，从平头他们结束午休上来，已经过去了半小时。就问：“整队整好了么？”
“好了。”
“能说话了不？”
这次又回得慢了几拍：“能。”
“说话。”
平头慢了足足十八拍，终于发过来一条：“你在干什么？”嗓音干巴巴的。
系统嗓音设置，会改变玩家的声纹，但不会改变说话的语气语调、措辞用词。所以罗苏梅又乐了：“弄了个陷阱守着。你呢？”
“先捞珊瑚。大概过一个小时，去绘地图。”
“冲声望？几十个人捡珊瑚，一个人冲，很快了。”
“每班都要冲。”
“每班班长？”
“不一定。看谁讨杂货店后院的小女孩喜欢。”
“哈？”
“可以加好感。”
“小女孩的好感跟村子声望无关啊。”
“一样的珊瑚，换东西多。”
“换的都是些破烂。够用就行了，多了干什么？”
“先每人弄一把生锈的小刀，自己磨一磨；明天上来可能会去杀怪。还没敲定。”
“居然玩上了！还当不当兵了？”罗苏梅失笑，“国家养着你们，纳税人供着你们，是叫你们保家卫国的，不是叫你们玩游戏的，嗯哼。”
因为罗苏梅是开玩笑，平头也有了一丝笑意：“没办法。在游戏里，只能按游戏规则来。我们平时训练还是一样。上头哪有那么好心，让我们进游戏，是拿我们做人体试验。也是保护人民了。”
“原来更辛苦了。”
“那也没。这里不错。”
“当然不错了。哎，对了，你也要换小刀吗？我给你的不好用？不然干什么还捡珊瑚。”
“好用，我不换。全班都在捡，一起动手快一点。”
“大锅饭。”
“团结，这叫团结。”
“好吧，是团结，还把海滩包场了。”
“我们在浅水里捞，下水的玩家不多。浅水比岸上多，脚下踩到的都是，铺了一层。”
“浅水里是多，不过水冷得刺骨。多少拟真度？”
“10％，自由模式最低就这档。还是很冷。”
调低拟真度，有利于一般玩家减低因为疼痛等负面刺激带来的水平失常，但对罗苏梅而言，就很不利于发挥。因为同样的属性与设置，拟真度越低，不仅痛苦减轻，外界信息也会模糊。比如风吹过皮肤的触觉、篝火的热度。只是罗苏梅这时不便提这些，就没说什么：“你们班谁冲声望？”
“‘二爷’，就是零一七三。他在小女孩那里触发了三个任务。”
“三个？怎么弄到的，什么任务？”
“他偷懒，背了一袋珊瑚去了村里就不来了，赖在院子里逗小女孩玩，然后突然就有任务了。一个是‘惊喜’，让弄一束鲜花来，这大冬天的；一个是‘彩色的爱’，要把颜色鲜艳的大螺壳敲碎了，拼着装饰狗窝外面的三面泥墙；一个是‘阳光永驻’，让用白色、浅黄色的贝壳镶满狗窝的两面屋顶。”
平头说到“彩色的爱”时，最后一个音卡了一下，还低下去了。罗苏梅听得失笑：“两面屋顶？”
“屋顶是‘人’字形的。”
“做完了没？换东西打几折了？”
“做完了，人多，很快的。五六折这样。麻袋绳子五折都不到了；蜡烛大约八折。‘二爷’缠着那小女孩问过了，这里蜡烛没有石蜡，都是动植物油、蜂蜡，所以贵。”
“就这么告诉我了？没点保密意识。小心我拿去卖钱。”
“这也能卖钱？”
“能啊。”
“那‘鱼牙匕’也能吧。还更贵了。”
“不好说。消息可以卖很多买家，东西只能卖一个。”
“这样。怎么卖？淘宝吗？很麻烦。”
“不麻烦，上论坛卖。”
“论坛？”
“系统附带功能里的。快去发出售帖吧，趁着我还没下手抢。”
“你去吧。我卖了做什么？就当买匕首的钱了。”
这话说得！
罗苏梅恼了，当即就冷冷道：“那是礼物，非卖品。”
游戏刚开放，“鱼牙匕”这样的好武器，完全是卖方市场——无论人民币游戏币，多少人捧着钱想买，却买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