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哇,我的儿啊!”
陶唐丘主城的百姓们,扶着自家儿郎的尸首痛哭不已。更有诸多家属,在残存的军士找不到自己的亲人,只能在那些残肢断臂之中寻找着。他们的心情究竟如何,是想找到,还是不想找到?
期盼?渴望?其间之凄惶,其间之悲沧,虽有文字而难表其万一。随着一具具尸体被清理出来,一个个满心忐忑的人希望破灭,搂着那七拼八凑出来的亲人尸体,用声嘶力竭的哭声宣泄着痛苦。
嚎哭、低泣、无声泪,哭法不同,然而相同的是那股令人战栗的凄凉。身处此地,竟比刚才的那一场惨烈杀戮更令人心寒,仿佛从心底深处冒出来的绝望,让人不由自主地打起寒战。
仅是一场千人级别的战斗,在春秋战国等时期简直是小儿科,但是结果已是如此凄惨,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军们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在战斗着?慈不掌兵、一将功成万骨枯,此刻的杨墨,深深体会到了这些话背后的寒意。
兵者,凶器也。
没多久,痛变成了恨。因为,行凶者就在身边。即便他可以一当百,甚至力战关融,但是那股子从心底里喷薄而出的恨意,依旧闪现在每个人的眼睛里。只待一点火星,就可以化成燎原之火,将那人烧个干干净净。
杨墨感受着身后百姓们的感情变化,一颗心仿佛被放置在蒸笼里,下面是汹汹的大火。若非一直以来坚持道心似水,此刻早以承受不住这等压力,从金龟子背上一头栽下。
再看那成千夫所指的王羽,刚才癫狂的情绪中恢复过来,马上又被冰凉的恨意包围,全身上下都在打着筛糠,一点也看不出创造者应有的霸气。这也难怪,创造这个空间的,终究只是一介普通人。
“老先生,有解释了没有?”
杨墨尽可能地把自己的语气变得冷一些,因为这个剧本到现在还没有被击破,显然之前杀掉的那些主角同伴并不足以让剧本崩坏。创造者还抱有一线希望,必须把这个念头彻底压下去。
“这…这个,王羽汇报,刚才是陶唐军在无故屠杀流民,他是出于义愤才出手制止的。”
说这话的时候,老头子的底气明显不足,因为之前协会收到世子传来的图纸和消息,证实这里是火神炮工厂。根据建木九丘公例,但凡研究制造火神炮者皆为九丘死敌,可就地处死。
不过,终究只是一张图纸,不能说完全肯定,说不定是敌人设下的一个圈套。但即便如此,丘长战死,半数以上的陶唐军被杀,这笔账又该怎么算?唉,终究还是个孩子,沉不住气啊。
“屠杀?在出发之前,我已向诸将士做出解释,此战意在火神炮工厂,流民一事只不过是用来迷惑敌人。只是这些流民竟敢私造火神炮,无论自身愿意与否都是死罪,杀他们又有何过错?”
没错,这个世界并不是现实,没有那些繁琐的法律为犯罪分级。虽然不分主犯从犯又或者根本没有分清他们是被胁迫还是自愿,在现实看来很不公平,但在这个世界,它却是行得通的。
“不,不,不!这里怎么会是火神炮工厂!?分明只是一个流民小村庄而已!”
王羽哆嗦着发出了抗议,摇着脑袋不愿意接受现实。到现在还没有发动主动法则,看来是想用辩论这个手段继续下去。
“哼,小村庄?一个千余人的小村庄?”
不用杨墨反驳,一位丘中长老就出口反驳了。就算是陶唐丘主城也不过七八百人规模,一个小村庄能有上千人?真是开玩笑。
没人能说明流民为何聚集在此,因为他们已经死的一干二净,没留下一个活口。创造者可以通过主动法则知道一切,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要紧,因为死无对证,即便是创造者,他也不能复活任何在这个世界里死去的人。
不过这个王羽好像没有使用法则去知晓答案的念头,或者已经忘了自己还有法则这回事,只是依旧试图抗辩下去:“你说这里是火神炮工厂,那么生产机械在哪里?没有制造机械,光凭一张图纸能说明什么?”
“来人,进上古迷宫,把那触怒天神的东西都给我搬出来!”
火神炮图纸是杨墨向邙胜讨来的,而随着图纸一起送来的,是一整套生产火神炮的机器。此刻,它们正被安置在上古迷宫的一个密室中,杨墨对沧澜所说的大量炸药,就放在它们的旁边。
机器不能搬出来,因为有机器不代表在开工,若从机器本身和周围的迹象慢慢查探的话,不难查出这些机器根本没有使用过。
所以,它和这个地方,都没有必要留着。
“轰隆!!!”
一声巨响,炸毁了整个上古迷宫,同时也掩埋了进去搬机器的上百陶唐军军士。不过,一些散落出来的机器零件,比如未完成的炮管之类的,完全可以证明这里就是一间火神炮工厂。
“哈哈哈,愚蠢的王羽,你不是自诩为正义使者吗?没想到今天居然帮我保护火神炮工厂,并屠杀陶唐军五百多人,我还真是要多谢你啊!哈哈哈!”
一阵笑声随着爆炸的余波出现,一个骑着妖兽飞天蝠的男人留下这句话后便迅速离去了。杨墨认识他,因为他是邙胜,他来完成最后一项任务,讽刺创造者的任务。
当初邙胜是想诬陷王羽,比如用‘王羽,你干得好!’之类的话语,让所有人以为他是组织中人。不过这个提案被杨墨否决了,因为如果一个人遭到诬陷,很有可能会想着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而有了继续活下去的目标。
一旦剧情继续发展下去,那可就不妙了。最好的结局,还是用无法改变的‘事实’否定创造者的正义之心。
更可况,对手的讽刺,永远比诬陷来的更伤人。
“邙胜!你这个叛徒!”
关融怒吼起来,三大侍卫队以忠诚心为自豪,历代都没人背叛过主人,今日居然出现了叛徒,而且更是将上百将士全部炸死,这岂不让关融大感光火?正想动身去追,却被杨墨阻止了下来。
“此人来日再算,不过眼前之人却必须付出代价!”
眼前之人是谁?王羽。所有的招数都已经用上,如果不能让他的心从此堕入深渊,那么就没有什么日后了。
神秘组织的人出现在这里,并有火神炮零件作为证据,此地乃是火神炮工厂的事情便再没有争议了。当老头子等人意识到这一点后已是脸色灰败,而那些死去军士的家属们,更是把‘杀’这个字喊得震天响。
“游击士王羽,你这沽名钓誉之徒!不分青红皂白屠杀我陶唐军五百军士,简直愚蠢透顶!还不速手就擒拿,等待法律制裁!”
五百多条人命,足够制裁你五百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