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在梦里，听到有人在喊我名字，是爷爷吗？我正想问，在天堂过得好不好，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他……
“方向！”
为什么总叫我名字，难道没有别的话跟我说了吗？
“有什么要紧的事都等明天说吧，班主任老师那里，我明天会打电话过去说的。”
“妈，你在和谁说话呢？”我起来上厕所，看到老妈杵在门口，睡眼惺忪的走过去，想知道怎么了。
“方向！”
“诸葛浩川？”我和诸葛浩川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的，不同的是他看到我惊喜，我见到他惊讶。
“你……”我正想问他来有什么事，他却抢先回答了，“有事，真的有事！”。大晚上的来找我，很严重的事吗？！心里有疑惑，但是我没有问出口，因为老妈还在场。
“妈，那我下楼一会，很快就回来。”我开始穿鞋要准备出门。
“这么冷的天，还是让你同学到家里来说吧。”老妈劝阻着说道。
“没事的，放心吧！”我的执意，老妈没有再阻拦，只是多拿了件外套给我披上。
下了楼，就站在上次诸葛浩川送我回来的地方。
“什么事？”
“你没事吧？”不知道是不是默契，我和诸葛浩川又同时从口中蹦出话来。
“其实，是怕你有什么事……”诸葛浩川的解释，是我想听到的。
“……”
“你还好吗？”看我不作答，诸葛浩川关心的询问。
我想说我没事的，可是面对着这样一个你，我怎可以继续假装？也许是压抑了太久，强忍了两天的流水，终于在顷刻之间决堤了。终于，我还是泣不成声了，这样也好，至少心不会太累。
“……”诸葛浩川没有问我到底怎么了，甚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陪着我让我痛痛快快的哭。
“有纸巾吗？”眼泪倒没什么，只是我需要纸巾来处理鼻涕。
“用这个吧！”应该是找不出什么可以代替纸巾的了，诸葛浩川把校服外套脱给了我。
“擦鼻涕没关系吗？”
“恩！”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我哭够了，发泄完了，也许是外面真的很冷，也许是觉得挺晚了，诸葛浩川该回去了。
“现在，真的没事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我慢慢使自己平静下来。
“那么，明天会去学校吗？”
“恩……这个校服……”
“给我吧！”对诸葛浩川是满心感谢，对他的衣服感到抱歉。
“我送你到门口吧。”诸葛浩川把校服挂在自行车的把手上，开了车锁。
“不用了吧，你还是赶紧上楼……”
“走吧！”我并不理会诸葛浩川的婉拒，想陪他走一段，即便楼下到小区门口的距离并不算太长。
“……”诸葛浩川缓缓的推着车，时而头微微转向有我的一边，用余光细致的打量同样静默走着的我。
“你怎么跟我妈说找我是为了什么事的？”说这话时，我低着头，为了让风不用肆虐的吹向我泪干的脸颊。
“说是班主任派我来的。”听诸葛浩川这么说，脸上不由自主的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不是笑这个谎言编的多么不靠谱，是开心他因为担心我，不顾一切的跑来见我。
已经走到小区门口了，再多的不舍还是得彼此道别了。
“那么，路上小心。”
“恩，快回去吧！”我想看诸葛浩川先离去，但似乎他希望看我先离开。
听诸葛浩川这么说了，我于是把藏在衣服口袋里的一只手掏出来，放在胸前小幅度的挥了挥手，就准备调头走回家了。
“方向！”
听诸葛浩川又喊了我的名字，我回过头去。
“明天见！”诸葛浩川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一如往常笑得那么好看。
“明天见……”诸葛浩川终于舍得离开了，我边走边回头，看他骑着车的身影一点点的远去，融入到车水马龙终于消失不见。
当我走回去的时候，发现老妈已经下到楼下了，应该是看我这么久还没回去，担心了下楼来看看。
“什么事这么重要，这么冷的天还跑出来，小心别冻感冒了……”老妈开始絮絮叨叨。
回到家以后，才发现老爸竟然不在。
“我爸呢？”
“医院里有事，估计今晚都回不来了。”
“哦……”
“饿了吗？要弄点什么点心给你吃吗？”
“不吃了，想睡觉。”
“刚才林静打电话来了，现在回个电话给她吗？”
在拨通了林静的电话，跟她在电话里说了部分，她安慰我要我不要太难过了，我让她不用替我担心，早点休息，随后便挂断电话，回房间了。
在床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蒙在被子里。当睡意渐渐来袭，察觉到老妈蹑手蹑脚的钻进了我的被窝，从背后把我揽进她的怀里，把被子向下拉扯，好让我的脑袋到被子外面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傻女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老妈用手顺了顺我凌乱的头发，然后抱我更紧了，像小时候做噩梦了得到老妈的安抚，久违的怀抱了。
那一晚，我睡得很安稳，第二天早起，一切恢复到昔时模样。闹钟催促着起床，高效率的完成梳洗工作，然后抓起书桌上的背包匆匆忙忙准备出门了。
“妈，我去学校了！”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把脑袋往屋里探了探：“班主任那里我自己找他说。”为了帮诸葛浩川圆谎，不想老妈一个电话打给班主任，害我们都露馅了。
“身上带钱了吗？路上记得给自己买早饭。”老妈总喜欢把我当三岁小孩，凡事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叮嘱。也是，都怪我平时总喜欢丢三落四的，让大人们不省心了。
“知道了！”甩上门，急急忙忙的跑下楼。
2001/11/19
今天的你，跟昨天在我面前哭成泪人的你真的判若两人。你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跟平常一样，想让大家知道你没事，可事实是所有人都看得出，其实你并不像你表现出来的你很好。整个上午你都是忙忙碌碌，兴许只是故意让自己闲不下来。总之这样的你，看着让人心疼。到了下午的体育课，在做了热身运动以后，自由活动了。我放弃了打球，和熊佳一样陪着你，绕着操场一圈一圈的走着。你跟我们说了些你和你爷爷的事，看得出来有着很深的感情。最后你说的那句死亡是伟大的平等，也是伟大的自由，然后终于露出了一天下来难得的笑容。在你身上，我知道了很多悲伤不是简单的眼泪可以得到诠释的，也知道了你最安静最沉默的时候，可能是你最悲伤难过的时候。希望你的世界从此雨过天晴，你会好起来的。
当我和以往一样踩着早读的铃声迈进教室，和以往一样的引来了注目礼，只是目光似乎有点和以往的不太一样，但是我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么多。
回到座位上以后，没有和平常一样找熊佳话家常，而是拿出了课本用心早读。熊佳也很识趣的没有过来对着我滔滔不绝，似乎回到了刚成为同桌那会，彼此不熟悉，没有什么话说，都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整个上午，我都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上课时间就用心听课做笔记，下课了又会找事情让自己可以忙，总之就是没有歇下来的时候。我只是不想有谁过来打搅我，左手臂上挂着的“黑布”，已经向所有人说明了什么样的事在我身上发生了。所以，我只是害怕有谁过来嘘寒问暖式的关怀，我不习惯，也不很喜欢。所以让自己有事可做，没有闲暇时间理谁，是我可以做到的拒人千里。
吃午饭的时候，林静什么都没问，她知道我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跟她说。她的一如既往让我没有压力，而她有心说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想逗我开心，虽然没有成功，但还是感谢她为我做的一切。
其实我希望自己可以一如往常，但是我又怎么能够拼命假装愉快让自己更难受。所以即使知道我这样闷闷的不跟身边的人说话会让他们担心，但我还是这么做了，希望他们可以谅解，我需要的只是更多的时间，让自己康复。
到了下午的体育课，诸葛浩川和熊佳都来陪着我，不想呆呆的在什么地方干坐着，于是便三人行，沿着操场的跑道闲庭散步了。他们两个似乎都很识趣，在我没开口想说什么的时候，也陪着我默不作声，只负责步调一致的向前迈着步。
忘了是怎么打破的沉默，当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我开始向他们袒露一些。
“我还想着等我工作了挣钱给他花，以后有了男朋友带回去给他看……唯一没想过的是，他等不到这一天。”略微的把头仰起，看到了天空是万里无云的晴朗。眼眶中泛起了泪光，好像爷爷正在天上俯视的看着我。
“不要难过了，我想你爷爷不希望看你这样。”熊佳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坚定的眼神传递的是让我振作的鼓励。
“恩，我知道。死亡是伟大的平等，也是伟大的自由。我会好起来，很快！”走到他们前面，转过身，给了一个很大的笑容，强调“很快”的时候还耸了耸肩膀，让他们相信我不是在敷衍，我正在好起来。
接着好长一段路，我就这样倒退的走着。看我的情绪、状态比起上午明显好了很多，熊佳被我带着阴郁的心情也明朗了起来，诸葛浩川的脸上也开始有了愉悦的轻松。
2001/11/22
不知道为什么，挺羡慕郑睿可以和你勾肩搭背，还有那种不影响感情的吵架和打架，像哥们又像情侣的感觉，让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很多时候的在一起，郑睿不像第三者，反而觉得我更像你们之间的电灯泡。说不介意我的好兄弟跟我喜欢同一个女生的，原来心里还是会有芥蒂。其实我只是在意你也会喜欢他，也会忍不住想你会更喜欢我们中的哪一个，或者你喜欢的压根就不是我而是郑睿。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错，总之我学不来像郑睿那样跟你相处，而你也不会像对郑睿那样等同的对待我。这样的情形，让我更加无心去打破，也许你对于我而言，真的只可远观，不可独自占有。
不是我刻意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什么样的人，只是很多细节的处理，跟朋友就会很自然，对自己喜欢的人就会变得敏感及小心翼翼。所以我会想都不想的对郑睿说一些话，一些举动也都被视作理所当然，而当对方换做诸葛浩川了，我就会多了思考的时间和犹豫的环节。也许是我的错，不能以正确的方式对待自己真正喜欢的那个人，才会让人怀疑我的爱情指南的那根针偏向了谁。
我努力回想当天发生了什么，让诸葛浩川如此沮丧。
“走，上课去！”郑睿从后面扑上来，两只厚实的大手掌分别落在了我的左右肩膀上，我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力推着加速向前了。
“干嘛！”我努力使自己的脚步恢复到正常步行的速度，然后前后抖了一下肩，好甩开郑睿放在我肩上的两只臭手。
“恭喜你活过来了，等下体育课跟你打乒乓球庆祝下哦！”郑睿一只手臂直接勾住我的脖子，而且挺用力，我使劲了都很难挣脱掉。
无助的眼神扫向一旁的熊佳，可惜求救信号发送失败了，熊佳真忍心让我任人鱼肉。转过头正要仇视郑睿的时候，看到了郑睿斜后方还有另外同行的两人。我早该想到诸葛浩川应该在场的，他和郑睿、邱骏的三人行，就好比我和熊佳，在校的很多时间都是形影相伴的。也许是我多心多虑，总之我不想让诸葛浩川看到我和郑睿这样黏在一起，所以我用了更大的力气掰开郑睿的手臂，成功逃脱了。
“是不是女的啊，力气这么大！”郑睿轻轻揉着被我弄疼的手。
我没有理会郑睿的抱怨，也不敢把滞留在郑睿身上的目光投向诸葛浩川。当我有意识郑睿不跟我计较走开了的时候，也看到了同样已经远去了的诸葛浩川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我解读失误，明明撞上诸葛浩川的视线时，看到的是他一脸不高兴，应该是在意的。而当我害怕他真的介意，从郑睿强制的臂弯中重获自由，他却故作轻松的走开了，背影透出的都是事不关己的无关紧要。
今天的体育课在体育馆的活动室里上乒乓球的课，因为乒乓球的执拍，发球都已经学过了，也练习了几节课，所以这次的课，集队点了名就散开自由组队打球了。
郑睿还真是言出必行，热情洋溢的跑来找我打球了，服务周到的横拍，直拍都拿了，让我选用的习惯的。不知道当时的我是怎样的心情，似乎是找不出什么理由拒绝郑睿的殷勤，也有故意气诸葛浩川的无动于衷，因此从郑睿手里抽出了直拍的球拍，决定和郑睿好好切磋一番。
“说，我赢了怎么样？”我挑衅的说道。
“开玩笑，你当哥哥是吃素的！”郑睿很是不屑。
“总有万一啊！”不能太嚣张了，以免到时候败得一塌糊涂了，要在郑睿面前永远抬不起头了，所以我的口气没有开始强硬了。
“这样吧，双保险。你赢了我就亲你一下，你输了的话就让浩川亲。”
“做梦吧你！”邪恶的郑睿，亏他想得出！
“奖励和安慰都有了，得了便宜还不买账！心里偷着乐开花了吧……”
“开不开始？”诸葛浩川有点不耐烦了，已经在乒乓球台的一边等着我们谁过去了。
“真是吵死了你们两个，我和你来！”熊佳也开始嫌弃我和郑睿，回应着诸葛浩川的同时已经走向乒乓球台的另一边了。
“干脆男女混合双打吧！”郑睿也从我身边走开，到熊佳那边了。
我只能去到有诸葛浩川的一面，当在球台前面站好了位，我撇过头对身边的诸葛浩川说了句“合作愉快”，他竟然完全不搭理我，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二对二的比赛开始，不仅我和诸葛浩川配合没有默契，熊佳和郑睿那边也是乱套了。也许我们这桌玩了新花样，引来体育老师前来观战，并在一旁临时性指导授课，也因此更多闲杂人等往我们这边来凑热闹。
在老师的正确指导下，加上我们几个的现学现卖，虽说没有把乒乓球混合双打整的像模像样，也算过得去了。
在接连赢了好几个球之后，看对面的郑睿和熊佳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后的不甘心，心里甚是痛快，兴奋的转过身要和诸葛浩川击掌庆祝。
都怪我被即将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竟然忘记了诸葛浩川从上课前到比赛前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在我脸上的笑容还没僵掉，做好击掌的手势没有在胸前逗留太久，诸葛浩川总算很给面子的给了我应有的回应。随着我和诸葛浩川这边击掌声“啪啪”作响，另一边，是郑睿不停的嫌弃熊佳球打得有够烂，熊佳则不断责怪郑睿不跟她配合。
“说好了的啊，输了的请客吃饭，不许耍赖！”用手里握着的球拍直指对面的“败将二人组”，充分的得瑟。
结果自然是没有悬念的，我和诸葛浩川众望所归啊！也因此捞到了一顿免费的晚餐，可喜可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