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一清顺着可可惊恐的目光看到自己的衣袖上沾着几只不知名的虫子,透明的身体变换着不同颜色,一忽儿是红色的,一忽儿是绿色的,一忽儿又变成紫色的。屠夫一清刚要伸出手指去捏下它们。
那透明的虫子却忽地张开乌黑的双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向可可裸露在外的小半截手臂上。
可可顿觉钻心的疼痛,惨叫一声,还来不及反应,只见那小半截白藕般的玉臂瞬间犹如抽满了鲜血的采血管儿,粗胀殷红,皮肤变得薄如纸张,粉臂上的血管内的血液汩汩流动清晰可见。
可可大叫着:“烫,烫死我了!”
屠夫一清来不及细想,身手迅捷地拖着可可将她的手臂插入暗河的水中。
叮咬在可可手臂上的虫子以及沾在屠夫一清衣袖上的虫子一遇到冰冷的暗河水,倏地扭动着肢体,愈扭愈烈,过一会儿便沉尸河底了。
可可的手臂烧灼般的胀痛顿觉减轻不少。只是这么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可可已经痛得几欲晕过去,满脸的冷汗顺颊而下。
屠夫一清脱下外衫铺在木船的船板的边沿上,让可可躺在他的衣衫上,受伤的手臂垂入暗河之中,不敢稍有离开,一但离开暗河水,可可便觉得痛入骨髓。
两人是又累又饿又疲乏,体力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再不吃东西,怕是要饿晕过去。
屠夫一清盘坐在木船上吐纳了一会儿,觉得体力恢复了些许。他虽然非常着急,想去追回千实抢走的龙凤璀璨明月佩,那是吴越国君主仅次于玉玺的信物,甚至在皇位传承的意义上比玉玺还要重要。可是,二小姐被那种可恶的小虫所伤颇重,不得不留下来救治。一想到那种小虫子,他就恨由心生,抄起木桶盛了满满一桶的暗河水,对着那具骷髅头猛泼了过去。果不其然,骷髅头中凡是有孔洞处都有七彩光芒扭动不止,直至熄灭。
屠夫一清向骷髅狠啐了一口,以发泄胸中恶气。然后,对可可道:“请二小姐稍事休息,属下这便去寻些吃食来。”
可可虚弱地点了点头,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
过了大概有半小时的时间,屠夫一清用木桶将他从附近的农家偷来的东西和刚刚村民杀好的三牺祭品通统运到古井中。
屠夫一清用偷来的陶罐给可可煮了点肉粥,自己烤了只牛腿吃。
两人吃过饭,肚中有了暖意,磕睡虫儿也顺势爬上了脑子,便各自昏昏睡去。
这许多天来,精神极度崩紧,累极了才小憩一小会儿,这次终于补足了觉,睡到自然醒。此时,已是月上柳梢儿头,村民不再敢靠近古井,也没人来盖井盖子,月色朦胧,清光倾洒,布满古井底部,有了些许微光,也让人心生安宁,不再恐惧。
屠夫一清害怕与可可单独相处的时光,他对这个二小姐是动了心的,可是自己知道又不能,更不敢有所表示。这种情形就更令他痛苦不堪。
所以,他只能尽量的离可可远一些,尽量的不说话。除非需要察看一下可可的伤势之外,都躲在一旁盘膝吐纳。
可可的手臂还是离不开冰冷的暗河之不,一离开就红肿胀痛,即使手臂浸在水中,她也不觉得痛,也不觉得冷,因为,她的手臂象没了神经的一根木棍般根本毫无知觉。
可可一直昏昏沉沉的,除了吃就是睡。
这天,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却毫无预警地乌云蔽日,下起倾盆大雨来。这下子,屠夫一清想离可可远点也不可能,他不敢把木船划离古井口太远,这地下暗河支流颇多,而且层层叠叠的,不只一层,比迷宫尚且难走,一旦离了古井口再想寻回来,没有千实那个有过行军经验的高手在旁边指点,势比登天。他稍一犹豫,便给大雨浇了个透心凉。他害怕二小姐着凉,再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只得抱起可可两个人藏身在旁边一个小小的溶洞中,还必须尽力将可可的右臂浸入水中。
这回不光他觉得不自在,被个大男人这么紧的搂在怀中,可可也觉得不自在。他又不是傅去非,他只是稍微熟悉的个陌生人。
两个人暧昧的姿势使双方都全身关节和肌肉僵直。又别扭又难堪,偏偏地方狭小又无法分开。可可还没什么,只是不好意思。屠夫一清却是对她动了心的,美人在怀,他却犹如被放在油锅里煎熬一样,他都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它仿佛都要跳出了噪子眼儿,全身血液都在沸腾,身体都要爆裂般难受,可偏偏这么别扭的当口他又禁不住觉得美滋滋的。
急雨总算来得快去得也快,下了一会儿便雨过天晴。两个人回到木船上各就各位,终于都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被困在古井中足足半月有余。可可的手臂仍不见好转,就是离不开暗河的水。屠夫一清曾试图用瓦罐将暗河水装好,把可可弄出古井,然后将她手臂放在瓦罐之中,可是,坚持不了多久,瓦罐中的水温一高就不管用了,可可的手臂就迅速的红肿起来。
几次尝试离开古井均告失败。这让屠夫一清是一筹莫展。
这一日午夜时分,两人正睡得深沉。从井口坠下一物,跌落到木船上,木船剧烈地摇晃着。屠夫一清反应极快,来不及看是什么东西掉下来,只能抄起船浆极力的稳住木船,以防止木船被掀翻过去。
接着,随着一声巨响,源自古井口的淡淡月光被什么东西阻挡住了,古井内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落下来的重物没有半点声音,只能听见轻微的喘息声。
屠夫一清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既然能听到喘息声,那必是个活物。更不知道它是否威胁着自己和二小姐的安全。
他一边竖起耳朵警惕地注意着那个东西的动向,一边将全部力量运到右手掌,蓄势待发,只要那个活物有异动,便一掌击毙它,下手定须狠准快决不留情,他侧耳倾听了好久,除了轻微的喘息声,一点其他的动静皆无。
可可早已吓醒,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巴,强行努力咽回那声尖叫。她瞪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一颗心吓得怦怦乱跳,不敢乱动害怕惊动掉下来的东西,却止不住惊恐导致的躯体颤动。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稍有动弹。半晌,没有动静。
屠夫一清这才想起晃亮火折子,看看究竟是个什么庞然大物掉落井中。
在火折子微微跃动的火光下,屠夫一清看清了,原来掉下来的是个人,一个脸孔朝下趴着的人,身着青色锦缎长袍,质地柔软,一见便知价格不菲,是个非富即贵的人。他伸出脚轻轻的踢了他一下,他没半点反应。屠夫一清
待把他翻过来,屠夫一清眼睛都直了,惊得张大嘴巴颤抖着嘴唇,老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火折子烧到了手,他才缓过神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