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府的阳光棚是林如诗和娜拉两个人带领众丫鬟杂役一起盖起来的,主体材料用的是悟空从玉门带过来的颜济世最新发明——透明油纸,这种东西不仅透光性极好,而且可以任意剪裁,更难能可贵的是这种新材料只是从生产汽油的下脚料中提炼并生产出来的,可谓是物美而价廉。
按照林汉老董事长的意思,这些透明油纸原是拉到北京来卖的,林汉算盘打得非常好,北京虽说也有玻璃,但价格非常昂贵而且易碎,所以应用面并不广,即便是皇家也只是在宴会厅这些比较正式的场合使用玻璃门窗,而且要指定专门的太监和宫女进行看护,所以成本很高。至于一般人家,透明门窗,那只是个传说,他们使用的依然是那种以普通纸张浸过桐油或者牛油的油纸,不仅透光性极差,而且有一股刺鼻气味。
而现在这种透光性极好的透明油纸问世,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林汉嘱咐悟空,每尺透明油纸最少要卖一两银子。可惜欧阳冲是个大方惯了的手,一车油纸悉数送了人,皇上、皇后、公主以及东宫自然是少不了,此外还有朝廷里的大臣,起先也只是送关系较为不错的如解缙、郭资等人,当然了即便是给也只是一人一丈而已,哪知在朝廷做官的个个消息通灵,没过一天,便有不少王爷将军大人门登门造访,所为何来?就是讨要一丈如水晶透明又如绢帛一样轻盈而且宛若丝绸一样柔韧的透明油纸。
欧阳冲见此物如此受欢迎,心中高兴,也不吝啬,没几天便分发出去,剩下一些也都送给了下人,说是发什么年终福利。甚至连自己府邸门窗上的旧油纸都没能换,要不是林如诗早早地建了这个阳光花棚,恐怕这些也得让欧阳冲散尽。林如诗很是不高兴,可每每提到此事,欧阳冲都笑道:“这点东西只是个开始,以后类似于这种的新鲜玩意还有的是呢,等悟空返回的时候,牛奶会有的,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林如诗这才笑道:“那我还要建一座太阳花棚,在里面种葡萄,种桃,种苹果。”
欧阳冲便问她现在花棚里除了金银花紫茉莉之外还种的什么,林如诗说还种了一些蔬菜,现在韭菜倒是可以吃了呢。
欧阳冲最喜欢吃韭菜饺子了,这大冬天的,除了萝卜白菜就是白菜萝卜了,吃的嘴里都淡出鸟来。闻听有韭菜吃,那还不欢欣鼓舞,说干就干,割韭菜剁馅子,和面擀剂子,林如诗和娜拉对于吃那是很在行,饺子包的像金元宝,韭菜肉馅调的不淡不咸再加些海米,那真是鲜香无比。
一家人加上庄洋和生儿一共五口人正吃着呢,忽听一声:“呵呵,欧阳大人真是好个闲情逸致,吃饺子呢?”有人笑着走了进来。
来人身上穿一件加厚绫罗明黄的长袍,一缕长髯飘飘,手里拿着一把扇子,遮在胸前,端的是风流潇洒,只可惜老了些,看年纪也得接近花甲。他的后面是德威公主,老管家在他们后面低头跟着,大气不敢出一下。
娜拉一见不高兴了,德威公主她是认识的,平日里没少来,早就对她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不满了,此刻见她前面的那个老头更是一脸的张狂,得瑟的不行,心中来气,想都没想,便放下筷子,走了出来大声说道:“你谁呀,大冷天的打什么扇子,看把我们家老管家给吓的成什么样了?”
欧阳冲扭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吃的那个饺子还没落肚,硬是卡在咽喉里下不去了,憋得面如猪肝,心道:我的姑奶奶,那可是皇上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林如诗连忙给他端来一杯水,欧阳冲好不容易将饺子送进肚子,想要让娜拉闭嘴已经不能了,只听娜拉继续说道:“你这老头,猪鼻子里插两根大葱,你装什么相啊?”
欧阳冲一听,差点一屁股坐在饭桌上,娜拉不仅骂皇上是老头还骂人家是猪,这还不算,还他娘的猪鼻子里插大葱,这不是活腻歪了是什么。慌忙一溜烟跑到门口给皇上深施一礼,大声道:“皇上恕罪,这妞是个傻子,大傻子。”
永乐帝面带不悦,冷笑道:“这么漂亮的妞,她是个傻子?
娜拉撅着小嘴斜睨了欧阳冲一眼,委屈地说道:“相公啊,娜拉哪里傻了?你这么害怕这老头,他是谁呀?”
欧阳冲不去理她,陪着笑脸说道:“看看,皇上啊,她连您是谁都不知道,你说她是不是傻子?”
永乐帝冷哼一声,缓缓说道:“她傻不傻朕自会分辨。”走到娜拉跟前,笑道:“丫头,现在你知道朕是皇上了,你害怕吗?”
娜拉眨眨眼睛,小脑袋摇地跟拨浪鼓似的,说道:“你虽然是皇上,可也是个人呐,我为什么要怕你?”
永乐帝点点头,暗道:小丫头倒是个敢说真话的,于是问道:“丫头,你是哪国人?”
“波斯人。”
“波斯?嗯,那我问你,波斯好还是我大明好?”
“当然是大明好了。”娜拉想都不想。
“何以见得?”永乐帝见她说大明好,微微点头,心中颇为得意。
“这里的人住得好,吃得好,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就像——”娜拉还没说完,林如诗便将一个水饺塞进她嘴里,笑着对皇上说道:“皇上还没吃饭吧,呵呵,我们刚包的水饺,可好吃了。”
欧阳冲也道:“是啊,皇上,是三鲜水饺呢,来几个尝尝。”
永乐帝被娜拉气乐了,冷哼道:“朕替她说了罢,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不是猪是什么?”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欧阳冲恨不得打自己几下子,连忙上前说道:“娜拉原本亥年生人,属猪,其性耿直不善拐弯抹角,但心如洁白,实在是口无遮拦,想哪儿说哪儿呐。因为娜拉向来爱猪,所以三句话便离不开猪,皇上啊,娜拉并无辱骂天子之意呀。”
小公主在旁边也道:“父皇,谅她也没这个胆子,除非,她真的跟欧阳大人说的那样,是个傻子呢。”
娜拉还要争辩,却被林如诗堵住了嘴,低声道:“你再不闭嘴,相公可真的要生气了。”
娜拉眼见欧阳冲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赶紧闭上了嘴巴。
“欧阳冲,朕这次微服出访,是特地来看看你的阳光花棚的。”永乐帝笑吟吟说道。
“为了阳光棚?皇上为何有此雅兴?”欧阳冲见皇上不再责怪娜拉,舒了一口气。
“是这样的,上次我从你们花棚里采了些金银花回去插在母后的玉瓶里,母后在大冬天见到盛开的花朵,很高兴,很开心,父皇听说了便想过来看看这花棚是怎么建的,也好在坤宁宫也建一座呢。”朱晓敏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花棚就在后面,请圣驾移步前往一观。”欧阳冲在其前面引路,一路边走边说:“这阳光棚是林如诗和娜拉合力而为,主要材料是木板竹竿以及上次送到宫里的透明油纸——”
进入大棚,那暖棚透光性极好,里面又生了炉子,有烟道直通暖棚外面,棚内湿润温暖,金银花和紫茉莉散发着清幽的香气,辣椒和黄瓜种子刚刚发芽——
“好一个有创意的工程,如此一来,以后在冬天吃新鲜蔬菜不再是梦想了。”永乐帝龙颜大悦。
“托皇上洪福,来年冬季,宫中便可以尽食大棚蔬菜。”欧阳冲自信地说道。
“好,好,有爱卿这番话,朕便放心了,不过朕看这一期皇后身体不是很好,所以还是尽快在慈宁宫的御花园里建造这么一座大棚,也好了却皇后这个心愿。”皇上边往外走,边问:“只是这透明油纸,不是很够,爱卿这里还有吗?”
欧阳冲摇摇头无奈地说道:“真是不巧,在玉门商队到达之前,微臣真的拿不出来了。”
娜拉却笑道:“皇上不要着急,一会儿便有了。”
欧阳冲这回真的急了:“娜拉,皇上面前不可以乱说,要是一会儿拿不出来,便是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娜拉却不害怕,笑道:“真的,相公,一会儿商队便到了。”
皇上见她认真,便笑道:“我便听这疯丫头一回,等上片刻。”
约莫一顿饭时间,便听的一阵马达声响,一溜烟过去,十二两崭新的四轮车出现在尚书府前,与前面第一代车辆有所不同的是,如今这车辆轮子已经包有胶皮,虽不及橡胶,也不是非常耐磨,但效果比第一批那些铁轱辘强多了。
悟空第一个到达工部尚书府,进门便嚷:“二公子,我回来了。”
“悟空,辛苦了,快些招呼大家进屋喝口热茶。”欧阳冲大喜过望,从上次悟空他们离开算起,到现在正好一个月,看来一切顺利。
皇上却惊叹:“娜拉果真神人也。”
娜拉笑道:“我只不过是耳朵好了些罢了,刚才我便听到玉门车队的喇叭声了。”
“原来如此。”皇上原本就不是个小心眼的人,眼见娜拉诚实如斯,心中很是高兴。
欧阳冲见龙颜甚悦,便笑着对皇帝说道:“上次雄鹰集团委托玉门商队代销几车丝绸瓷器茶叶和工艺品去卖,不知现今儿是什么情况,皇上想不想留下听一听?”
“如此甚合朕意,朕便听听你这生意做得怎样了。”皇上是个对新鲜事物饶有兴趣的人,哪会错过这种情景。欧阳冲便搬了张椅子,陪着皇上坐在门口喝茶,一边喝一边看从车上搬下来的货物,有羊皮、野狼皮、沙狐皮,羊绒、骆驼绒,各种牲畜的干肉还有青稞酒,酥油茶,马奶子茶,各式各样的奶酪,更有一些在中原从来就没见过的塑料制品和电动日用品,比如火柴、牙膏、暖瓶、手电筒这种跟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
等货物都卸下了,悟空前来报账,上次代销物品由雄鹰集团贸易部自行定价,毛利一百万两白银,扣掉玉门集团的一成的佣金,尚有九十万两白银入账。
“不到一个月便挣了九十万两白银,欧阳卿家,你可真是个会做买卖的。”皇上笑了,咧着大嘴露出一口黄牙笑了,倒不是皇上牙齿不好,而是那个年代的人不用牙膏,所以普遍都是大黄牙。
“这都是薛铁龙选的货物,价格也是他定的,皇上应该奖赏他才对呢。”欧阳冲回答。
“薛铁龙,她的女儿便是被金美仕那厮杀死的吧?”皇上问道。
“真是难为皇上还记得这些。”欧阳冲心中一酸。
“薛铁龙也是个苦人儿,这样吧,让他担任雄鹰股份贸易部总经理,官拜六品,具体事宜等爱卿拟定后交给朕看过执行便是。”皇上说道。
“多谢皇上,那么便令他具体负责处理市场开发,拟订贸易业务发展的方针、政策和工作计划,报公司总部审批后组织实施,等贸易开展起来,便负责签定购销双方采购或销售合同——皇上您看可好?”
“一切都听爱卿的。”
皇上心情高兴,要走的时候,欧阳冲挑了一车货物嘱咐悟空亲自开车给皇上送去。皇上兴致勃勃,亲自坐在驾驶室副座上,那辆载重两千斤的电动车慢慢启动,往紫禁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