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欧阳冲缓缓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躺在一座简陋木屋的小床上,与其说是床还不如说是几块木板来的贴切,小屋的陈设更是简陋,一桌一凳,一锅一碗,仅此而已。
木屋四面是窗,透过几棵参天的胡杨树可以看见远处的茫茫沙漠无际戈壁,那些千年的老树虽然已经走入了深秋,却依然披上了火红的外套,像待嫁的新娘,红黄交错将这一片小小的绿洲衬托的美轮美奂,一条小河经过了几道弯曲静静地向东流去。
“你醒了?”一个男人沧桑的声音。
“你是谁?我在哪里?”欧阳冲四处张望,并没发现有人。
“不要管我是谁,此地亦无名无姓。”依旧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你是人是鬼?”欧阳冲有点抓狂的感觉。
“我当然是人了,要不是我,恐怕你现在已经成人干喽。”
“你在哪里?”
“屋顶上。”那人回答。
“你在屋顶上干嘛?想吓鬼啊?”欧阳冲没见过这样待客之道。
“吓鬼?那倒不至于。昨夜这场大风把屋顶吹烂了,我要不修修太阳要晒你屁股喽?”随着声音,一个身穿破烂灰色麻布衣服的白发翁精神矍铄地从屋顶上跳进屋内。
“哈哈——老人家,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瞧您这打扮,好像丐帮的洪七,但看您这长相,拿个王爷也不换呐——”欧阳冲笑道。
“小子,你说什么?”白头翁一把攥住了欧阳冲的胳膊。
“哎呦,好疼。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不过是夸你两句,说您这气色,还有您这气质,怎么看怎么像个王爷哩。”欧阳冲见老头突然变脸不禁大惊。
“你到底是谁?是朱棣那厮派你来的么?”白头翁的眼中露出冷冷的杀气,手上用力,疼的欧阳冲“哎呦呦”大叫起来。
“你不会武功?”白头翁大奇。
“你真是个怪人,我为什么要会武功?还有啊,你刚才说到什么朱棣,明朝不是有个混蛋皇帝叫朱棣吗?你可别告诉我就是那鸟人。”欧阳冲发现被白头翁捏过的胳膊已经肿胀起来。
“混蛋皇帝?鸟人?好,很好,骂的痛快,说说看,为什么要这样骂他?”白头翁忽然高兴起来。
看他神情,貌似与永乐皇帝有不共戴天之仇似地,欧阳冲大脑飞快运转,这老小子一人隐居这片小小沙洲,定然是脑子不好,既然他这么讨厌朱棣,那么我便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就是,别的不说,关于永乐皇帝的网络小说看过不少,且不管他正史野史,反正对朱棣小儿的那些事还是比较清楚的。
于是说道:“第一,朱棣这名字就不好,害的我小时后读作朱隶,被老师罚。”
白头翁笑道:“你肯直呼其名,可见你是忠勇之后。”
欧阳冲连连点头:“我当然是忠勇之后,我最看不惯那些苟且偷生的小人了。”
白头翁点头轻轻叹一声:“像你这样的年轻后生已经不多见了。”
欧阳冲继续说道:“第二,朱棣夺亲侄皇位,为天下人所不耻。我想就算是太祖在天之灵也不能安生吧。”
白头翁老泪纵横:“太祖啊,您睁眼看看您不争气的儿孙吧——”
欧阳冲一头雾水,心想,那太祖死去六七百年了,你在这里嚎丧个啥呀,嘴里却说:“第三,朱棣杀方孝孺十族千余口,为世人所唾骂。况且,朱棣小儿为了自己的皇帝梦,你可知道靖难之役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正所谓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啊——”
欧阳冲越说越来劲,越说越动情,手舞足蹈,唾沫星子乱飞,直说的白头翁两眼朦胧,抱头痛哭。
“喂,老人家,你哭了?”欧阳冲见他这般模样,不禁暗笑,同时也为自己的表演洋洋自得。
“不要叫我老人家,其实我今年才三十八岁,唉,岁月无情,未到不惑之年便已满头白发,然而壮志未酬,前事渺茫——”白头翁抓住欧阳冲的手,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忽然,一阵“溜溜——”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天空,越来越响。
“不好,是朝廷的鹰犬。”白头翁大惊失色,伸手抓起桌上的一把铁筷跳窗而出。
欧阳冲趴到木窗边向外看去,只见十几匹快马从东南方向而来,马上之人身穿华丽长服头戴黑纱羽冠,一把长弓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正从背后的箭搭里抽箭,那溜溜的声音正是长风拂动弓弦发出的声响。
白头翁一路向前,如一只狡兔,又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不时隐没在如潮的沙漠中。
“嗖嗖——”瞬间功夫,十几只羽箭穿过草做的屋顶,射在木床上,欧阳冲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透过木棍之间的缝隙向外张望,心道:“奶奶的,这些家伙怎么看怎么像古装剧里的锦衣卫,还有这长箭,货真价实的铁杆啊,既然不是拍电影,那是神马情况?哦,对了,刚才白头翁苦逼的表情,丫绝不是脑残,脑残的是我欧阳冲啊,妈的,老子这是穿越了呀——”
这事闹的,人家穿越到皇宫当太子,可是自个呢,来到这荒无人烟的大漠,先遇到个疯子,后来又有锦衣卫追杀,可怜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看来注定要成为这荒漠中的一副白骨了,最可怜的是老家种地的父母哟,都不知道你们的儿子是怎么死的,还有就是自己迄今还没媳妇还是个本分孩子老处男一枚呐——
此时白头翁已经出手,手中铁筷掷出化作一束白光比锦衣卫射出的箭还要快,有三名锦衣卫接连被射中,摔下马来翻滚几下便再也不动。
很快,其余的锦衣卫士发现了危险的来源,箭如飞蝗射向白头翁,射在沙丘之上溅起阵阵黄沙。
白头翁被迫退回了木屋,藉此挡避锦衣卫的飞箭,回首间,又是两根铁筷飞出,插入了两名锦衣卫的咽喉。
“好厉害的身手。”欧阳冲趴在床底下透过圆木之间的空隙看的真真切切,不禁对白头翁佩服的五体投地。
“废话少说,这个给你,快走——”白头翁从怀里掏出一个黄表纸的小册子交到欧阳冲的手上。
“这是什么?你到底是谁?”欧阳冲问道。
“这本小册子很重要,听朕的话,千万不能落到朝廷的手里。”白头翁急道。
“朕,呵呵,你称朕?哈哈,笑死人了——”欧阳冲大笑。
“很好笑吗?唉,算了,失口了。我叫朱允炆,本来是大明朝的第二任皇上,不料被朱棣夺了权,现在不能称朕了。”白头翁颓然道。
“皇上?你就是悲催皇上建文帝?呵呵——你还活着啊?”
“丫挺的怎么说话呐?”对于欧阳冲的态度,建文帝很是不满。
“哦,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就是前皇上。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保护这个小册子的安全。”欧阳冲突然同情起眼前的这个悲剧的男人来了。
“那就好,我就知道这次不会看错人。”朱允炆悠悠说道。
“可是,我这样出去,不成刺猬了?”眼见一支支铁箭如蝗在身边飞来飞去,欧阳冲似乎并没有找到那种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感觉,反而有股想哭的冲动。
“把这个顶在头上。”白头翁将一口少了一角烧饭的铁锅扔给欧阳冲。
“好吧。”欧阳冲很吃力地将大锅扣在头上,活像一只硕大的海龟,慢吞吞往外就走。
“梆梆梆——”箭如雨下,倒也不能射到锅下的人,欧阳冲回头冲白头翁一乐,伸出大拇哥,他正得意间,忽然发现一名锦衣卫朝他冲了过来,那厮人高马大,手中长剑足有一米半长,双足行走飞快,踏在沙地上发出唰唰的声响。
欧阳冲见他来势凶猛,慌忙躺下,将一口厚重的大铁锅扣在身上再也不敢动弹。
“哼哼,小子,你以为当缩头乌龟我就奈何不了你了?我手中这把长剑足可以开山裂石,一口破锅,能奈我何?小贼,看我怎样将你连这铁锅劈为两半。”大个锦衣卫自恃武艺高强,一把长剑高高举起,奋力砍下。
欧阳冲在里面听得真切,心想若是被这厮劈为两截岂不冤枉,想到这里,不顾一切地将铁锅掀了起来。
那铁锅迎着长剑顶了过去。只听得“当”地一声闷响,无坚不摧的长剑竟被铁锅顶了回去,不偏不倚正中那名锦衣卫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