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五更天了,御膳房的火势已经灭掉。朱晓敏拉着欧阳冲的手已经全是汗水,仰头问道:“你还真是个不怕死的,怎么什么话也敢说?”
欧阳冲心道自己所掌握的史料都是后世对明成祖较为公平的评价根本不会被那些个阿谀奉承的弄臣们所蒙蔽,脸上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有圣眷正盛的和硕公主压阵,何惧之有?况且皇上对有功之臣待遇向来优厚,我送他的一千多万亩土地,皇上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再说,皇上的心思,嘿嘿,你懂得未必有我多。”
朱晓敏用小手拍了一下他的臀部,笑道:“原来你是有备而来,对父皇的底细都打探地清清楚楚了。”
“哎呀,公主拍我马屁。”欧阳冲一语双关,说道。
“呵呵,是你自己承认是匹马儿的,可不是我说的。”朱晓敏笑道。
“哥当然是匹马,而且是英俊的白马王子。”欧阳冲笑道。
“少臭美了,我看你就是匹黑马。”公主并不知道后世给白马王子和黑马所赋予的特殊涵义,只是觉得白马比黑马好看些罢了。
“哥最喜欢做黑马了,看看哥还像什么马?”欧阳冲笑问。朱晓敏见他笑得不地道,便哼了一声说道:“管你是什么马,反正不会是神马。”欧阳冲伸出手来揽住公主的细腰,凑在她耳际小声说道:“看哥像不像种~马?”
这句话公主却是听懂了,内心一荡,脸色一红,紧紧跨住欧阳冲的胳膊,羞赧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坏蛋。”
欧阳冲停住脚步,左手搂住朱晓敏的杨柳腰肢,右手轻轻放在她的小翘臀上,身体往前,解开那柔软狐狸皮毛的大氅将她小巧玲珑的身体裹在里面,蜻蜓点水样地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笑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来来来,趁天还没亮,咱们赶紧训练一下。”
朱晓敏哪里经受的了这种挑逗,片刻功夫便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尤其是感受到欧阳冲下身的那片坚硬的火热之后更是身体筛糠,美目一翻,眼见又要晕了过去,欧阳冲吓得赶紧松手,朝自己脸上轻轻拍了一下,骂道:“看我这不长记性的,明明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怎么还是这么猴急。”
公主的注意力很快被他的自责吸引过来,身体慢慢恢复正常,脸上的潮红也很快褪了下去,柔声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不要这么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欧阳冲捧着她的小脸笑道:“不要紧的,相信我,有我在,你一定会是天底下最性福的女人。”
朱晓敏倒也听不出是幸还是性,反正有欧阳冲这句话便觉得心里很踏实很期待,身体埋在欧阳冲的大氅里,走了几步,忽然问道:“冲郎,刚才父皇问你是不是个好厨子,你并没有回答他啊。”
欧阳冲笑道:“这个问题并不好答,所以我便转移了话题,将矛盾的焦点直指太祖的国策,要知道,这才是皇上的心病啊。”
朱晓敏点点头,像是自言自语道:“你的意思是父皇有心推倒太祖的国策却苦无良策?”
欧阳冲抿着嘴抬头望望星空,悠然叹道:“这极有可能是今天早晨的命题,国门不开,工商不兴,国家富强谈何容易?”
朱晓敏仿佛一只小猫一样温顺地偎依在他怀里,只露出两只眼睛望着漫天的星星,叹道:“冲郎,咱们不谈国事,今晚的星光好美啊,就像小时候在年夜里燃放的滴锦,啪啦啦好看极了。”
欧阳冲见她高兴,于是说道:“那我们就随便走走,我这可是第一次来你们这紫禁城,你要带我好好逛逛哦。”
公主拍手笑道:“好啊,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
欧阳冲心想按照史书记载,明清时期参加早朝的大臣们应该在五更天便开始进午门了,不如趁此机会先拉个同盟,等会儿朝堂之上也好有个帮腔的。便道:“便去午门吧,我很想看看那些将军大臣们哈欠连天睡不醒的样子呢。”
朱晓敏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你总是没个正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算盘,是想结交一些大臣吧,呵呵,心虚了吧?临时抱佛脚,恐怕为时已晚咯,谁让你在父皇面前说下大话的。”
欧阳冲也不否认,微微一笑,说道:“公主见我落单,却也不肯帮我吗?”
公主长吁了口气说道:“我可帮不了你。”
“难道你没有关系好一些的大臣吗?”欧阳冲问道。
“我最是没势力的了,要不然也不会被封为和硕公主远嫁漠北了,不过解缙解大学士倒是与我有些渊源,可他是个狂人,并不会因为个人恩怨而动摇他的原则立场的。”公主叹了口气。
欧阳冲知道她说的是实情,便笑道:“我们便先会会这解大学士,他不为一己之私,那么一定是为了黎民百姓江山社稷了?只要有这一条,就足够了。”
东方泛出鱼肚白,一路上那些负责守卫的侍卫都认得公主,所以举火把看清之后也不打扰他们,武英殿离午门并不远,两人说笑间便看到那高大的红墙了,咯吱吱一阵声响,午门大开,参加朝会的文武官员身穿朝服鸦雀无声鱼贯而入,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两个人旁若无人谈笑风生一路走来。
这两人之中便有一个是内阁首辅解缙,欧阳冲是在西直门南大街上见过的,但另外一个胖胖的穿龙衮服看似是个王爷的就不认识了,欧阳冲便问朱晓敏,朱晓敏的视力不如欧阳冲,看了半天才认出来,纳罕道:“他便是我那四哥人称荒唐王爷的朱高曦,前些日子还闹腾着要出家,怎么今天竟有兴致上朝了?”
“走,会会他们去。”欧阳冲拉着公主的小手迎着他们两个走了过去,老远地便拱手道:“四王爷、解大学士,久仰久仰。”
朱高曦扭过头来,眯着眼看了好一阵子,直到朱晓敏将脸凑到他的跟前大喊一声:“四哥,别瞅了,是我啊。你这阵子看野书又看多了吧,看把这一双小眼睛给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离得近了,欧阳冲这才发现这荒唐王爷除了一双眼睛小了些之外,倒也长得威武气派,那双小眼睛嘁嘁喳喳的显然是高度近视。朱高曦听公主揭他的短儿也不着恼,伸手便给朱晓敏头上来了一个爆豆,笑道:“上次玩雀牌的时候老早让你这丫头逃掉了,欠哥哥的那一记脑门现在终于可以还了,哦,对了,这位小兄弟是谁啊,看这补子像是侍郎,不过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呐。”
朱晓敏知道这个四哥最是没有脾气的王爷了,见他手下留情弹得一点也不痛,便笑道:“他便是我跟你提到的以一当十吓死鞑靼常胜将军名震西陲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欧阳冲欧阳少侠,昨日上午大闹黄府逼死恶霸黄三儿的也是此公。”
朱高曦哈哈大笑:“哈哈,原来是你小子,好,人不可貌相,不过你本事那么大怎么不当将军反而做了个侍郎啊?”
欧阳冲学着他的样子哈哈笑道:“哈哈,王爷有所不知,舞刀弄枪那一套是在下的业余爱好,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呀,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好,脸皮够厚,我喜欢,说说看,除了业余爱好你的专业是什么呀?”朱高曦是个不受条条框框约束的洒脱之人,最见不得的就是低三下四低声下气满口之乎者也的文官,此刻见欧阳冲说话如此直爽,很是欢喜,随即对解缙说道:“老解,我看这小子比你还狂三分呐。”
解缙笑而不语,显然是想听听欧阳冲的高论。
欧阳冲知道现在还不是空谈阔论的时候,凡事要循序渐进,于是笑道:“也谈不上专业,不过我有办法让王爷您的眼睛恢复到公主这样的水平。”
朱高曦摇头道:“吹牛。本王这眼疾已经有十几年了,记不清多少御医给我诊断过了,可是没有一个他娘的顶用,一个个只知道哭着脸摇头,你说你小小年纪,纵使医术再高明,也不可能胜过那些御医吧。”
欧阳冲笑道:“我不是郎中,自然不会看病,但我可以做一副看上去既体面又潇洒的眼镜戴在您的眼前——”
“眼镜?”朱高曦小眼睛一亮,问道。
“不错,是眼镜,一种用玻璃打磨而成的透明镜片。”
“敏丫头,上次郑和不是从西洋给你带来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么,原来是那东西,嗯,戴上去肯定会怪怪的——”欧阳冲生怕他不能接受,却听朱高曦继续说道:“好,只要是与众不同本王便喜欢。”
欧阳冲见这位思想超前,绝对是新时代的开路先锋,不仅好感倍增,便对朱晓敏说道:“麻烦公主改天将那几块玻璃碎片拿到王爷府上,我要给王爷测视力制作眼镜,让王爷快快乐乐看书,高高兴兴生活,从此再不受这近视所带来苦恼。”
朱高曦见他说的真挚,感动万分,搂住欧阳冲的肩膀连问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欧阳冲笑道:“你是公主的哥哥,那么就是我的哥哥,这只是给哥哥的一份见面礼,以后还有厚礼相送呢。”
朱高曦指着朱晓敏哈哈笑道:“好啊,丫头,几天不见,原来春心荡漾了,好啊,什么时候招驸马,哥哥送你一份厚礼。”
公主见解缙还在跟前,不禁羞道:“四哥,这哪有的事儿?你不要胡说了罢。”
朱高曦笑道:“我这当哥哥的虽然荒唐,但还不是傻瓜,哈哈,小丫头面带娇羞,是想嫁人咯,还想抵赖不成?”
欧阳冲见公主羞得低下了头,连忙打圆场说道:“王爷见笑了,欧阳冲寸功未建,怎能配得上公主?”
朱高曦却道:“谁说寸功未建,逼死那恶霸便是大功一件,不过,欧阳兄弟,以后你可得注意了,黄胜那老小子贼着呢,小心半夜里他黑你闷棍。”
欧阳冲笑道:“除非他亲自动手,否则就凭他手下那些番子们,还不能把我怎么样,黄公公?他可别让我得着什么把柄,否则的话,哼哼,我让他死亡葬身之地。”
朱高曦见欧阳冲要谈政治,连忙避开,笑道:“莫谈国事,莫谈国事。”他是太子的亲弟弟,皇上原本是要封他为齐王的,可是他死活不肯去,赖在北京甘心做一个无权无势的清水王爷,解缙最看不惯朱高曦这般缩头乌龟的模样,不禁怒道:“既然怕谈国事,你还上朝来干什么?吃饱了撑得吗?”
欧阳冲见解缙张口大骂王爷,不禁为他捏了把汗,可是人家朱高曦跟没事人一样,甚至伸了伸老腰笑道:“嘿,老解,还真让你说对了,我还真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上朝来就是为了看个西洋景,听说那什么英吉利来的洋鬼子长了双魔鬼眼珠子,碧蓝碧蓝的,还有那胡子是红颜色的,我特地过来瞧瞧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