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曦玥昏迷了一日才悠悠醒转。魏征就在杨曦玥床边收了一日,水米未进。一夜的时间就让他憔悴了不少。
魏征正靠着床沿打盹。
杨曦玥轻抬起手,沿着魏征的面庞虚空描画着。他比以前更瘦了,眼眶都凹了下去。原先就很清瘦的脸,现在更加削瘦,几乎是皮包骨。一天一夜的时间让他憔悴了不少,眼睛周围有一圈淡淡的青色。下巴上也冒出青色的胡茬。
“玄成……”杨曦玥轻喃:“你说,我又该拿你怎么办?”
“曦儿……曦儿!”魏征倏然惊醒,略带惊慌的看向杨曦玥。
杨曦玥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还没来得及收回便被魏征一把抓住,紧张地问她:“曦儿,头还疼不疼?要不要找孙大哥给你看看?”
杨曦玥定定地看着魏征,眼眸沉静如水,无波无澜。漆黑的瞳孔中包含着许多情绪,慢慢沉淀、消失。
魏征有些傻,不由自主地松开杨曦玥的手,这样的杨曦玥让他从心底畏惧,就像曾经……魏征猛地打断自己的思绪,柔声问:“曦儿,怎么了?”
杨曦玥的眼光闪了闪,捂着肚子委屈道:“相公,我饿了……”
魏征偷偷松了一口气,有那么一瞬他以为她想起了一切,毕竟失忆后的杨曦玥从来没有露出那样渗人的神色。不过,看到杨曦玥满脸委屈的样子他就放心了,失忆后的杨曦玥比之前的杨曦玥多了许多小孩子脾性。再说,如果杨曦玥真的恢复记忆的话,应该不会再叫他相公了。
“你先忍一下,我去拿吃的给你。”
杨曦玥乖顺的点头,目送魏征离开后才缓缓闭上眼睛。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活着,还能过上自己心中一直期盼的安宁的生活,现在想来,魏征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孙思邈给她的要应该也有问题,否则她不会忘记以前的事情。
魏征大概没有想到她和李世民在洛阳也有一段过往,否则魏征是不会带她来洛阳的。他一心想斩断她和过去的所有联系,又怎么来这个可能会让她想起一切的地方呢。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是想起来了。
刚刚那么一瞬,其实她可以告诉魏征她已经想起来了,但是她犹豫了。想起这段时间在洛阳平淡却幸福的生活,她犹豫了。这是一个好机会,远离争斗的好机会。在所有人心目中杨曦玥已经死了,而在魏征眼里,她失去记忆,忘记以往的一切,她只要什么都不说,就能继续这样生活下去。
所谓中隐隐于市,洛阳是个适合隐居的地方,否则当初她也不会选择在洛阳开茶楼。只是,她不想伤害魏征。魏征是她这辈子最不愿意亏欠和伤害的人,可她却一直在伤害他。而她欠他的只怕这一生的还不清了。她刚刚所想的一切都是在隐瞒自己已经想起来的基础上,这对魏征来说就是欺骗。
而且,她不爱魏征!她可以欺骗魏征但是她不能欺骗自己。她无法说服自己去爱魏征。
“曦儿,孙大哥说你现在只能吃一点流食,我让宁欣煮了点粥,你先吃一点,等你好一点了我让宁欣著很多好吃的给你吃好不好?”
魏征端着一碗白粥,见杨曦玥的样子有些不高兴,就哄道。
杨曦玥半坐起来,看着魏征不说话。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魏征拿着软枕放到杨曦玥背后让她可以坐得更舒服一点。
“是啊,这里有这里也有!”杨曦玥伸手点了点魏征的眼圈和下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生病的是你呢。”
魏征轻笑一声:“我没事。”
“相公,你去休息吧,我已经没事了。”杨曦玥接过魏征手里的粥催促他去休息。
魏征拒绝杨曦玥的规劝,重新拿回碗,一勺一勺的喂杨曦玥吃粥。
“曦儿,等你好了我们就离开洛阳好不好?”
“为什么?”杨曦玥脱口问完就知道为什么了,叶芙看到了他们,那就意味着李世民也会知道她没有死的消息,那么洛阳就再也不安全了。
“我们可以另外找一个地方,再开一家书屋,过平凡的日子。”
杨曦玥沉默,她怎么可以那么自私,为了自己却让魏征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呢?魏征原本的人生,辉煌无比,却要因为她开始东躲西藏,放弃了自己的理想,甘愿被埋没。
“曦儿?如果你舍不得的话……”
“相公,我们可以不躲的。”她相信,就算李世民找来了,只要她不愿意,李世民也不会强迫她。她不忍心看着魏征为了她牺牲那么大。
“你知道为什么?”魏征试探着问。
说?还是不说?杨曦玥游移不定,她不能欺骗魏征!不能!如果换成失忆的杨曦玥,也许会爱上这样的魏征。可她不是!可是……
“曦儿,你怎么了?头又痛了吗?”魏征见杨曦玥皱眉按着太阳穴,以为她又开始头痛了,“不要再想了!不要想那些东西头就不会痛了!”
杨曦玥忽然看向魏征,脑中忽然出现一个想法。魏征也许已经知道她想起来了,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服自己她没有想起来,她还是那个会叫他相公会对他撒娇的杨曦玥,而不是一心只有李世民的杨曦玥!
“玄成。”
魏征一僵,看向杨曦玥的目光带着祈求:“曦儿,你叫我什么?”
杨曦玥把心一横,躲过魏征的目光冷声说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拖得越久对魏征的伤害越大,她不能那样自私!
“曦儿……”
“玄成,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们都知道,能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何必呢?”
“难道你要我看着你去死?我做不到!杨曦玥,你可以狠绝的不顾一切死了一了百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想过我?想过一手帮着你、策划你死亡之路把你推向地狱的我?”魏征甩开碗吼。
“对不起……”
“说对不起没有用,我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就没有打算回头!就算李世民要……我也不会把你交给他!”魏征甩袖离开。
杨曦玥无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伤害了他!